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3期









《冬之韵》
文/天宇


霜在玻璃上练习书法，写一半就停了  
像谁刚寄出的信封，地址被风揉皱  
我蹲在阳台收衣服时，看见去年的毛衣  
还挂着去年的温度——领口有颗星子  
是夏夜漏下的，现在正慢慢暗下去  


楼下的老银杏把叶子铺成金箔路  
踩上去会响，像谁藏在岁月里的笑  
卖烤红薯的阿伯换了厚手套  
蒸汽掀开白围巾，露出半张脸  
红得像他炉子里的火，又像我童年  
偷咬的第一口糖葫芦，甜得发颤  



厨房的水壶开始哼歌，水蒸气漫过窗棂  
给每块玻璃都戴了副雾做的眼镜  
我擦出一块透明的圆，看见对面楼的灯  
一盏盏亮起来，像有人在数星星  
数到第七颗时，我的茶杯也暖了  
茶叶舒展开，是春天蜷缩的身子  
此刻正在热水里，慢慢伸个懒腰  


暮色来得早，路灯提前系上黄丝带  
归人的影子被拉得很长，长得能接住  
所有未说出口的话。风从巷口拐进来  
带着桂香的余韵，和一点冻红的鼻尖  
它说：冷不是终点，是温暖开始的形状  
就像雪落下来，不是为了覆盖  
是为了教大地，怎样温柔地拥抱自己  



我把最后一件毛衣叠进衣柜时  
听见抽屉深处有细碎的响动  
是去年冬天藏的种子，正用根须敲着木纹  
它们在等一场雨，或者一个更轻的吻  
而我突然懂了——立冬不是结束  
是时间弯下腰，帮我们捡起  

那些散落在四季里的，细小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