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文字褶皱里看见灵魂的模样
——浅谈《雩娄吟苑》第二十辑诗稿
李世忠
什么是诗?诗是人们心里滚烫的情感得以宣泄的窗口,是“情动于中而形于言”的自然流露。当喜悦如泉涌、悲伤似潮来,或是思乡结成痂、壮志燃成火,语言便摆脱了往日的平淡,凝结成诗的样子。无论是“仗剑云游四海,行吟踏遍千山。”(陈海舟《西江月·李白》)的畅快,还是“闻香几度寻无迹,暗恨清风故意微。”(范开武《寻兰》)的怅惘,读到这些诗句时总能触碰到诗人落笔那一瞬间的心跳,这便是诗作为“情感载体”的最本真的力量——它让看不见的情绪,有了可感、可品、可共鸣的形状。
这份“形于言”的过程,隐藏着语言最极致的提炼与升华。诗人是语言的炼字师,从浩如烟海的词汇中筛选、淬炼,剔除杂质,留下最精准、最富张力的表达。“啼鸟穿青壁,鸣蝉出白杨。”(张长木《秋雨后》),没有多余的修饰,却用“穿”与“出”两个极简的字将四种景物穿缀起来,勾勒出雨后秋天的雄浑壮阔;“寒香暗透千般韵,瘦影横斜几处姿。”(陈功震《春雪红梅格外峭》)两句,更是将雪中梅花的情态写得鲜活又别致,让寻常景物有了诗意的温度。诗的语言,是“一语胜千言”的智慧,它把日常的白话酿成酒,让每一个字都带着沉甸甸的韵味,在读者心中久久回味。
而这种提炼与表达的能力,从不是天生就有的,诗词创作本就是一条从生涩到成熟的修行过程。最初提笔时,或许满心想说的话堵在笔尖,要么情感泛滥却不知如何收束,要么刻意堆砌辞藻反而显得生硬。但随着阅读的积累、生活的沉淀,诗人们都渐渐的学会了“收”与“放”:浓烈时,“奔库灌河声若箭,出云残月势如弓。”(张学生《深秋抒怀》)的豪情能震彻心扉;含蓄时,“归心无快意,盈腹是忧伤。”(张长木《中元节家祭》)的怅惘又能绕梁三日不绝于耳。平淡时,“身老回龙,无人识我,来去山林自等闲。”(李世忠《沁园春·乡村任教三十年抒怀》)写出了平常日子里的悠然自得。这份从“想写”到“会写”,从“吃力”到“从容”的转化,是时光与笔耕不辍共同打磨出来的成长印记。
在这条修行的道路上,有人始终保持着语言表达的“自由”,这种自由,主要体现在对“格律”的驾驭中。格律是诗歌的骨架,它以平仄、押韵、对仗为约束,却并非束缚创造力的枷锁。真正成熟的诗人,能在格律的框架内游刃有余:余彤彤的“镜里纵添丝似雪,笔端不改气如虹。”,既符合七言句式的节奏,又将时光流逝的感慨与创作的豪情写得极具张力;易烋老师的“几处哀蛩啼断壁,谁家短笛怨空廊。”,在律诗的格律中,将思念与愁愿表达得淋漓尽致。这种“戴着镣铐跳舞”的自由,正是诗的语言表达的体现。
也有人在岁月的打磨中,修炼出语言表达的“老成”。他们的文字像陈年的茶,初读时并不惊艳,细品却是回味无穷。这份老成,藏在炼字的精准里——一个动词的选择,一个意象的叠加,都恰到好处;也藏在情感的克制里,不把豪情喊得惊天动地,也能让你感受到激情的奔放。
“晨曦映牖砚生光,夜半蟾辉笔韵长。
楷法森严摹禊帖,草毫奔放效颠狂。
心随点画消尘虑,意入云笺散郁伤。
素纸一方天地阔,墨香盈袖自疏昂。”(邱恭彬《墨趣》)
这样的场景,把一个人对笔墨的兴趣慢慢的浸透到读者的心底。他们懂得如何用最少的文字传递最深的意思,如何在格律的框架内舞出最灵动的姿态,这份老成,是技巧与情感的完美融合,是历经世事沉淀后的从容与通透。
说到底,“诗为心声”四个字,道尽了诗词的本质。无论是情感的流露、语言的升华,还是从生涩到成熟的蜕变,亦或是自由与老成的表达,最终指向的都是“真诚”二字。诗是诗人灵魂的镜子,也是诗人与世界对话的窗口。读一首好诗,便是与一颗真诚的灵魂相遇,在文字的褶皱里,看见自己,也看见万千人生。
在我看来,诗人是上苍赐予这个世界的有趣的灵魂,诗则是上苍赐予这个世界的一种奇异的载体。有趣的灵魂与奇异的载体相融合。便在文学的角落里绽放了一株绚丽的花。
待收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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