祭杨振宁先生文
一罗培永
维公元二零二五年十月十八日,岁在乙巳,节近霜降,天地凝肃,草木含悲。谨以清酌庶羞、束帛玄纁,致祭于故诺贝尔物理学奖得主、中国科学院院士、清华大学高等研究院名誉院长杨振宁先生之灵前,而告曰:
寰宇失巨星,杏坛摧泰斗。先生生于合肥望族,诞于民国十一年秋,时值华夏板荡,烽烟四绕。幼承庭训,父武之公执教燕园,授业数理,先生耳濡目染,已露颖悟之资;少历流离,随校播迁西南联大,弦歌不辍,更砺坚韧之志。昔年负箧渡海,负笈美利坚,入芝加哥大学研求物理,投费米门下问道量子,未几崭露头角,名动学界。后执教普林斯顿高等研究院,与李政道先生协契,探宇宙之奥秘,揭守恒之新篇,弱相互作用中宇称不守恒之论出,石破天惊,颠覆旧说,遂于一九五七年同登诺贝尔物理学奖领奖台,黄皮肤之学者首获此誉,全球华人为之振奋,东方智慧因之彰显。
先生之学,贯通古今,融合中西。其立杨-米尔斯规范场论,如大禹疏川,为粒子物理筑基石;创杨-巴克斯特方程,似庖丁解牛,为统计力学辟新径。论规范场则联协变对称之理,探凝聚态则阐量子霍尔之效。所著论文凡三百余篇,篇篇皆关物理枢要;所提假说逾数十项,项项尽系宇宙玄机。先生尝言:“物理学之美,在其对称与和谐,如诗之平仄、画之留白。”其治学也,既重逻辑推演之严,复尚直觉感悟之妙,故能于微观粒子之舞、宏观时空之变中,窥得自然法则之真。当是时也,欧美诸贤皆赞曰:“杨振宁之贡献,可与爱因斯坦、狄拉克比肩,乃二十世纪物理学之梁柱也。”
然先生虽身寄海外,心向故国。早岁睹山河破碎,常扼腕叹息;中年闻神州鼎新,每翘首以盼。一九七一年,先生首破禁令归省,遍历京沪,见百废待兴之貌,感万象更新之机,遂决以己之学,助故国之兴。此后数十载,往来于太平洋两岸,如鸿雁传书,为中美学术交流搭桥梁;奔波于学府院所之间,似园丁育苗,为中国物理发展植根基。倡议创立清华大学高等研究院,延揽天下英才;捐输个人积蓄设立奖学金,扶持后学俊秀。凡遇青年学子问学,必倾囊相授,不厌其烦;每见国家科技攻关,必建言献策,不避辛劳。先生曾语人曰:“吾虽老矣,然归国之心,如松柏之茂,历岁寒而不凋;报国之志,如江河之流,经千折而不改。”其赤子之心,昭如日月;其桑梓之情,深似江海。
先生之德,温厚谦和,雅量高致。待人接物,无分长幼贵贱,皆以诚相待;处世治学,不计荣辱得失,唯以真为求。与友人论道,虽辩之甚烈,终以理服人,不存私隙;与弟子授业,虽责之甚严,实以爱育人,不藏机锋。晚年居清华园,晨则漫步荷塘,观莲叶田田;暮则静坐书斋,览典籍卷卷。遇邻里稚子,必含笑与之语;见园中风物,常寄情以赋诗。其生活之简,如布衣寒士;其胸襟之广,若沧海瀚宇。世人赞先生曰:“有大儒之风,具君子之德,兼智者之明,怀仁者之爱。”
今先生溘然长逝,享年一百有三岁。巨星陨落,星空失色;泰斗辞尘,学界失声。全球物理学家皆扼腕,叹 losing a giant(痛失巨擘);华夏莘莘学子俱垂泪,悲失却良师。清华园里,荷塘水咽,似诉先生生平;合肥城中,故宅风凄,犹忆先生少年。然先生虽逝,其学不朽:杨-米尔斯之论,仍指导粒子物理之探索;杨-巴克斯特之方程,尚推动凝聚态之研究。其德不灭:爱国之诚,激励后人报国;治学之谨,垂范来者向学。其名不泯:寰宇之内,皆知有杨振宁;青史之中,必永载先生功。
呜呼!生死有命,盛衰有数,然先生之精神,如日月经天,江河行地,永照后世;先生之功绩,如泰山巍峨,北斗璀璨,永垂青史。今谨献薄奠,聊表寸心。愿先生英灵安息,魂归故里;愿来者继志述事,薪火相传。有诗为祭:
一夕星沉万壑哀
人间痛失栋梁材
场论精研通宇宙
守恒新解破疑猜
怀乡早越重洋返
报国长携智识来
纵使仙踪归碧落
遗篇犹照九秋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