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木”栾树
安徽卫艾云
今年的秋,栾树突然就火了。
看着那些手握栾树拍照的人,我真是无比羡慕。心想为什么我家周围没有栾树呢!后来在网上看到有人标了拍照的地址,趁着熊孩子不在家,我二话不说立马开了几十公里的车才到了那个地方:那成片的栾树,美得让人心颤。奈何天气不好,只能匆匆拍照离开。
有朋友吐槽我跑那么远,就只是为了拍几张栾树的照片。朋友说的有道理,可是呢,我就是喜欢啊,喜欢这种事,怎么能挡得住啊!但是最乌龙的事发生了。那天傍晚带熊孩子回妈妈家,熊孩子说要到门口的绿地公园玩玩。不去不知道,等去了,我傻眼了:公园里,全是栾树!我高兴得不知所措,终于可以慢慢地来和栾树“相看”了。眼前的公园,被这盛大而又温暖的色彩所浸染。眼前的栾树,比上回去的栾树林还要让人震撼。
这个公园,我明明来了很多次,竟然一点没发现栾树的身影。熊孩子倒是会安慰说我每次来都是春天。春天时,它们很不起眼,只是在这一角为树下停放的车辆遮挡阳光。它们安静得像个背景板一样,没有人会留意,没有人会为它驻足。没曾想,到了秋,它们变得如此让人挪不开眼。
据说,它的身影最早出现在那《山海经》里,关于它的描述也是充满了神秘色彩:
“大荒之中,有云雨之山,有木名曰栾。”众所周知,在那个神话色彩的时间段里,栾树它也被神化了,它是人们心中的神树。发现这神树的是我们的治水专家大禹,大禹在一次治水中,在红色的石头缝里意外发现了它,它“一树三色”,让树干、树枝和树叶各具特色。后来,天帝知晓此事,便派人前往查看,后用它入药。这简短的记载,寥寥数句,让人无限遐想。或许是有天帝入药这样的记载,后来对它更是赋予了阶层的意味。到了周代时期,关于它的种植有了明文规定,一般家庭不得随意出现。因为“天子树松,诸侯柏,大夫栾,士杨。”这一规定,意思就是它是士大夫陵墓旁的“专属”,因此,它也被人们称之为“大夫树”。简单的称谓,标注了它的士大夫的风范。此时的它,像是清净中带着儒雅、透着风骨的大夫,虽历经世事却又胸怀若谷守护着这一方土地。后来,它更是被神化。汉武大帝更是夸赞它是“神木”。在民间,人们更是相信它能驱邪避恶,能保佑家宅平安健康。
或许,正是这份来自老百姓对它的偏爱,它从庙堂之上开始慢慢走进“寻常百姓家”,让它更是有了一份人间烟火气。秋天的栾树,像是一位走过了青涩懵懂的少年,找到了最从容、最舒适的姿态来面对“不惑”的中年。它仿佛是积攒了青少年时期所有的能量,到人生的下半场来释放这历经沉淀的绚烂。
它的神奇之处,就在于它集三色于一树。枝头上,那一串串黄色的花还未完全消失时,却有着浅红的果子挂着,多么像一个个等待染色的红灯笼。而最下面的干枯的褐色果实像是在托举着它们的所有,而这褐色的果实呢,三片薄薄的红绿相间的果皮里还有黑色的圆鼓鼓的籽偷偷地藏着。此时的它们,多么像一首时间静静流淌的诗,将一棵树不同的生命阶段安静低调地呈现出来:有青春的热烈,有盛年的浪漫和人到中年的沉静,生命几种形态的光芒交相辉映,不得不让我为之驻足和心生敬畏。我想,这才是我喜欢它的原因。
在如今追求高效率、追求高回报的时代,栾树,它好像是在无声的反抗。我想,人这一生,如果和栾树一般,该有多么美好!我们总是步履匆匆,着急去告别、着急去认识新的人和物,总认为新的绝对更好,可又会去怀念已经逝去的时光。就这样在指缝间溜走的时光里,被推着、被催着往前赶路,反而忘记了这加速度奔跑的人生中,自己是否应该“歇歇脚”。生命中发生的那些事和遇到的那些人,也会像栾树上黄色的花序一样变成红彤彤的灯笼,也会有一天凋零还给大地。
它是一棵树,可又不仅仅是一棵树。它是时间的见证者,更是像一位是会说历史的哲学家。

作者简介:卫艾云,群众文化工作者,作品发表于多家媒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