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沈洪明
乙巳初秋,时隔两年,我再次来到大屯山遗址游历,上次来已是深秋季节,算是独来独往。不过,这次来大屯山遗址,我是约了几个好友,其中包括当年在大屯山采石场当过放炮旗手的马立新。
初秋的午后,外面依然是骄阳似火。出发的时候,我给每人发了一把涂有我的书法和绘画的纸扇,算是我给大伙儿发的福利,毕竟此游,有人陪伴真是喜事一桩。何况此次出行,好友宋大哥出车,跑车熬油的,至于其他二人,只是赞助他们的空余时间罢了。
昨夜的一场大雨,洗掉了多日的尘埃。顺着平坦的柏油马路,我们急不可耐的奔向大屯山遗址方向而去。如今的大屯山,早已是淹没在了城市的高楼大厦之间,没有了它的影子。唯一的地理标志是遗址附近的大唐热电厂的烟囱。

驱车约十几分钟,大唐热电厂的烟囱,隐约可见。因为去大屯山遗址没有明显的路标指示,只能在周边寻找进入遗址的路口,我们开车顺着大概方向,胡走乱闯,阴差阳错的还真的找到了进入大屯山的路,车继续行驶一会儿,尽头却被一个栏杆拦住了,不过,大屯山遗址已经尽在眼前了。原来此路口是大唐热电厂运输煤炭的铁道岔口。为了安全,是有人把守看护的,好在他们知道我们的来意,也就痛快放行。
我们进入遗址,眼前豁然开朗,对面最显眼的是大屯热电厂高耸入云的烟囱和恢宏的冷却塔,烟气袅袅,飘向云霄。周边都是积水的深潭,烟囱和冷却塔的倒影在蓝天白云的映衬下显得美丽动人。此时的大屯山遗址尽显它的宁静和安然,对于我们的造访似乎是没有丝毫的意外。
我们四人信步前行,倒是有些茫然不知所措,眼前的尽是当年大屯山开采之后遗留的矿坑。遗址里没有明显的路,我们只能沿着稍微有点平坦的,长满荒草的似路非路上缓慢前行,同来的马立新显得异常兴奋,也难怪,三十多年前,这里是他曾经工作战斗过的地方。遗址内崎岖不平,满是裸露的碎石,极其难走,到处是当年开采之后留下的或大或小的矿坑,以及开采后形成的陡崖,崖上还有当年开采时遗留的工棚,周围长满荒草和小树,难掩历史的沧桑,似乎是在向我们讲述大屯山曾经发生的故事。众多常年积水形成的深潭,宁静幽深,毫无生息。行走不远,几处房屋引起了我们的注意,再走近一些,几只大狗对着我们这些不速之客狂吠。犬吠打破了此刻遗址的宁静。遗址里还有住户?这是我们没有想到的,狗叫了大半天却不见有人出来,我天生怕狗,胆大的宋大哥不以为然,实际上这几条狗都拴着铁链子,也咬不到我们。

继续前行,一条较宽,且有车辙印迹的路展现在我们面前,倒有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感觉。同来的马立新说,记得他表哥以前就在附近住过,不知道如今搬没搬走,想打个电话问问,才知道因为好久不联系了,早没有了联系方式。这里房舍众多,像是个被遗弃已久的村落,虽然是断壁残垣,但是这里依旧是体现了当年人们靠山吃山的状态。残破的院墙,仓房,简易棚子都是石头垒砌,一人来高的蒿草长满了院落。再往前走,又发现一户人家,似乎是还有人居住的样子,走近了,看见一对老夫妻在说话,眼尖的马立新一眼认出了正是他的表哥表嫂。在荒废的遗址能遇见熟人,我们很是亲切,何况还是马立新多年不见得表哥表嫂。马立新的表嫂热情的把我们让进了院子,小院不大,是几十年前农家的样子,低矮的平房,伸手即能摸到房檐,房子外表抹的水泥,房子是石头砌的,房顶上是防水的油毡纸。只有窗户是塑钢的,有点儿现代的气息,应该是近几年更换的。檐下是几串火红的正在晾晒的红辣椒,很是扎眼。挨着房檐立着一个破旧的电视天线。看来,马立新表哥表嫂家依旧保持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的状态。
我们好奇,很想了解他们在此居住的状况,马立新的表哥、表嫂是年近古稀之年,表哥高高的个子,特有的北方男人的那种健硕,可能是与我们不太熟悉的缘故,显得有些木讷,不善言辞。表嫂倒是健谈,她说他们在山里住了几十年了,当年也是在采石场干活,时间久了,就定居了下来,马立新表哥家的一侧,是堆积如山的碎石,是他妹妹家前些年开采,没有卖掉的石料,顺便给看管。
老表哥表嫂的孩子在外地,不常回家,我问她们在山里生活咋样,她说还算行,通电、用水是自家的水井里的水。提到水,大伙儿都说有些口渴了,可不是咋的,来的时候,大家心急竟忘记带水,大热天的,能不口渴吗?好在主人家水缸里有水,我们几个就像犁完地的老牛,咕嘟咕嘟的喝起水来,山里的水就是比陆地平原的水好喝,像山泉水那样甘冽。

