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华热点 第三十六章 暗室謀
夜色褪去,天光微熹。聽雨樓密室內,燭火搖曳,將李不言與福伯的身影投在牆上,拉得忽長忽短。
「黑斗篷……果然與此事脫不了干係。」福伯聲音低沉,帶著壓抑的怒火,「他們竟敢利用邪祟蠱惑凡人,行此傷天害理之事!其心可誅!」
李不言端坐於案前,指尖無意識地輕叩桌面,發出規律的輕響。他眼神深邃,彷彿穿透了牆壁,望向洛京城那深不見底的權力漩渦與黑暗角落。
「他們的目的,絕非製造恐慌那麼簡單。」李不言緩緩開口,聲音冷靜得如同冰封的湖面,「活人祭祀,收集怨念與靈魂……這更像是一種儀式,或者,是在煉製某種東西。」
他想起了斗篷人那充滿死寂與掠奪意味的力量,以及那柄被斬斷的白骨短杖。那絕非正道。收集負面能量與靈魂,很可能是為了滋養其邪功,或者進行某種邪惡的召喚。
「而且,」李不言繼續分析,目光銳利如刀,「他們選擇在永寧坊,靠近皇城之地行事,膽子不可謂不大。要麼是肆無忌憚,要麼……是有所依仗,甚至可能在朝廷內部,有他們的眼線或合作者。」
那個對他們充滿警惕與排斥的劉司業,還有之前殺手身上疑似軍中的手段……線索雖然零碎,卻都隱隱指向了某個盤根錯節的龐大網絡。
「我們不能只被動應對,必須主動出擊,找到他們的巢穴,弄清楚他們的最終目的。」李不言做出了決斷。
「可是,」福伯面露難色,「敵暗我明,我們如今線索甚少,如何尋找?」
李不言嘴角勾起一絲冰冷的弧度:「他們既然需要『祭品』,需要散佈恐慌,就必然會留下痕跡。永寧坊的失敗,只會讓他們更加急切,或者轉移地點。福伯,動用我們所有的眼線,重點監控洛京城內其他幾個陰氣較重、或者容易滋生謠言的地方,尤其是那些突然開始流傳怪談異聞的區域。同時,想辦法從官府的卷宗裡,查閱近期所有離奇死亡、失蹤案件的記錄,尋找共同點。」
「是!」福伯領命,但隨即憂慮道:「只是如此一來,我們的動作必然加大,恐怕會引起更多勢力的注意……」
「無妨。」李不言擺了擺手,眼中閃過一絲自信的光芒,「如今我已融合兩枚碎片,除非那個斗篷人本尊親至,或者朝廷出動大軍圍剿,否則,這洛京城內,能留下我的人,不多。」
他話語平淡,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強大自信。融合雙星後,他確實有底氣說這句話。
福伯看著氣度沉凝、淵深似海的李不言,心中稍安,不再多言,躬身退下去安排。
密室內只剩下李不言一人。他並未休息,而是再次取出了那卷銀色卷軸。
融合兩枚碎片後,他對這卷軸的感應更加清晰。那不僅僅是材質的特殊,更彷彿有一種微弱的「生命」波動被封存在內。他嘗試著將更加精純、融合了雙星之力的能量,如同涓涓細流般,緩緩注入卷軸兩端的藍色晶石。
這一次,晶石的光芒不再只是一閃而逝,而是持續地亮了起來,散發出柔和而神秘的藍暈。卷軸本身也微微震顫,表面的銀色流光如同水波般蕩漾起來,那些原本渾然一體的銀色材質,似乎隱隱顯現出了一些極其複雜、細密到無法用肉眼辨識的紋路!
有戲!
