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的情绪（组诗）
文/任东波
1. 国王
旷野。阳光毫不吝啬地布施
鸟雀抖落鸣叫
这鸣叫声里没有风寒
没有咳嗽，颤抖，沙哑，干裂
随便找一块潮湿的土地
指认成流落的故土
几块碎石缄默
微风载不动花香
更沉重的是：
一些不咸不淡的消息
匍匐在眼下的大地
没有教堂，城隍，监狱，强盗
也没有边疆和守疆的边防
甲虫越界，不知去向
热气腾腾的蚂蚁滚动颗粒
不负韶华
我俨然一开仓放粮的员外
自己生性本就脆弱
总是以仰望的姿态
高看车水马龙
此刻，自己是这片国度的国王
尘世里，终于
趾高气昂了一会
2. 廉价
秋天了，万物都长成了
自己想要的模样
该圆的圆，该饱满的饱满
该黄的，该绿的，该红的
都放低了姿态，蹲下来仰望
早市上，廉价的菜果
不再斤斤计较
也不再缺斤短两
以袋论价出售
花个十几，几十的
够全家享用月余
人生到了秋天也是这样
丰盛的果实和满腹经纶
比秋天更廉价
免费的宴席
做客的人不请自来
举杯豪饮
3. 田畴间
秋天，所有的果实都已熟透
那些放弃功课
满山遍野奔走呼号的稚童
毫无疑问是天下最幸运的人
或拾，或捡，甚至是窃，或盗
都可以是一首诗，一支歌
这些诗里，歌里
是童话，是寓言，是哲学
是时光，是往事，是天下万物
我苟活在这个人世
沉重的面具压迫着
头颅不再高贵
唯唯诺诺，点头哈腰，卑躬屈膝
皮笑肉不笑
何年何月才能修得一闲
到田畴间疯癫一回
让岁月和自己一起
鹤发童颜
4. 烂尾楼
一排烂尾楼烂了不知有多久
站在街面上显眼
千疮百孔
风鱼贯而入，鱼贯而出
讨薪的农民工
鸟兽状早已四散
没有封口的窗洞
像一排排疲惫的琴孔
吹奏的音调只有：呜呜
吼叫的低沉而沙哑
田野上的稻草人
退去花里胡哨的外衣
学着烂尾楼的样子
八面来风，全部漏掉
像一排没拧紧的琴弦：嘶嘶
肩头歇脚的鸟雀
落荒而逃。深秋
平白无故添加的音律
成了季节的另一种曲调
呜呜，嘶嘶。呜呜，嘶嘶
5. 落叶
落叶，弄丢了天空
也弄丢了枝条
六神无主
和风一起随波逐流
或漩涡，或波浪，或瀑布
扮演了疯狂的角色
这些舞蹈
挤占了山谷，街道，旷野
最后的结局：
不是归于沉寂，就是归于焚身
人生到了此刻
凉了的心绪
明春还可以和落叶一样
重新萌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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