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恋花·答友人
峰峙碧霄云绾素。一叶舟轻,摇入烟霞浦。半壑松风凉欲语,岩花簌簌随云去。
渐忘人间行役苦。独抱清欢,幽愫同谁诉?心似孤鸿栖远渚,斜阳立尽空江暮。
蝶恋花·天香秋赋
轻卷湘帘惊岁早。玉屑飞时,暗把寒香裊。数点冰魂依砌绕,素光漫泻侵清晓。
闻道西园开独好。鹤氅临风,欲向云间蹈。万叠松涛尘踪杳,一痕山色和云老。
声声慢·秋夜怀人
霜天漠漠,断雁迢迢,虚檐静压更残。倦倚危阑风骤,雾锁重山。空教碎砧撼壁,搅离魂、暗度边关。念去岁,有梅枝簪雪,同醉吟鞍。
争奈沧溟路隔,忍负却、松溪共钓舟闲。谩忆西窗剪烛,锦字频颁。而今鬓丝散絮,对铜荷、蜡泪潸潸。谯楼角,又声声催彻,冷月孤弯。
现代诗作品
当我拾起那片落叶时
文/峰子
凝视远方,你脱下那件鹅黄外衣
一缕秋风将其飘逝
凄凄然,凝结为眼中的冰挂
俯身拾起一片落叶
轻笑。若此生已云水相隔
便无言,沉入梦里梦外的传说
曾经,牵着文字间的呢喃
走过紫陌斜阳。借一片飞舞的桃花
那溅入心涧的波纹,教我不知所措
曾经,挽着岁月的老人
同赶夕阳,共赏黄昏后的灿烂
任神采萦绕虚幻,情溢江河
聆听脚步,已不复昨日蹉跎
目光在风中寻觅你翩翩的飞翔
视线模糊,再寻不回那抹清澈
轻掬一捧溪水,里面沉着一整个憧憬
那首秋日之歌,尚在耳畔吟唱么
回首处,一场纠葛已注定
当我拾起那片落叶时
心,骤然疼痛
只为将一份思念,寄往遥远
寄往你背影不断穿梭的时空
山高路远
文/峰子
呼喊被压进心底
沉默便在脉管里呐喊
走向海,还是跃上峰峦
我只要,—路蜿蜒
远方呼喊,我便走向地平线
群峰邀我,我便登临山巅
无需如果,只有出发的号令
在风中,燃成火焰
若鞋底洞穿大地的秘密
便让夕阳为足迹镀金
若荆棘刺破攀登的誓言
便让热血催开杜鹃的吻
路,在脚踝下崩塌又重生
山,被脊背测量后退远
唯有前行者
能让山海,在肺叶中蔚蓝
夕阳下的深秋
文/峰子
当深秋的最后一抹夕阳
漫过山岗,我想起了你
你就是我的夕阳,披着
抵御寒凉的暖意
秋风已携来霜雪的讯息
而因你存在,我心底始终燃着
一簇不灭的火焰
啊,我的夕阳
你与白昼最后的蔚蓝交融
在绯红与鎏金织就的云霞间
缓缓沉入夜的怀抱
我的心也随你徐徐沉淀
如同归鸟没入苍茫的林海
在无边的温热里找到巢穴
请相信
我会立于这深秋的尽头
等待下一个黎明,与你重逢
枫叶的侧影
文/峰子
未曾辜负这场秋风
一片枫叶旋落于锁骨
像一句欲燃的问候
轻,且烙着你的温度
秋月,是未启的誓约
其光皎洁,却缓缓熨烫
我这页你形状的
寂寞
而秋月不知
半梦半醒间
我固执将每一片枫叶
读成你
消散中的侧影
炊烟,带我回家吧
作者:峰子
远方住久了,心里头总像缺了一块什么。直到看见远处人家屋顶上,那一缕软软的、灰白的炊烟,心尖微微一颤,才明白,那是想家了。那炊烟,多像老妈站在村口,朝我挥动的那条旧毛巾。
我的家,就在襄安镇东边。老屋的瓦上,青苔淡淡,像我脸上的老人斑。屋后梧桐,风过时沙沙作响,絮叨着我离开后的日子。墙上是雨水画出的地图,木门蛀了眼,檐下的蛛网在风里可怜地颤着。而那股熟悉的炊烟味,仿佛还黏在这些旧物上,不肯散去。