李不言心中一震,更加專注地引導著能量。他感覺自己的精神彷彿觸碰到了一層無形的、卻堅韌無比的屏障。這屏障並非拒絕,更像是一種……考驗,或者權限的認證。
他嘗試著將自己屬於「觀測者」的氣息,以及體內「星核碎片」的獨特波動,一同融入輸入的能量中。
「嗡——」
卷軸發出了一聲更加清晰的嗡鳴!那層無形的屏障波動了一下,似乎鬆動了一絲!但依舊未能徹底開啟。
李不言沒有強行衝擊,他感覺到這卷軸的開啟需要特定的「鑰匙」或者時機,強行為之恐怕會損壞其中的內容。他緩緩收回了能量,卷軸恢復了平靜,只是那藍色晶石的光芒,似乎比之前稍微明亮了微不可察的一絲。
「時機未到嗎……」李不言喃喃自語,將卷軸收起。父親留下的謎題,果然一環扣著一環。
他不再糾結於卷軸,將注意力轉回當下的局面。敵人的威脅迫在眉睫,提升自身實力永遠是第一要務。他盤膝坐下,心神沉入丹田,開始仔細體悟、鞏固雙星融合後帶來的力量,嘗試著開發更多「星核」之力的運用方式。
就在他沉浸於修煉之時,遠在洛京城另一端的某座深宅大院地下,一間隱秘得連空氣都彷彿凝固的暗室中,一場關於他的對話,正在進行。
暗室沒有窗戶,只有四壁幽幽燃燒的綠色燭火,投下搖曳而詭異的光影。空氣中瀰漫著一股濃郁的、混合了草藥、血腥與某種腐敗氣息的怪味。
白天在貢院出現過的劉司業,此刻正恭敬地垂首站在下方,額頭上沁出細密的冷汗,大氣都不敢喘。
在他面前,一張鋪著黑色絲絨的寬大座椅上,坐著一個籠罩在寬大黑袍中的人影,臉上戴著一張毫無表情的白色面具,只露出一雙深邃得如同古井、卻又偶爾閃過一絲猩紅光芒的眼睛。
除了這兩人,暗室角落的陰影裡,還隱約可見一個盤膝而坐、周身縈繞著淡淡黑氣的身影,正是那個在洛水之下被李不言重創的斗篷人!他此刻氣息依舊有些不穩,面具下的目光充滿了怨毒與一絲難以掩飾的驚悸。
「……所以,那李不言不僅潛入了文淵閣,拿走了東西,還實力大進,輕易淨化了永寧坊的『養料』?」白色面具後,傳來一個低沉而沙啞、彷彿金屬摩擦般的聲音,聽不出喜怒,卻讓劉司業的頭垂得更低。
「是……是的,主上。」劉司業聲音發顫,「下官無能,未能及時阻止……請主上恕罪!」
「恕罪?」白色面具人輕笑一聲,笑聲中卻沒有絲毫溫度,「劉司業,你可知那文淵閣中的東西,對我們的大事有多重要?如今被李不言取走,他氣候漸成,已成心腹之患!」
劉司業嚇得噗通一聲跪倒在地,連連磕頭:「主上明鑑!下官……下官一定想辦法將功補過!那李不言再厲害,也不過是一介白身,下官可以利用朝廷的力量……」
「朝廷?」白色面具人打斷了他,語氣中帶著一絲嘲弄,「你以為憑藉官府那些廢物,就能對付一個初步掌握了『源』之力的『觀測者』?更何況,他身邊還有李璟留下的那條老狗。」
他站起身,黑袍無風自動,一股無形的壓力籠罩了整個暗室,讓劉司業幾乎窒息。
「李璟死了,卻留下了一個更大的麻煩。」白色面具人走到斗篷人身前,聲音轉冷,「而你,更是廢物!非但未能奪取『星核碎片』,反而損兵折將,連『蝕骨杖』都被毀了!若非看在你還有用的份上……」
斗篷人身體一顫,連忙低下頭,不敢與其對視,嘶聲道:「屬下知錯!請主上再給屬下一次機會!那李不言的力量增長太快,屬下懷疑他已經融合了不止一枚碎片!必須儘早剷除,否則後患無窮!」
「融合碎片……哼,倒是好運道,也好膽量。」白色面具人冷哼一聲,「不過,融合得越多,與『源』的聯繫就越深,也就越容易成為『祂』關注的目標……這未必是好事。」
他踱步回到座椅前,沉吟片刻,下令道:「劉司業。」
「下官在!」
「動用你在宮裡和朝中的關係,想辦法給聽雨樓施加壓力,找些麻煩,牽制他們的精力。但記住,暫時不要與李不言正面衝突。」
「是!下官明白!」
「至於你,」白色面具人轉向斗篷人,「『萬靈血陣』的佈置不能停。永寧坊的點被拔除了,就換個地方。城西的亂葬崗,陰氣夠重,雖然之前被清理過,但根基還在,正好可以利用。我需要更多的『養料』,來完成最後的準備。」
