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僵持寒夜伺生机 狼嚎凄厉慑魂魄
沈知涯背靠着冰冷巨岩,胸膛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肺部的灼痛和喉咙的血腥气。双腿如同灌满了铅,颤抖不止,几乎无法支撑身体的重量。他不得不将大部分体重倚在岩石上,才能勉强站稳。
乱石区外,狼群并未离去。那头体型壮硕、毛色灰白相间的头狼,焦躁地在石区边缘来回踱步,锋利的爪子刮擦着冻土,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它不时停下,昂起头,对着刚刚升起一弯冷月、寒星稀疏的夜空,发出悠长而凄厉的嚎叫。
“嗷呜——”
这嚎叫声在死寂的雪原上传出极远,带着一种原始的野性和穿透骨髓的寒意,仿佛能直接作用于灵魂,唤起生命最古老的恐惧。其他野狼也随之应和,一时间,狼嚎此起彼伏,交织成一张无形的、充满杀机的音网,将这片乱石区牢牢笼罩。
沈知涯紧握着手中的木杖,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能清晰地看到,那些幽绿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如同漂浮的鬼火,死死地锁定着他。狼是极有耐心的猎手,它们可以为了猎物等待数个时辰,甚至一整夜。而他自己,已是强弩之末。
寒冷如同无孔不入的毒蛇,顺着岩石,透过单薄的衣衫,持续不断地汲取着他体内本已不多的热量。饥饿感如同火烧,怀中的烤红薯虽然温热,但他不敢轻易动用,那是他最后的能量储备,必须在最关键的时刻才能使用。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僵持中缓慢流逝。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对意志和体力的残酷消耗。沈知涯感到自己的意识开始有些恍惚,眼皮沉重得如同坠了铅块。他知道,绝不能睡着,一旦失去意识,下场可想而知。
他强迫自己思考,寻找脱身之法。硬闯是不可能的,狼群的数量和速度都远胜于他。点火?方才为了驱赶狼群,他已经用掉了最后一点可以燃烧的地衣,此刻在这片冰雪覆盖的乱石区,根本找不到合适的燃料。
似乎……只剩下等待。等待狼群失去耐心自行离去,或者等待……黎明的到来?野兽多在夜间活动,或许天亮之后,它们的攻势会减弱?
但这漫长的寒夜,他能否熬过去?
他尝试运转体内那点本心微光,试图以此驱散寒意,提振精神。微光流转,带来一丝微弱的暖意和清明,但相对于这酷寒的环境和巨大的精神压力,无异于杯水车薪。
狼嚎声再次响起,更加靠近,仿佛就在耳边。沈知涯猛地一个激灵,看到两三头胆大的野狼,已经试探着进入了乱石区,借助巨石的阴影,悄无声息地向他所在的位置包抄过来。
危机,再次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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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绝境反扑孤注掷 木杖染血险还生
眼见狼影借着乱石的掩护悄然逼近,最近的一头距离他已不足十步,獠牙在冷月下反射出森白的光芒,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充满威胁的咕噜声。沈知涯知道,不能再等下去了!坐以待毙,只有死路一条!
求生的本能和一路磨练出的狠厉,在这一刻压倒了一切恐惧与疲惫。他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光芒,如同濒死野兽的反扑!
就在那头试探的野狼后腿微屈,即将扑上来的瞬间,沈知涯动了!他没有后退,反而猛地向前踏出一步,身体重心下沉,将全身残余的力量,连同求生的意志,尽数灌注于紧握的木杖之中,不再是试探或格挡,而是如同持着一柄长矛,对准那野狼张开的、腥臭的口吻,用尽平生力气,狠狠疾刺而出!
这一下,快、准、狠!超出了他体能的极限,也超出了那野狼的预料!
“噗嗤!”
一声闷响!粗糙的木杖尖端,在巨大的力道下,竟然硬生生地捅入了野狼的口腔深处!
“嗷——呜!!!”