马立新忙着和表哥表嫂唠嗑,我则利用这个时间观看他家院子,小院一共两座房屋,或许原本是两个家庭,不住人的院子里堆放着杂物,仅有一个走人的过道,旁边是一个大的鸡笼子,里面养着几只大公鸡,两个房舍中间夹着一个类似仓房的地方,靠仓库的里面是一个多年没有见过的,用石头垒砌的旱厕,这种旱厕只是几十年前农村才用的那种,便坑是用一个缸,缸上面是两块长条木板躺着,木板上压着几块石头,类似这样的旱厕,我家也是用过几十年,小时候农村家家是这种旱厕。
我们问他们为什么不搬出大屯山,他们说住惯了,也没有感觉太大的不便。平时,到街上买点生活用品,感觉这里安静,这里少有人来。也不知道还要住多久。表嫂说:当年的大屯山,有不少周边乡镇在这里开采石场,像和气乡、凤响乡、响水镇、大岭镇等等。当年开采石场的地方(俗称窝子)依旧有人留守,像你们路过那个养狗看家的就是和气采石场的人,没有人住,就是狗看家,平时主人来就是喂喂狗,也没啥东西可丢的。我们和马立新表哥表嫂聊了一会儿,就告辞离开了。在马立新表哥表嫂的指引下,我们又去了当年开采时用于存储炸药库的地方,这里还有没被拆除的老旧建筑,孤单的伫立在山顶。 离开马立新表哥表嫂家的时候,我心生感慨,让我想起了东晋大文豪陶渊明写的《桃花源记》,此时的这里有些“无论魏晋,不知有汉”的味道。他们依旧保持着几十年前的风貌,犹如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成了大屯山最后的一批守山人。
记得两年前,我来大屯山采石场遗址的时候,走的是东侧,没有看到遗址的全貌,这次从遗址西侧进入,算是看了全貌。我们游览了近三个小时,夕阳西下,我们打算返回,不过走的不是原路,毕竟大屯山采石场遗址面积很大,有马立新带领,不至于迷路。回来的路上,宋大哥问马立新,是否还能找到当年插信号旗的制高点,马立新笑笑,几十年过去了,大屯山采石场早已不是当初的样子。是啊!时光荏苒,岁月如梭,事物都在变化中,哪有不变的道理!

我们来时脚步轻盈,回去则步履蹒跚,大伙儿边走边聊,遇到断壁残垣,或是巨石横生,大家免不了拍照留念。途中,我们还遇到几个年轻人在一面巨崖下面的平地上野炊,这里幽静,算是游玩消遣的好去处。 我们走出大屯山采石场遗址,落日余晖撒在了遗址上,使得遗址更加庄严肃穆。这座历经人类百年鹐食,早已是千疮百孔的大屯山,似乎是在诉说着它昔日的辉煌和荣光,目送我们离去。此时,我们几个人都没有说话,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此次游历大屯山采石场遗址体力消耗大,累了的缘故,还是大家各自想着心事。
坐在返回的车里,大家摆弄手里在山上捡拾的石头,若有所思。车飞快的行驶在路上,大屯山采石场遗址慢慢的离我们远去。不知道下次再来,会是什么时候?或许在明年此季。思绪中,我们返回的车也渐渐地离家越来越近……
作者简介:沈洪明,公主岭人,高级教师,市级作家协会,书法协会会员。

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