「屬下遵命!」斗篷人眼中紅光一閃,躬身領命。
「李不言……」白色面具人望向虛空,彷彿穿透了層層阻隔,看到了那座寂靜的聽雨樓,聲音變得縹緲而冰冷,「就讓你再多活幾天。待『血陣』完成,『聖器』降臨,便是你的死期!這洛京城,這『源』之力,都將歸於吾主!」
暗室內,綠色的燭火猛地跳動了一下,映照著三張充滿野心、怨毒與瘋狂的臉龐。
風雨,欲來。
第三十七章 朝雲詭
翌日,天色剛亮,聽雨樓便迎來了不速之客。
來的是一隊身穿皂隸公服、腰挎鐵尺的京兆府衙役,為首的是一名面色冷峻的捕頭。他們以「核查戶籍,盤問近日城中多起失蹤案相關線索」為由,要求面見李府主事之人。
福伯出面應對,態度不卑不亢。李不言則依舊隱於幕後,靜觀其變。
衙役們的盤問看似例行公事,問題卻頗為刁鑽,不僅詳細詢問了李不言近日的行蹤、府中僕役往來,甚至旁敲側擊地打探起李璟生前的研究和收藏,尤其是那些「不同尋常」的器物。
福伯早有準備,滴水不漏地應付了過去,只說少爺因喪父之痛深居簡出,專心整理遺物,府中一切如常,並無異狀。
捕頭見問不出什麼,又提出要查看府中庫房和幾處院落,美其名曰「排除嫌疑,還貴府清白」。
這顯然已經超出了正常盤查的範圍,帶著明顯的挑釁與試探意味。福伯臉色沉了下來,正要嚴詞拒絕。
「讓他們查。」
一個平靜的聲音自後堂傳來。李不言一身素服,緩步走出。他面色依舊帶著一絲蒼白(偽裝),眼神卻清澈平靜,看向那捕頭:「既然是官府辦案,我李家自當配合。福伯,帶各位差爺去看看吧,只是庫房中多是先父遺物,還請諸位小心,莫要損壞了。」
捕頭對上李不言那看似平靜無波,卻深不見底的目光,沒來由地心中一凜,氣勢頓時弱了幾分,拱手道:「李公子深明大義,我等自會小心。」
一番裝模作樣的搜查自然一無所獲。衙役們離開時,那捕頭意味深長地看了李不言一眼,低聲道:「李公子,近日洛京不太平,您……還是少出門為妙。」
這已是赤裸裸的警告。
送走衙役,福伯臉色鐵青:「不言,他們這是在故意找茬!背後定然有人指使!」
李不言站在廳前,望著衙役們離去的方向,眼神微冷:「是那個劉司業?還是他背後的人?動作倒是快。」
這只是開始。對方的目的很明確,通過官方渠道施壓,騷擾、監視,限制他們的活動,為暗地裡的行動創造條件。
「我們是否要反擊?」福伯請示道,眼中閃過一絲厲色。守樓人仆族,並非沒有暗中處理麻煩的手段。
「不必。」李不言搖了搖頭,「小不忍則亂大謀。他們想用官面上的手段牽制我們,我們便陪他們玩玩。福伯,你去搜集一下這位劉司業,以及京兆府幾位主要官員的『喜好』與『把柄』,必要的時候,或許能用上。」
他頓了頓,繼續道:「另外,我們明面上的生意和產業,近期可能會遇到一些『意外』的麻煩,讓下面的人提前做好準備,沉住氣,暫時以穩為主。」
「是。」福伯領命,心中對李不言的沉穩與謀劃愈發欽佩。
正如李不言所料,接下來的幾日,聽雨樓名下的幾處商舖果然遭遇了各種麻煩。不是貨物被官府以各種理由扣查,就是地痞流氓上門騷擾,雖然損失不大,卻頗為煩人。
與此同時,洛京城內關於聽雨樓和李不言的流言蜚語也開始悄然流傳。有說李璟死因蹊蹺,與邪術有關;有說李不言身懷異寶,引來災禍;更有甚者,將近日城中發生的幾起離奇案件,隱隱與聽雨樓聯繫起來。
一時間,聽雨樓彷彿成了風口浪尖的是非之地,往日的一些故交好友,也開始有意無意地疏遠。
對於這些,李不言一律置之不理,每日裡依舊是深居簡出,不是在密室修煉,便是在書房翻閱父親留下的典籍筆記,彷彿外界的一切紛擾都與他無關。
他在等待,等待福伯那邊的情報,也在等待體內星核對其他碎片更清晰的感應,更在等待……敵人下一步的動作。
他知道,這種表面的平靜不會持續太久。對方費盡心機製造壓力,絕不會只是為了讓他難堪。必然有更大的圖謀在後麵。
這天夜裡,李不言正在書房對照著父親的一幅洛京舊城輿圖,研究著城內幾處可能隱藏「侵蝕」或者與斗篷人有關的地點。突然,他體內那融合的星核猛地悸動了一下!
