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语口语,我吃饭的饭碗
吕复清
疫情前几年和疫情那三年,有几年我都是跟外国船员同船共事,有缅甸的,有菲律宾的,有孟加拉的,我也曾写过跟他们同船共事的文章。
现在又跟两个国家,一个是越南,一个是印度尼西亚的船员同船,很多陆地上的朋友非常好奇我是怎么跟他们沟通的?
这就离不开英语口语了。
无论是初中还是高中,或是三流海员成人大学,我的英语成绩不是最好的,但也不是最差的,充其量是中间偏上水平那种。
但我记忆力不差,学过的英语单词我一般忘不了,有些不常用的专业单词,随着与外国船员的口语沟通交流,有些单词又就重新记起来了。
记得92年第一次上船做实习生,我能看懂英文缩写电报报文和机器简单的说明书,那些东海舰队潜艇支队复员的老船员大吃一惊,他们以为我一个小屁话还懂英语?我只是嘿嘿傻笑,他们哪里知道,我是从89年的高考独木桥上摔下去的,但是没摔死,我拼命搂住一颗远洋派遣船员这颗大树,才有幸活了下来。
我假如没有英语这一硬核基础,相信我和那些进厂打螺丝的流水线工人一样,挣着不多的薪水做着不轻松的重体力活。
我师父是山东莱阳人,潜艇支队出身,在船上是高级机修工,电气焊武艺超群,他啥都会做,听说还会做手枪,工作服袖口有一片发黄的部分,我问他袖口咋搞的?他只是笑笑,别的船员告诉我,他是扛着猎枪打野兔,被猎枪的后坐力火药熏得。
那个年代,远洋大船到了国外,船员们手里都会以物易物,船上发的香皂肥皂洗衣服新工作服,包括自己买的风油精,101生发液,啤酒白兰地高度白酒等等都可以换钱或者换水果换鱼。
我师父虽然是八路出身,但是他会说简单的英语,跟鬼子讨价还价那叫一个溜,其他的八路船员都望尘莫及。
其他不会英语口语的八路们,手里有东西也换不了,因为英语这道坎。后来听说我会英语口语,就纷纷让我跟鬼子说,谁谁谁手里有啤酒有白酒要换鱼或者是水果。后来我帮他们做成了不少生意。
有一条船,跑印尼青岛定线,在印尼锚地装卸货,一般都很长时间,至少半个月,甚至是二十天。
在这充裕的时间里,水手长就带领水手们在甲板上敲锈打油漆,几个印尼工人就主动上来帮忙干,收工的时候,我让水手长给鬼子每人一块香皂一包洗衣粉,明天继续让他们干活。拿到了香皂洗衣粉的鬼子可高兴了,没干活的也过来凑热闹要,我用英语回答他们:No working no soap and washing powder(不干活没有香皂洗衣粉)。
后来机舱里的机匠长也想让鬼子下机舱干活,我说没问题,我去沟通。又找了几个鬼子下机舱擦油清洁机器等粗活,收工时给了鬼子几套旧工作服和工作皮鞋。工作皮鞋质量很好,鞋子前头里面带钢板的那种,鬼子非常高兴。
跟外国鬼子同船共事,他们有事就跟我说,例如靠国内港口,要淘宝买东西,我就用我的支付宝给他们买,但是必须要先拿钱给我,万一他们耍赖咋办?所以要先给钱。
跟他们沟通很有意思,有个缅甸鬼子想买猪肋排,我只能听懂猪这个单词,肋排这个单词我不会,更听不懂。所以他就聊起体恤衫,露出自己一侧的肋骨,指指肋骨,我这才听懂了,原来是想买猪肋排。
我还帮菲律宾鬼子买过发卡,手机,电饭锅,衣服等,全在淘宝京东拼多多上买的。
临下船时两个菲律宾鬼子还和我合影留念。
这条船又跟越南和印尼鬼子同船。大副是越南人,他会说简单的汉语,但是他的英语我听不太懂,可能夹杂着很浓的越南方言在里面,再说我和大副是两个部门,我在轮机部,他在甲板部,所以很少跟他英语沟通,倒是印尼鬼子经常沟通,因为有两个也是轮机部的,其中一个航行时跟我值班。
跟我一起值班的,是穆斯林教徒,他不吃猪肉。每次都是让我先去吃饭,无论哪国鬼子,他们等级观念很强。我的级别比他高,吃饭时间到了,他会让我先去吃,他简单一句:Eatting you first. 等我吃完回来,他就问我吃的啥菜?我就回答说吃的啥啥菜。
有一次吃的红烧狮子头,我说中国的狮子头。他摇摇头表示听不懂什么是狮子头,后来我说 Big pork ball.说这个他听懂了,但是他不吃猪肉,大厨给他做了鸡肉。
缅甸,越南,菲律宾,印尼鬼子讲英语,数菲律宾鬼子讲的流利圆滑,其他国家的鬼子讲的不是那么圆润。
论服从性来讲,也是菲律宾鬼子最敬业,不偷懒耍滑,其他国家的鬼子则不行。最会使阴招的就是印尼鬼子。
船上的中国三副不知啥时候啥原因得罪了印尼鬼子,鬼子就把三副的工作服扔了海里去了。三副晒在外面的工作服,被偷偷地撒上玻璃丝,玻璃丝接触到了皮肤,身上可痒了,而且皮肤红肿。
所以,跟外国鬼子同船公事,也要保持一定距离,不去得罪他们,更不会巴结他们,毕竟中国船员工资比他们都高。
平常工作中只是英语口语交流,没必要深入交流,那些发了多少奖金多少伙食结余,更是大忌讳。弄不好就会惹得一身骚。
会讲英语口语是好事,但也要有个度,这一点远洋船员都清楚,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不可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