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皆知闽地多俊才,莆田林氏更是代有贤达——前有民族英雄林则徐虎门销烟,振华夏风骨;今有其六世孙林存正,以“顽石”为笔名,在影视文学的天地间,续写着家族文脉的赤诚与厚重。更鲜少有人知晓,他亦是文学巨匠林语堂的曾孙,血脉里流淌着两位先贤的精神基因,这让他的创作自诞生起,便带着一份穿越百年的文化底气。
八十年代的文坛,风气正盛。年轻的林存正怀揣对文学的赤诚,叩开了巴金先生的师门。在先生“讲真话、抒真情”的教诲下,他褪去青涩,学会以文字为镜,照见时代褶皱里的人性微光——这份对“真”的坚守,恰似林语堂先生笔下“幽默源于真诚”的底色,成为他日后创作的精神锚点。九十年代初,他又转投国画大师黄胄先生门下习艺,笔墨间的气韵与构图之美,悄然融入他的叙事逻辑,让其作品既有文字的温度,更有画面的层次感,一如林语堂将东方美学与西方哲思熔于一炉的通透。
他以林语堂先生“轻松笔写深沉事”的文风,在历史题材的创作中开辟出独特天地。写《东周枪王》,不刻意渲染烽火硝烟的惨烈,反倒在王彦章的英雄豪情里,添几笔儿女情长的柔情,让千年前的武将不再是冰冷的符号,而成了有血有肉、会痛会念的“故人”;述《金家拌饭》,借一碗家常拌饭的传承,将传统与现代的碰撞、家族情感的羁绊,藏进烟火气十足的对话里,读来如林语堂谈生活艺术般,亲切又耐人寻味。即便是《佛牙传奇》里的唐朝外交、《大清武士林金镜》中的清末动荡,他也总能跳出“宏大叙事”的框架,从一个僧人手中的经卷、一位武士腰间的佩刀入手,以小见大,让厚重的历史变得可感、可触。
林语堂曾说“文学的终极目的是表现人性”,林存正深以为然。他笔下的角色,从东周的枪客到清末的武士,从坚守家族手艺的匠人到游走于外交场的僧人,皆脱离了“非黑即白”的桎梏——有英雄的软肋,有凡人的高光,这份对人性多面性的挖掘,让故事有了打动人心的力量。而他对历史的严谨态度,又让这份“人性之真”扎根于真实的时代土壤:唐朝的佛教仪轨、清末的市井风貌,皆经细致考证,既不戏说历史,也不故作高深,恰如林语堂将国学知识融入散文的从容,让观众在欣赏剧情之余,悄然触摸到民族文化的脉络。
如今,“顽石”之名已在影视文学界站稳脚跟,林存正却依旧保持着那份谦逊与执着——一如他书房“恋石斋”的寓意,以石的坚韧叩击创作之路,以石的沉静守护文化初心。若林语堂先生泉下有知,见曾孙能承其文风、续其文脉,又在历史与影视的交叉领域开辟新境,想必也会颔首称许:这林家后辈,当真不负先贤风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