不是對其他碎片的感應,而是一種……強烈的、帶著污穢與血腥氣息的能量波動,自城西方向傳來!那波動極其隱晦,卻逃不過他對「規則之弦」的敏銳感知!
是「侵蝕」的氣息!而且規模遠超永寧坊那次!其中還夾雜著濃郁的血氣與怨魂的哀嚎!
城西……亂葬崗?!
李不言猛地站起身,眼中寒光迸射!對方果然沒有罷休,而且選擇了之前被他清理過的地方捲土重來!聽這動靜,絕非小打小鬧,恐怕是在進行某種大型的邪惡儀式!
他不能再等下去了!
「福伯!」他沉聲喚道。
福伯應聲而入,顯然也感覺到了那股不祥的波動,臉色凝重。
「準備一下,我們去城西!」李不言語氣決然,「這一次,定要將這些魍魎之輩,連根拔起!」
第三十八章 血陣現
城西亂葬崗,夜色如墨,比以往更加深沉。
空氣中瀰漫著一股令人作嘔的、混合了濃烈血腥、屍臭以及某種邪惡香料的味道。原本被李不言淨化過的區域,此刻已被徹底玷污。
以那片曾經生長過暗紅藤蔓的區域為中心,方圓數十丈的地面上,被用某種暗紅色的、彷彿凝固血液般的顏料,勾勒出了一個巨大而複雜的詭異法陣!
法陣的線條扭曲猙獰,如同某種遠古邪物的觸鬚,核心處豎立著九根由白骨壘砌而成的、約一人高的柱子,柱頂各自放置著一個仍在微微搏動的、不知來自何種生物的心臟!心臟周圍,環繞著一圈幽幽燃燒的綠色火焰。
法陣之外,橫七豎八地躺著十幾具乾癟的屍體,男女老少皆有,皆面色驚恐扭曲,渾身血液彷彿被抽乾,顯然是剛被殺害不久,作為祭品。他們的魂魄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束縛在屍身周圍,發出無聲的哀嚎,濃郁的怨氣與死氣如同實質,源源不斷地被吸入那白骨柱上的心臟之中。
而主持這邪惡儀式的,正是那個斗篷人!他站在法陣中央,手中握著一柄新換的、造型更加詭異、通體漆黑、頂端鑲嵌著一顆不斷旋轉的猩紅眼珠的短杖。他口中唸唸有詞,發出晦澀難懂的音節,周身黑氣繚繞,與腳下的法陣、周圍的怨氣連成一體,氣息比在洛水之下時強大了不少,顯然傷勢已經恢復了大半,甚至藉助這邪陣更進一步!
隨著他的吟唱,法陣的光芒越來越盛,那九顆心臟搏動得越來越快,綠色火焰熊熊燃燒,將整個亂葬崗映照得如同鬼域。一股龐大而邪惡的力量正在法陣中匯聚、壓縮,彷彿在孕育著什麼極其可怕的東西!
