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泥之上
陈桂珍/著
二十三 奔跑御寒
书稿第一辑亲情篇初稿完成,林疏桐发给责编,编辑很满意,让林疏桐尽快校一遍稿子。稿子需要打印出来,刚打印了一半,打印机罢工了。拆开墨盒,取出辊子,捯饬半天,沾了两手黑黑的油墨,也没找到毛病。洗洗手,把文稿拷贝到U盘上,准备出去打印。这时手机响了,是苏砚。
“忙得咋样了?一起吃晚饭?我们单位旁边新开了一家粤菜馆,很正宗。”
“好啊,我正好要出去打印文稿,打印完就过去。”林疏桐道。
“打印文稿?到我这里来吧,我在单位呢!”苏砚道。
“哈,这么巧!”林疏桐笑道,“省我的事儿了!”
苏砚在一家公司做文员,工资不高,但工作清闲。走到苏砚办公室门口,林疏桐轻轻敲了两下门,推门进去。有人从苏砚办公桌电脑前抬起头来,林疏桐笑眯眯地正要打招呼,竟然是一位陌生的男士,笑容一下僵在脸上,尴尬地道:“啊,不好意思,以为是苏砚。”
“哈哈,苏砚在这里!”苏砚从后边扑过来抱住林疏桐,笑得前仰后合,“怎么,吓了一跳啊!刚上了个卫生间,没想到你就到了。”
“我同事,宫超,来帮我做PPT呢!”苏砚指着那位男士向林疏桐介绍,然后挽住林疏桐的胳膊,把头撒娇似的往她肩头一靠,骄傲地说,“我闺蜜,大作家林疏桐。”
宫超个头不高,浓眉大眼,身量结实。苏砚和林疏桐在一旁闲聊,他继续修改PPT,边改边不时征询苏砚的意见。他做得很用心,对每一页的布局、每一幅图片的美化、每一页的字体,都调整了再调整,甚至对文稿中标点符号的错误都一一细心订正。
林疏桐赞赏地小声对苏砚说:“你这位同事真不错。”
苏砚哈哈一笑:“嗯,热心人,我们单位公用的‘老公’。”
苏砚声音很大,林疏桐用手指戳了她一下,示意她小声点儿。宫超很专注很投入,对她俩的笑谈似乎充耳不闻。
帮林疏桐打印文稿,得知是用来校稿的,他调整了版式,加大了页边距和字体,征求林疏桐的意思:“林老师,您看这样可以吗?”
林疏桐连连点头:“很好,很好,这样看起来更舒服,校订更方便了。谢谢宫老师。”
忙活完,三人一起去吃饭。室内暖气很足,一进门苏砚就把外套脱了下来,宫超很自然地连她的包一起接过去,挂到衣架上。
林疏桐有选择困难症,所以从来都由着别人点菜。苏砚习惯了,也不问林疏桐,直接把菜单递到宫超手里:“林疏桐不忌口,吃嘛嘛香。菜你看着随便点。”见林疏桐笑着点头,宫超便也没客气,浏览一遍菜单,报出几个菜名。等菜上桌,色香味俱全,菜品的咸淡、酸甜、辣度都很合苏砚挑剔的胃,苏砚开玩笑:“知我者,老宫也!”
宫超道:“那是,多年老宫,必须贴心。咱们酒逢知己,不醉不归。”
苏砚笑他:“你那一瓶啤酒的量,一气儿灌下去,现在就可以打道回府了!”
宫超双目灼灼地看着苏砚:“酒不行,心诚,老宫舍命陪佳人。”
苏砚道:“酒到心才到,你还是先练好酒再说大话吧!”
宫超道:“好!”端起眼前的白酒,咕咚一口下去,呛得脸红脖子粗得咳嗽起来。苏砚连忙递上茶水:“让你喝你就喝啊,出了人命可没人负责。”
宫超一语双关:“负责不负责,真出了事儿,这一百多斤就都交代给你了!”
苏砚一吐舌头:“看你这话说的,吓死人不偿命啊!”
两个人聊单位上的事儿,聊社会上的新闻,林疏桐偶尔插句话。喝了酒的宫超和在办公室修改文稿时判若两人,这个工作严谨的男人,不知道是借了酒劲儿,还是在心爱的女人面前心情激动,明显的话多了,且反应机敏。看他俩唇枪舌剑你来我往,咋看都像一对逗趣儿的老夫老妻。宫超迎合着苏砚,两人就像说相声,宫超是那个捧角,捧得一心一意,捧得不亦乐乎。只有真心爱一个人,才会在乎她的情绪。宫超粗犷的外表下竟然有一颗这样细腻、谦和、柔软的心。太熟悉的两个人,往往会借着开玩笑表露心声。林疏桐笑眯眯地看着他俩斗嘴,明了宫超的心思。就是不知道苏砚是真不明白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那天去遛多多,不小心绳子掉了,它那个疯跑啊!怕它吓着人,我就拼命地追。路上的人都看呆了,不知道是狗疯了,还是人疯了。” 宫超讲得绘声绘色。多多是宫超养的牧羊犬,站起来足有一人高。
“听人说,狗会跟主人学样儿,你站住 ,它就站住了。不是这样吗?”苏砚咯咯笑着,好奇地问。
宫超不笑,一本正经地道:“嗨,还站住来,我都给它跪下了,不管用。”
林疏桐立刻脑补出一条大白狗在前边疯跑,宫超直挺挺跪在地上的画面,也忍不住笑出声。
苏砚笑得上气不接下气:“那你不光要练酒,还得好好练练腿儿呢,多多是你的命根子,跑丢了可没地方哭去!”
