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母文
文/王贞强(甘肃)
维公元二零二五年农历九月九日,女谨具心香,泣涕撰文,悼我慈母,寄此哀思。
母生于一九四二年石羊大队塔山组,为名门望族之媛,然生逢乱世,幼即陷清贫。未及弱冠,迭遭困厄——一九五八至一九六零年三年饥馑,草根树皮充腹,野果野菜为粮,常腹中空空,于生死际挣扎求生;十六岁值少年,加入大炼钢铁之役,昼夜奔劳于炉火侧,以弱躯扛苦役之重,步履皆浸辛酸,昼夜尽是煎熬,其艰其难,非笔墨可殚述。
及长,母适吾父,育七子于膝下。父为兽医,常奔走乡邻疗救六畜,家政生计之担,悉落母肩。时家贫无余田,母乃率吾辈垦荒山,于乱石间刨耕植,种粮植蔬以养全家。昼则携吾辈耕于陇亩,教辨禾苗与杂草,更授识蒲公英、车前子、小黄风、透骨草诸般草药。每至蒲公英花谢结籽,母必摘满缀白绒之花杆,轻吹之,绒絮携籽漫天飞舞,母乃谕曰:“汝观此蒲公英,籽落之处,即生根发芽,育新株。人亦然,育儿女者,亦当使此生计、此念想,代代相承。”其轻舞之绒絮与质朴之语,至今犹在目前耳畔,成吾辈初识“传承”之滥觞。
夜则灯前,母独缝裳纳履,更以己身经历为训,教吾辈“为人当勤,处世当善”。母虽未识一字,然以蒲公英之喻、拓荒之韧、待人之旷达,为吾辈立正直之人生观,引吾辈赴光明之途。其艺能亦足称述:每岁桑茂,则采桑养蚕、抽丝染线,青红素艳皆随心制;刺绣时拈丝引线,花鸟鱼虫跃于枕屦,缕缕皆含温情;秋后携篮采菊,以麦粟碎制曲,待发酵得宜,拌熟谷米入缸酿黄酒;及年节,启缸取酒,以葱花爆炒,酒香溢室,阖家围坐共饮,甘醇入喉,暖意盈心,实乃清贫岁月中至珍之甘。其烹饪更具巧思,寻常菜蔬经其手,辄变花样,使困窘之日亦有烟火之暖。
二零零七年,父归天堂,母遂为家之主心骨,携嫂侄共渡时艰,凝心聚力,以保阖家和睦。邻里有难,母必援手;邻里有困,母常解囊,故方圆之内,咸赞其贤、敬其德。吾辈姊妹七人今日之勤、今日之善、今日之豁达,皆承母之教诲,悉赖母之言传身教。
近岁母体渐衰,病重后昏睡十余日,吾辈环侍床侧,皆忧心如焚。然某日母忽清醒,神志清明,思路井然,从容将身后诸事一一嘱托:先为吾辈姊妹析生计、嘱和睦,恐吾辈日后失恃无依,件件擘画妥帖;复言其身后事,明谕“吾逝后,当葬于汝父墓侧,与汝父相伴,勿事繁礼”,言及此际,神色安然,一如往昔与父相守之温。其临事之镇定、筹谋之周全,既对子女之深念,更藏与父之旧情,令吾辈恸极之余,更感母之远见与至情。
今岁农历九月九日,母驾返瑶池,寿终内寝,享年八十有四。其幼年历难而不馁、中年担重而不怨、晚年临事而不慌之品性,其教吾辈辨药悟传承、立身修善德、与父守旧情之深情,早已刻入吾辈骨血,化为世代相传之家风。
母亲啊!您辛劳一生,遍历风霜,今既得与父相伴泉下,可卸毕生之担,安然憩矣。吾辈必效蒲公英之籽,携您之期盼扎根生长,将您之故事、您之教诲传于后辈,使您之精神永垂不朽。
母亲,吾辈永爱您,永念您!
七律·悼母
八四风雨淬坚肠,
育得七雏历岁长。
菊酿香飘邻舍暖,
丝绣花鸟满庭芳。
临终擘画心如镜,
归伴先君意自扬。
最忆蒲公英舞处,
家风承得莫相忘。
作者简介:原名:王贞强,笔名:兰之韵 字:沁之 号:镇原山花 春城醉客 书斋号:蘭馨草堂 文艺爱好者!中外诗人,诗韵墨语等平台签约诗人!喜书法,舞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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