「快了……就快了……」斗篷人面具下的眼中充滿了狂熱與期待,「只要再吸收一些生魂,『萬靈血陣』便能徹底激活,接引『聖器』降臨!李不言……到時候,我看你還如何抵擋!這洛京城的『源』,終將歸於吾主!」
然而,就在這時,一個平靜而冰冷的聲音,如同來自九幽的寒風,驟然響起,打斷了他的吟唱:
「你沒有機會了。」
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了在場每一個(活物與死物)的耳中,甚至壓過了那怨魂的哀嚎與邪陣的嗡鳴。
斗篷人身體猛地一僵,霍然轉身!
只見亂葬崗的邊緣,不知何時,出現了兩道身影。
李不言依舊是一身青衫,在獵獵夜風中衣袂飄飛,神色平靜,唯有那雙眼睛,亮得驚人,如同蘊藏著萬古寒星。他手中並未持刀,只是隨意地站著,卻彷彿與周圍的天地融為一體,自成一方領域。
福伯則落後他半個身位,目光如鷹隼般鎖定著斗篷人,手中短刃閃爍著烏光,殺意凜然。
「李!不!言!」斗篷人從牙縫裡擠出這三個字,聲音中充滿了刻骨的怨毒與一絲難以置信。他沒想到對方來得如此之快,如此之悄無聲息!他的邪陣竟然沒有提前預警?!
「看來你的傷好得很快。」李不言目光掃過那邪惡的法陣和地上的屍體,眼神愈發冰冷,「只是,傷天害理之事,做得也更多了。」
「哼!成王敗寇,弱肉強食!為了迎接吾主的降臨,區區凡人性命,算得了什麼!」斗篷人獰笑一聲,高舉手中的漆黑短杖,「你來得正好!就用你的血與魂,作為『聖器』降臨的最後祭品吧!」
「萬靈聽令,噬魂奪魄!」
他猛地將短杖頓地!
「轟——!」
整個「萬靈血陣」劇烈震動起來!那九根白骨柱上的心臟猛地爆發出刺目的血光!無數道由怨氣、死氣、血氣凝聚而成的黑色觸手,如同來自地獄的魔爪,從法陣的各個角落瘋狂湧出,發出淒厲的尖嘯,從四面八方朝著李不言與福伯纏繞、攢刺而來!與此同時,那些被束縛的怨魂也彷彿受到了刺激,哀嚎著撲了上來!
一時間,整個亂葬崗鬼哭狼嚎,魔影重重,如同打開了地獄之門!
面對這足以讓尋常修士瞬間魂飛魄散的恐怖攻擊,李不言卻只是微微嘆了口氣。
「冥獄伎倆,也敢現眼。」
他終於動了。
沒有驚天動地的起手式,他只是緩緩抬起了右手,五指張開,對著那洶湧而來的漫天魔影,輕輕一按。
第三十九章 聖器蹤
隨著李不言那看似輕描淡寫的一按,天地間彷彿有某種無形的「弦」被撥動了。
沒有璀璨的光華,沒有震耳的轟鳴。
但以他掌心為中心,一股純粹到極致、代表著「秩序」、「淨化」與「存在」本源的無形波動,如同水波般急速擴散開來!
那波動所過之處,空間彷彿被瞬間「撫平」!
那些張牙舞爪、由怨氣死氣凝聚的黑色觸手,在接觸到這無形波動的剎那,如同被投入虛無的畫影,無聲無息地寸寸瓦解、消散!沒有掙扎,沒有慘叫,就那麼憑空湮滅,彷彿從未存在過!
那些撲來的怨魂,在被波動掠過的瞬間,臉上猙獰痛苦的表情驟然凝固,隨即化作一片茫然,然後如同得到了解脫一般,魂體變得純淨透明,對著李不言的方向微微躬身,隨即化作點點螢光,消散於天地之間,重歸輪迴。
而那龐大邪惡的「萬靈血陣」,在這股秩序之力的衝擊下,那些暗紅色的線條劇烈扭曲、閃爍,發出一連串不堪重負的「咔嚓」聲,隨即如同被曬乾的蚯蚓,迅速變得黯淡、龜裂,最終徹底失去光澤,化作一地毫無靈性的普通顏料殘渣!