一声凄厉到变调的惨嚎瞬间划破夜空!那野狼遭受重创,剧痛之下,疯狂地甩头挣扎,鲜血混合着涎水从口中喷溅而出,染红了雪地,也溅了沈知涯一脸温热腥咸。
沈知涯死死握住木杖,不敢松手,被野狼挣扎的巨力带得踉跄几步,差点摔倒。另外两头逼近的狼被这突如其来的反击和同伴的惨状吓了一跳,攻势顿时一滞。
那头受创的野狼挣扎了数下,终于摆脱了刺入口中的木杖,带着淋漓的鲜血和痛苦的呜咽,夹着尾巴,狼狈不堪地逃回了狼群之中,倒在雪地里抽搐不已,显然失去了战斗力。
沈知涯拄着染血的木杖,大口喘息着,胸口如同风箱般起伏。刚才那一击,耗尽了他最后的气力,此刻只觉得眼前发黑,双臂软垂,几乎连木杖都快要握不住。木杖的前端,沾染着暗红色的狼血和些许黏连的组织,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刺目。
狼群被这狠厉的反击彻底震慑住了。尤其是头狼,它死死盯着沈知涯,又看了看那个倒在雪地里哀鸣的同伴,幽绿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惊疑不定。它低吼着,阻止了其他蠢蠢欲动的野狼。
它们意识到,这个看似脆弱的两脚生物,并非可以随意拿捏的猎物,而是一个在绝境中能爆发出可怕力量的危险存在。
一时间,场面再次陷入了僵持。但这一次,狼群的眼神中,除了饥饿,更多了几分忌惮。
沈知涯靠着岩石滑坐下来,连抬起手臂的力气都没有了。他看着杖头的狼血,闻着空气中弥漫的血腥气,心中没有胜利的喜悦,只有劫后余生的虚脱和更深的疲惫。
他知道,狼群的退却只是暂时的。血腥味可能会刺激它们,也可能会引来其他更可怕的东西。他必须尽快恢复一点体力,否则……
他颤抖着手,艰难地从怀中掏出那个已经不再温热的烤红薯,剥开焦黑的外皮,小口小口地、珍惜地吃了起来。甘甜的薯肉混合着口中的血腥味,形成一种怪异的感觉,但他顾不得了,他需要能量。
绝境反扑孤注掷,木杖染血惊狼群。
力竭倚石吞冷薯,生死一线悬未分。
寒月无声,照着一人、一群狼,在这冰冷的乱石与雪原之上,进行着无声而残酷的对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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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狼群逡巡终退去 力竭昏寐曙光前
染血的木杖插在身前的雪地里,如同一个染血的界碑,散发着无形的威慑。沈知涯背靠岩石,小口啃食着冰冷的烤红薯,每一口吞咽都异常艰难,喉咙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他必须借助唾液,一点点地将食物湿润、碾碎,才能勉强咽下,补充着几近枯竭的体能。
狼群在头狼的带领下,并未立刻发动新一轮的攻击,但也没有离去。它们徘徊在乱石区外,幽绿的眼睛在黑暗中明灭不定,如同鬼火。低沉的、充满不甘的呜咽声时断时续。那头受伤的狼依旧躺在雪地里,发出微弱的呻吟,血腥味在寒冷的空气中弥漫,刺激着同伴,也刺激着沈知涯紧绷的神经。
时间在极度紧张和疲惫的煎熬中,一分一秒地流逝。沈知涯感到自己的意识如同风中残烛,明灭不定。身体的极度疲惫和精神的巨大消耗,如同两只无形的大手,要将他的灵魂拖入无尽的黑暗深渊。他拼命地提醒自己不能睡,不能失去意识,但眼皮却越来越沉重,仿佛有千斤重担压在上面。
他尝试运转体内那点本心微光,试图保持清醒。微光如同即将干涸的溪流,艰难地流转着,带来一丝微弱的暖意和清明,但这丝清明如同暴风雨中的蛛网,随时可能断裂。
怀中的烤红薯已经吃完,最后一点能量正在被身体吸收,但相对于他巨大的消耗,依旧是杯水车薪。寒冷如同潮水,一波波地冲击着他意识的堤坝。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个时辰,也许是两个时辰。就在沈知涯的意识即将彻底沉沦的边缘,他模糊地感觉到,外围那些幽绿的光点,开始移动了。
不是向前,而是……向后?