“遵命。”宫超把右手一举,做了个敬礼的手势,笑道,“没有比脚更长的路,只要有毅力,一直跑下去,一定能追上。”
一顿饭吃得其乐融融。林疏桐最怕应酬,对脾气的朋友,无事常见面,吃了喝了,走了散了,没有功利,远离世俗,这样最好。
苏砚要结账,宫超早就结过了。苏砚也不和他客气,笑道:“有老宫在,万事不操心!”
宫超回家遛多多了,苏砚和林疏桐两个人到附近的商场边逛着看衣服边闲聊。
“和陶泽进展顺利?”林疏桐问。她猜测苏砚今天找她可能和陶泽有关。
“吹了。”苏砚干脆地说,情绪一下子低落下来。
“怎么?”林疏桐有些惊讶。
“不是一类人。”苏砚道。她把和陶泽交往中不愉快的事儿捡几件主要的和林疏桐说了说。
在苏砚之前,陶泽谈过一个比他小十几岁的女孩。女孩家境很好,对陶泽很依赖,她把自己100多万的奔驰给陶泽开,陶泽时间自由,每天接女孩上下班。一次女孩在车上发现了一支口红,几根栗色长发。陶泽解释说,天气不好,刚刚送了个女同事。女孩问,那口红咋回事儿?陶泽道:我怎么知道?反正我没干对不起你的事儿,你爱信不信!两个人因此吵了起来,女孩一气之下下了车。当时正下着大雨,没想到陶泽竟然扔下女孩,自己开车跑了。
讲到这里时,陶泽竟然满腹委屈地给苏砚说:“她太任性了,所以我们两个谈了两年,一直没敢领证。”
苏砚当时就愣住了。这是什么脑回路,女孩是任性了些,他做得难道不过分吗?有矛盾自己不反思,总是怨怪别人,这让苏砚觉得陶泽缺少责任感,交往时就多留心了几分。
两个人交往的时间不短了,但从未见过双方家人。苏砚家远,父母也都已经去世,兄弟姊妹各过各的日子,不见也罢。苏砚倒是很想拜访一下陶泽的父母,陶泽一直没接茬。一天陶泽突然说,下周六跟我回家吧,我父亲生日。苏砚很高兴,觉得见过父母,两个人关系基本就稳定下来了。她周五就预定好了蛋糕,周六一早打扮停当,兴冲冲地去蛋糕店取回蛋糕,等陶泽来接。一等二等,陶泽那边没有动静。苏砚给他发信息,不回,打电话,没人接。一直到了午饭时间,还没联系上。苏砚由开始的着急、生气,转而担心起来,陶泽不会是出什么事儿了吧?不然怎么突然玩起了失踪呢?信息一个一个地发,电话一个一个地打,手机热得几乎要爆了,陶泽那边没有丝毫动静,文杉急得百爪挠心,却又无可奈何。
下午两点多,陶泽终于来电话了,轻描淡写地说,对门邻居装修房子,水管坏了,淌了满满一楼道,他做好事,帮着打扫卫生来。
苏砚听了,气不打一处来,依然耐着性子说:“那你也应该抽空给我说一声啊,你不是说要给你爸爸过生日吗?我昨天就订好了蛋糕。”
陶泽道:“哎呀,我忘了邀请你的事儿了。我们家过生日也就那么回事。谢谢你,蛋糕你留着自己吃吧!”