院子里,最先戳中我心窝的,是那架哑巴似的蹲在墙角的风车。木头裂了缝,满是灰尘。想起小时候,稻谷进仓,父亲用力摇动它,金色的谷雨洒落,“咕噜咕噜”的声响,是一个家最富足、最安稳的节奏。可如今,它老了,再没有一粒谷子相伴。我痴痴望着,鼻尖似乎又嗅到那时混在炊烟里的新米香。
墙角的铁犁,锈出了褐红的疤。总记得父亲扛起它,赤脚踩进泥水,一声吆喝,犁头“豁啦”扎进土里,翻开乌黑油亮的泥浪。他的脊背弯成一张弓,汗珠砸进养活了我们的地里。如今,它也累了。我摸摸冰凉的犁刃,仿佛还能触到泥土的脉搏和父亲手心的温度,而那时,屋顶的炊烟,正召唤着我们归家。
夜色漫上来,炊烟渐渐淡了,融进青墨色的天。邻家的烟火气混着饭香飘来。我忽然觉得,那炊烟就是一条路,一条看不见、却系在游子心上的路。它从屋顶升起,弯弯曲曲,越过山河,一直铺到我脚下。
我站了许久,直到最后一缕烟丝散尽。四下一片静,只听得见自己的心跳。我对着那空荡荡的、却印在心里的烟痕,在心里轻轻地说:
炊烟散了,路却没断。我循着那味道的余烬,抬脚,朝着老屋亮灯的方向走去。
柿子红了
作者:峰子
这时候进山是最好的。天高高的,蓝得像水洗过一般。我们几个也不着急,车子慢悠悠地晃在山路上。路两边的山,已是层层叠叠的秋色了,黄的、红的、赭的,混在一起,像是谁不小心打翻了调色盘。可这满山的颜色里,最扎眼、最惹人爱的,还是那一片一片的红——是柿子熟了。
这山里的柿子树,长得真是随性。有的三五棵挤在路边,像是专程候着过往的行人;有的却独自远远地站在山坡上,衬着蓝天,像一幅干干净净的画。不管长在哪儿,它们都挂满了果子,红彤彤的,小灯笼似的,压弯了枝条。叶子差不多落光了,反倒让这一树的热闹,显得格外纯粹、格外饱满。看着它们,心里便无端地生出一种暖烘烘的欢喜来。
我们索性停了车,走到一棵老柿树下。树皮斑斑驳驳,诉说着些风霜雨雪的故事。我伸手摸了摸那冰凉的树皮,忽然就想起小时候外婆家院子里的那棵柿子树了。也是这样的深秋,我们这些孩子就仰着脖儿,眼巴巴地等着大人用长长的竹竿,小心翼翼地夹下那几个最软最红的。那柿子破了皮,吮吸一口,蜜一样的汁水能一直甜到心里去。那份简单的满足,是如今什么稀罕果子也比不了的。
正出着神,一位扛着锄头的大伯从旁边走过,黝黑的脸上带着笑,朝我们喊道:“看中哪个摘哪个,甜着哩!自家东西,不值钱!” 我们连忙道谢。山里人的厚道,就像这山一样,实实在在,不掺半点虚假。我也就不客气了,踮着脚,小心翼翼地摘下一个,沉甸甸的,捧在手里还凉丝丝的。我把它高高举起,对着那老伯的方向笑道:“好兆头,柿柿如意呀!” 他回头朝我们挥挥手,笑容漾开,脸上的皱纹也像晚霞一样好看了。
我们每人只摘了三五个,不为吃,就为手里攥着这一把秋实的欢喜。带着这点点“如意”,我们继续上路。车子翻过山梁,眼前豁然开朗,是一片明净广阔的晴空,有鸟雀“扑棱棱”地飞过山林。
风从车窗灌进来,带着干草和泥土的香气。我忽然觉得,我们带走的,不单是几个红柿子,而是这一整座山的秋意,是那份“树树皆秋色,山山唯落晖”的宁静与富足。这红了的柿子,是山对季节的回应,也是生活对我们,最朴实、也最温暖的馈赠。
(图片源于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