头狼发出一声短促而低沉的嗥叫,似乎带着某种不甘的指令。随即,狼群开始缓缓后退,它们的身影逐渐融入黎明前最深的黑暗之中。就连那头受伤的狼,也被同伴半拖半拽着,消失在了雪原的尽头。
它们……退走了?
是因为忌惮他的反击?是因为天快亮了?还是因为找到了更容易得手的猎物?
沈知涯已无力去思考原因。当确认狼群真的离去,那紧绷到极致的神经骤然松弛,一直强撑着的意志如同断线的风筝,瞬间溃散。
无边的黑暗和疲惫如同决堤的洪水,彻底淹没了他。
他头一歪,靠着冰冷的岩石,失去了所有知觉,陷入了深沉的、近乎昏迷的睡眠之中。
在他彻底失去意识的前一瞬,东方天际的黑暗,似乎被撕开了一道极其细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亮缝。
狼群逡巡终退去,力竭昏寐曙光前。
百劫残躯犹未死,天命或许未肯捐。
染血的木杖依旧矗立,守护着它身后那个在生死线上挣扎了整整一夜、终于获得片刻喘息的主人。寂静,重新笼罩了这片雪原,只有风掠过岩石的微响,仿佛在诉说着刚刚过去的惊心动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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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朝暾刺目醒沉疴 百劫残躯犹向前
沈知涯是被一种灼热感唤醒的。
那感觉并非来自体内,而是来自眼皮。仿佛有两根烧红的细针,正透过薄薄的眼睑,刺入他混沌的黑暗世界。他艰难地、挣扎着,试图抬起那沉重如铁闸的眼皮。
一下,两下……
终于,一道刺目的、金红色的光芒,如同利剑般,瞬间刺入他刚刚开启的眼缝,让他下意识地又紧紧闭上,眼角泌出酸涩的泪水。
是阳光。
他再次尝试,缓缓地、适应性地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湛蓝如洗的天空,以及一轮刚刚跃出地平线、散发着无尽光与热的朝陽。阳光毫无阻碍地洒落在无垠的雪原上,将整个世界染成了一片耀眼的金红色,与昨夜那地狱般的黑暗与寒冷形成了天堂与地狱般的对比。
他依旧靠在那块巨岩上,姿势几乎未曾改变。染血的木杖还插在身前的雪地里,凝固的暗红色血迹在阳光下格外醒目。周围,除了他自己和这片乱石,空空荡荡,狼群早已不知所踪,只留下一些杂乱的爪印,也被夜风吹拂得有些模糊。
他还活着。
这个认知,带着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缓缓浮现在脑海。没有狂喜,没有庆幸,只有一种历经百死余生后的疲惫与……习惯。
他尝试动了一下手指,一阵强烈的、如同万针攒刺般的酸麻和疼痛瞬间从四肢百骸传来,让他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身体仿佛不是自己的,每一个关节都在呻吟,每一块肌肉都在抗议。喉咙干渴得如同被砂纸打磨过,胃里空荡荡,传来一阵阵灼烧般的虚弱感。
但他还活着,还能动,还能思考。
他咬着牙,用尽全身力气,缓缓地、一寸寸地挪动身体,试图站起来。过程极其艰难,好几次都差点因为脱力而重新瘫倒。他不得不依靠着岩石和那根木杖,才勉强将自己支撑起来,摇摇晃晃地站立在雪地中。
阳光带来了温暖,驱散了部分寒意,但也让他更加清晰地感受到自己这具“百劫残躯”的虚弱。他拿起皮囊,晃了晃,里面只剩下小半囊冰凉的冷水。他仰头喝了一小口,滋润了一下如同着火般的喉咙,不敢多饮。
接下来,该怎么办?