一句话气得苏砚差点背过气去。因为陶泽比自己小几岁,苏砚像个妈妈一样处处让着他,开始还觉得他头脑简单,相处不累,现在越来越发现他的“简单”实际上是极端自私自我的表现。认识以来,两个人几乎每个周末都黏糊在一起,陶泽予取予求,欲望强烈,苏砚本也存了心,想用身体的满足来拴住陶泽。现在看,得降降温了。自己也要冷静冷静,看清楚这个男人的真面目。于是,当陶泽又约苏砚见面时,她谎称周六出差,拒绝了。
周六那天,苏砚想,既然陶泽知道自己出差,好歹得发个消息问候问候,关心一下吧。一整天,她手机不离身,生怕错过陶泽的信息,而陶泽像失踪了一样,毫无音讯。到了晚上,焦躁不安的苏砚忍不住发消息兴师问罪,陶泽回复的理直气壮:“你不是出差吗?我怕打扰了你。”
这哪里像一个恋爱中的成熟男人的做派!林疏桐听得连连摇头。
苏砚道:“遇到一个合适的人不容易,即便这样,我也还是觉得,不要轻易谈分手,再观察观察。也许他就是心大,是我心眼太小了,或许磨合磨合就好了。”
“后来又发生了一件事。”苏砚说,“一来二去 ,我们有两周没见面了,到了第三周,周五傍晚他告诉我,周六是儿子生日,他带儿子去马场骑马。周六一大早,他就给我发信息来,说他们爷俩出发了。”
“那天他挺殷勤,时不时会有信息过来。我以为他转性了呢,心里热乎乎的。快到午饭的时候,他突然打电话给我,说车没油了,微信也没钱了,问我能不能给他转500块钱过去。又解释说,我的名字在微信的第一个,所以就直接向我求助了。听他语气挺真诚,怕他一个大老爷们觉得借钱尴尬,我想也没想就答应了,给他转过去两千块钱,嘱咐他给车加完油,带儿子去吃顿生日大餐。”
“他很快就回过消息来,告诉我儿子夸我呢,说阿姨真好!”苏砚说,“我可真傻,当时还想着,在他儿子面前,我表现得好一些,将来成了一家人也好相处。父母离异,再婚,苦的是孩子,将心比心,我也真心实意地想对他儿子好。我们俩结了婚,儿女双全,多好!”
“后来呢?”林疏桐问。
“没有后来了,”苏砚黯然道,“他从此杳无音讯了。打他电话,忙音,发他消息,不回。我真是瞎了眼,看错了人。”
“就这样不了了之吗?连一句话都没有?”林疏桐瞪大了眼睛,这人也太奇葩了吧!
“第二天我再联系他,发现他微信把我删除了,电话打不通,估计是把我拉黑了。恨得我真想去他单位找他,当面骂他一顿!”苏砚余恨难消,攥紧双拳,杏眼圆睁。
“就为了这两千块钱?”林疏桐觉得自己一下子被刷新了三观,理解不了了。
“他就是个玩弄感情的人渣。”苏砚恨得牙根痒痒,“他自己缺钱,花钱又大手大脚,见从我这里榨不出什么油水来,骗点小钱就跑了。”
“这个人,真是缺钱又缺德。”林疏桐也忍不住骂道。
“唉,为啥我老遇到这样的人渣。”苏砚沮丧地叹了口气。
林疏桐想了想,真诚地看着苏砚的眼睛:“我分析下,你听了可不要生气。”
苏砚急切道:“我还能连好歹都不知道?咱俩什么关系?你快说!”
林疏桐道:“自古以来,贪小便宜吃大亏。咱还是抛弃不切实际的幻想,踏踏实实的靠自己最好。”
“我哪里想占人家便宜啦!”苏砚红了脸,急急地辩解。
林疏桐道:“忠言逆耳,你先听听,看我说的是不是有道理。”
“先说那个‘心碎’,他用什么诱惑的你?如果他不告诉你他身家过亿,你会为了他离婚吗?”林疏桐尽量放缓了语气,她想点醒苏砚,又不想让她太难堪。
“你再问问自己的内心,决定和陶泽交往的最初动因是什么?是陶泽告诉你的良好的家世,优越的家庭条件,对不对?”林疏桐循循善诱,苦口婆心。
“人往高处走,追求高质量的生活,这本身也没错呀!”苏砚不服气地嘟囔。
“是没错。我们都想过衣食无忧的日子,甚至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不用自己去奋斗,躺平就能享受的生活。”林疏桐悠悠地道,“但是我们得掂量掂量自己啊。选择是个天平,做选择前,咱得先把自己和对方都放到天平上称一称。”
“比如‘心碎’,假如他说的一切都是真的,身家过亿,中年有为,他何苦要找个拖儿挈女人老珠黄的中年妇女?你和他各在天平的一端,你觉得对等吗?能平衡吗?”
林疏桐的话句句戳中要害,苏砚有些不甘心:“那,这世上总有不在乎身份地位,不计较钱财得失的真爱吧?”
“有。”林疏桐道,“前提是我们怀着一颗纯净的心不带任何功利的和人交往,彼此都真诚相待。爱出者爱返,福往者福来,心怀善念,才能结下善缘。”
苏砚若有所思。林疏桐又道:“我们可以保持对感情的热情和纯真,保持对美好爱情的向往,但一定不能失去自我,不做任何人的附庸。当我们靠山山塌,靠树树倒的时候,还能靠谁?只能靠自己。所以,改变生活状态,提升生活质量,还是要靠我们自己打拼努力。”
苏砚听着,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久久没有说话。
“咱们不能在暴风雪中坐等男人雪中送炭,万一遇到一个釜底抽薪的,那我们不被冻死了。”林疏桐拍拍苏砚的胳膊,开了个玩笑缓和气氛。
两个人走在初冬的夜色里,一阵风吹来,苏砚禁不住打了个寒战。林疏桐笑道:“咱们是等人来送棉衣,还是自己奔跑御寒?”
苏砚也笑了,拉一把林疏桐的手,道:“来,咱比赛,看谁跑得快!”
灯火璀璨,两个人跑着笑着,渐渐融入夜色,融入远方璀璨的灯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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