九根白骨柱上的心臟同時爆裂,綠色火焰瞬間熄滅,骨柱本身也轟然倒塌,碎成一地骨粉!
僅僅一招!不,甚至算不上一招,只是一個意念引動的領域壓制!
那耗費了斗篷人無數心血、吞噬了十幾條人命才佈置成的邪惡大陣,便在李不言這輕描淡寫的一按之下,土崩瓦解,煙消雲散!
「不!不可能!!」
斗篷人發出了撕心裂肺的、充滿難以置信與絕望的嚎叫!他手中的漆黑短杖頂端,那顆猩紅眼珠佈滿了裂痕,光芒急速黯淡下去。他本人更是如遭重擊,猛地噴出一大口鮮血,周身繚繞的黑氣瞬間潰散大半,氣息急劇萎靡下去!
他瞪大眼睛,如同見鬼一般看著李不言,聲音顫抖得不成樣子:「你……你怎麼可能……這是『源』的權柄!你才融合了兩枚碎片,怎麼可能觸摸到『規則』的層面?!這不可能!」
他無法理解,無法接受!李不言此刻展現出的力量,已經完全超出了他對「觀測者」的認知!這絕不是簡單的力量疊加,而是質的飛躍!是對世界底層規則的初步掌控!
李不言緩緩放下手,目光平靜地看著狀若瘋魔的斗篷人,彷彿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融合雙星後,他對「星核」之力的理解與運用,早已不可同日而語。這邪陣雖聲勢浩大,但其根基依舊是混亂與污穢,在代表秩序本源的「星核」力量面前,如同紙糊的堡壘,一觸即潰。
「現在,可以說說,你們所謂的『聖器』,還有你們的『吾主』,到底是什麼了嗎?」李不言邁開腳步,一步步向著遭受重創的斗篷人走去。
他的腳步很輕,落在滿是污穢的地面上,卻彷彿踩在斗篷人的心臟上,讓他感到無邊的恐懼與壓迫。
「你休想!」斗篷人眼中閃過一絲瘋狂,猛地將手中佈滿裂痕的短杖對準自己的心口,就要將其引爆,做最後的反撲或者自盡!
然而,李不言的速度更快!
他並指如劍,隔空一點!
一道凝練如實質的純白光芒後發先至,瞬間擊中了斗篷人握杖的手腕!
「咔嚓!」
清脆的骨裂聲響起!斗篷人慘叫一聲,短杖脫手飛出!那光芒並未停歇,如同靈蛇般鑽入他體內,瞬間封鎖了他所有的經脈與氣機,連自爆都無法做到!
斗篷人徹底癱軟在地,如同待宰的羔羊,眼中充滿了絕望與怨毒。
李不言走到他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眼神淡漠:「告訴我,『聖器』何在?你們的總壇在哪裡?那個戴白色面具的人是誰?」
「嘿嘿……嘿嘿嘿……」斗篷人發出一陣淒厲的慘笑,「你以為你贏了嗎?不!你根本不知道你在面對什麼!『聖器』即將降臨,吾主的光輝必將籠罩此界!你們這些秩序的走狗,終將被徹底淨化!我在下面……等著你!哈哈哈哈!」
他狂笑著,猛地一咬舌尖!一股隱藏在他靈魂深處的、更加陰毒詭異的禁制之力驟然爆發!
李不言眉頭一皺,正要出手阻止。
卻見那斗篷人的身體如同充氣般急速膨脹,皮膚下彷彿有無數蟲子在蠕動!他的眼睛、鼻孔、嘴巴裡猛地射出無數道細如牛毛的黑色絲線,與之前文淵閣那怪物同源,卻更加歹毒!這些絲線並非攻擊李不言,而是瘋狂地刺向他自己的大腦與靈魂!
搜魂禁制!而且是極其惡毒、一旦觸發便會連同靈魂記憶一起徹底湮滅的那種!
李不言反應極快,純白光芒瞬間籠罩過去,試圖穩住他的靈魂,剝離禁制。
但還是晚了一步!