他望向北方。朝阳的光芒下,那片雪原依旧广阔无垠,延伸向未知的远方。内心的牵引感依旧存在,虽然微弱,却并未断绝。
没有食物,没有足够的体力,前路依旧吉凶未卜。
但他只是略微休息了片刻,让酸麻的四肢稍稍恢复,便拄着木杖,迈开了脚步。
一步,两步……脚步虚浮,身形摇晃,仿佛随时会倒下。
但他没有停下。
朝暾刺目醒沉疴,残躯浴火恍重生。
前路纵有千般苦,此心向北志难更。
他的身影,在金色的朝阳下拉得很长,投射在洁白的雪地上,显得孤独而执拗。一次又一次地从绝境中爬起,一次又一次地踏上征途。支撑他的,早已不仅仅是生存的本能,更是一种融入骨血里的、对命运答案的追寻,一种不肯向天地屈服的、顽强的意志。
百劫残躯,犹向前行。
【作者简介】胡成智,甘肃会宁县刘寨人。中国作协会员,北京汉墨书画院高级院士。自二十世纪八十年代起投身文学创作,现任都市头条编辑。《丛书》杂志社副主编。认证作家。曾在北京鲁迅文学院大专预科班学习,并于作家进修班深造。七律《咏寒门志士·三首》荣获第五届“汉墨风雅兰亭杯”全国诗词文化大赛榜眼奖。同时有二十多篇诗词获专家评审金奖,其军人题材诗词《郭养峰素怀》荣获全国第一届“战歌嘹亮-军魂永驻文学奖”一等奖;代表作《盲途疾行》荣获全国第十五届“墨海云帆杯”文学奖一等奖。中篇小说《金兰走西》在全国二十四家文艺单位联合举办的“春笋杯”文学评奖中获奖。
早期诗词作品多见于“歆竹苑文学网”,代表作包括《青山不碍白云飞》《故园赋》《影畔》《磁场》《江山咏怀十首》《尘寰感怀十四韵》《浮生不词》《群居赋》《觉醒之光》《诚实之罪》《盲途疾行》《文明孤途赋》等。近年来,先后出版《胡成智文集》【诗词篇】【小说篇】三部曲及《胡成智文集【地理篇】》三部曲。其长篇小说创作涵盖《山狐泪》《独魂记》《麦田里的沉默》《尘缘债海录》《闭聪录》《三界因果录》《般若红尘录》《佛心石》《松树沟的教书人》《向阳而生》《静水深流》《尘缘未央》《风水宝鉴》《逆行者》《黄土深处的回响》《经纬沧桑》《青蝉志异》《荒冢野史》《青峦血》《乡土之上》《素心笺》《逆流而上》《残霜刃》《山医》《翠峦烟雨录》《血秧》《地脉藏龙》《北辰星墟录》《九星龙脉诀》《三合缘》《无相剑诀》《青峰狐缘》《云台山寺传奇》《青娥听法录》《九渊重光录》《明光剑影录》《与自己的休战书》《看开的快乐》《青山锋芒》《无处安放的青春》《归园蜜语》《听雨居》《山中人》《山与海的对话》《乡村的饭香》《稻草》《轻描淡写》《香魂蝶魄录》《云岭茶香》《山岚深处的约定》《青山依旧锁情深》《青山遮不住》《云雾深处的誓言》《山茶谣》《青山几万重》《溪山烟雨录》《黄土魂》《锈钉记》《荒山泪》《残影碑》《沧海横流》《山鬼》《千秋山河鉴》《无锋之怒》《天命箴言录》《破相思》《碧落红尘》《无待神帝》《明月孤刀》《灵台照影录》《荒原之恋》《雾隐相思佩》《孤灯断剑录》《龙脉诡谭》《云梦相思骨》《山河龙隐录》《乾坤返气录》《痣命天机》《千峰辞》《幽冥山缘录》《明月孤鸿》《龙渊剑影》《荒岭残灯录》《天衍道行》《灵渊觉行》《悟光神域》《天命裁缝铺》《剑匣里的心跳》《玉碎京华》《九转星穹诀》《心相山海》《星陨幽冥录》《九霄龙吟传》《天咒秘玄录》《璇玑血》《玉阙恩仇录》《一句顶半生》系列二十六部,以及《济公逍遥遊》系列三十部。长篇小说总创作量达三百余部,作品总数一万余篇,目前大部分仍在整理陆续发表中。
自八十年代后期,又长期致力于周易八卦的预测应用,并深入钻研地理风水的理论与实践。近三十年来,撰有《山地风水辨疏》《平洋要旨》《六十透地龙分金秘旨》等六部地理专著,均收录于《胡成智文集【地理篇】》。该文集属内部资料,未完全公开,部分地理著述正逐步于网络平台发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