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奖大文豪一副失败对联
的症候分析
——论“隔”、“晦”与“拼造”之弊
长风剑
近日，一个由诺奖获得者莫言出句发起，奖金高达十万元的对联征集活动，一时应征者众，历经四个月后，选出一位00后青年对句获奖。
其联曰：
从南阳到南洋根深叶茂
自井壁及井毕角亢星张
结果公布后，因是大文豪所为，附庸风雅奉承者也众，甚至有“专家”盛赞其为“多年难遇的绝对”。但也有业内与公众对其不以为然，甚至私下嗤之为“不通”。我不是楹联领域专业人士，但也不自觉妄添这不以为然之列。
而我的不以为然，没有那么激烈。而是要有理说理，以求中国不被大文豪名气绑架，别带坏了炒作与阿谀逢迎的风气就行。
下面是我与“专家”奉承的不同意见，也是我不以为然的理由：
一、 出句之病：意晦不明与逻辑拼造
上联“从南阳至南洋根深叶茂”，是个特定内容入联，初看似乎有所指涉，实则含糊不清，为整副对联的失败埋下了伏笔。
其首要问题是 “意晦”。“南阳”可以指历史上的“南阳郡”，是诸多姓氏的郡望；“南洋”则指代东南亚地区。联语或许想表达一个家族从祖地迁徙海外、开枝散叶的历程。然而，这种特定内容入联，是哪个家族或个人，为什么事，做这种迁移，联语本身并未提供任何明确线索，解读完全依赖于读者的猜测与知识背景。这种语焉不详，使得上联的主题变得游移不定，极大地增加了读者的理解障碍，破坏了审美的直接性。
更深一层的毛病是 “拼造”。“从A至B”的结构本应体现一种合理的地理或逻辑位移。但“南阳”作为内陆城市，与作为海洋区域概念的“南洋”，在现实地理中并不构成一条自然合理与明确的逻辑路径。此处的关联，更像是为了机械地玩弄“南阳”与“南洋”的谐音，而强行拼凑在一起的。这种为求字面之巧，而牺牲现实逻辑的做法，使得出句显得生硬、不自然，实质上已经失去了艺术的真实美感。
二、 对句之弊：意隔千里与典故堆砌
由于上联主题的模糊不清，下联“自井壁及井毕角亢星张”的创作便失去了内容锚点，从而走向了为求字词与平仄对应，而进行典故拼凑硬造。
其最致命的错误，是这种拼凑硬造产生了 对联所忌的“意隔”千里。上联若勉强可解为“人文迁徙”，下联却急转直下，跳入纯粹的天文星宿领域。“井壁”、“井毕”、“角”、“亢”、“张”均为星宿名。上下联一个谈地理（尽管拼造），一个谈天文，两者在意象、主题、情感上毫无关联，仿佛两个完全不相干的句子被强行并列，内容断裂，气脉不通。这是“意隔”的典型表现，使得上下联无法构成一个有机的整体。
其次，上下联的 “晦”之病都挺严重。作者似乎为了显示博学，在上联显摆浅薄的“南阳”、“南洋”谐音的得意之笔，实则以特定内容入联，光读联面就让人懵逼；下联则将生僻的星象术语“井壁”、“井毕”与“角亢星张”堆砌在一起。这些词汇本身如表意如不加解释也模糊，连接起来更未能形成任何清晰的画面或意境，只是冰冷的符号罗列。这种上联字词虽然浅白，内容却让人懵逼，，下联又故作高深，字面佶屈聱牙的做法，绝对不算好联。
三、 为大文豪把脉，对联失败的内在原因
对联作为中国传统的语言艺术，讲究上下联内容相关、形式相称、文字相谐。一副成功的对联，应是一个和谐统一的整体。然而，我们审视“从南阳至南洋根深叶茂，自井壁及井毕角亢星张”这副对联时，却发现它在多个层面都背离了创作的基本准则，堪称一个集典型毛病于一身，也许因为是大文豪所为，将来有足够资格作为反面教材也未可知。
如斗胆为大文豪所为把脉，这副对联的失败，根子也许在常识不够，过度自信，与创作理念的偏差。作者自信，获一字音而得意，即发起全国征集求对，以为会难如上天，而砸金十万；实则包括出联与对句者，都过于追求字词表面的形式对应（如“南阳”对“井壁”，“南洋”对“井毕”），却完全忽略了对联艺术最核心的灵魂——内容的统一性与意境的和谐性。为了凑足对仗，不惜生造逻辑、堆砌典故，最终导致作品支离破碎。
四、在此我们是否可以越俎代庖，代业界重申对联创作的基本常识如下：
1. 忌意隔：上下联需围绕一个共同的主题，或相辅相成，或相反相成，形成内在的有机联系。
2. 忌晦涩：用典应贴切自然，语言应流畅明晰，以服务意境为上，而非炫耀学识。
3. 忌拼造：字词的推敲应对立意在先，文辞在后。不能为了对仗而编造不合常理、违背逻辑的词句。
笼而统之：窃以为大文豪这副对联，从出句模糊拼凑，到对句隔阂堆砌，算是真实完整地展示了一次创作“洋”相。它警示我们，技巧永远应为内容服务，一副没有灵魂、只有平仄骨架的对联，若想蒙混为出色的艺术之作，那是不好实现的。
举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