「噗——!」
如同一個被戳破的血囊,斗篷人的身體連同靈魂,在純白光芒籠罩下劇烈地扭曲、掙扎了片刻,最終還是轟然爆開!化作一團濃郁的、散發著惡臭的黑紅色血霧,連同那些黑色絲線一起,被李不言的淨化之力徹底蒸發、淨化,什麼都沒有留下。
線索,再次中斷。
李不言站在原地,眉頭微蹙。對方組織的嚴密與狠辣,超出了他的預料。寧可形神俱滅,也絕不透露半分信息。
「『聖器』……降臨……」他回味著斗篷人臨死前的話語。看來,對方還有一個更大的陰謀正在進行。這「萬靈血陣」恐怕只是其中一環。
他目光掃過一片狼藉的亂葬崗,雖然淨化了邪陣,但心中卻沒有絲毫輕鬆。
敵人的陰影,依舊濃重。
就在這時,他體內那融合的星核,再次傳來了悸動!這一次,並非感應到污穢,而是一種……更加遙遠、更加隱晦,卻帶著一種令人心悸的鋒芒與威壓的牽引,自南方天際傳來!
那感覺轉瞬即逝,卻讓李不言渾身一震!
是第三枚碎片?不,感覺不對!那更像是一種……完整的、強大的、帶著殺伐與毀滅氣息的「器物」的波動!
難道……就是斗篷人口中的「聖器」?!
它已經快要降臨了嗎?!就在南方?!
李不言猛地抬頭,望向南方沉沉的夜空,眼神變得無比凝重。
第四十章 前路茫
亂葬崗的邪氣與血腥已被徹底淨化,夜風吹過,帶走了最後一絲污穢,只留下戰鬥後的滿目瘡痍與死寂。
福伯走上前,看著沉默不語、望向南方的李不言,低聲問道:「不言,可是有所發現?」
李不言收回目光,眼中凝重未消:「那個斗篷人臨死前提到『聖器』即將降臨。而我剛才,似乎感應到了一絲來自南方的、非同尋常的波動,充滿鋒芒與威壓,絕非『星核碎片』的氣息。」
福伯臉色一變:「您的意思是……那所謂的『聖器』,真的存在,而且快要出現了?」
「很有可能。」李不言點了點頭,「對方處心積慮,佈置邪陣,收集怨魂血氣,恐怕就是為了接引那『聖器』降臨。如今邪陣被破,斗篷人伏誅,他們必然不會善罷甘休,只會加快步伐。」
他頓了頓,繼續道:「而且,根據我之前的感應,第三枚『星核碎片』的大致方向,也在南方。這兩者之間,恐怕並非巧合。」
敵人尋找「聖器」,自己需要「碎片」,目標都指向了南方。這意味著,下一階段的衝突與爭奪,很可能將在南方展開。
「我們是否要即刻南下?」福伯請示道。洛京城內危機四伏,敵人隱藏在暗處,南下或許能跳出這個泥潭,主動尋找機會。
李不言沉吟片刻,卻搖了搖頭:「還不是時候。」
他目光掃過洛京城的方向:「洛京是父親守護多年的『錨點』,也是我們的根本。如今敵我不明,暗流湧動,我們若貿然離開,聽雨樓恐遭不測。而且,那個戴白色面具的主謀尚未現身,朝廷中的暗線也未清除,此時離開,無異於將後背暴露給敵人。」
「那我們……」
「以靜制動,穩固根本。」李不言做出了決斷,「首先,必須確保聽雨樓萬無一失。福伯,從今日起,啟動樓內所有的防禦禁制,將外圍不必要的產業暫時收縮,核心人員嚴加甄別。我們需要將這裡打造成一個堅固的堡壘。」
「是!」福伯肅然應命。
「其次,」李不言眼中閃過一絲銳光,「我們也不能一味防守。對方在朝廷有眼線,我們同樣可以利用官面上的力量。將我們搜集到的關於劉司業以及其黨羽的『把柄』,選擇性地透露給他們的政敵。讓他們內部先亂起來,無暇他顧。」
這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最後,」李不言看向福伯,「我們需要幫手。守樓人一脈,難道只有我們了嗎?父親可有留下其他聯絡同道的線索?」
福伯聞言,臉上露出一絲複雜的神色,沉默了片刻,才緩緩道:「守樓人一脈,傳承艱難,人丁稀少,且大多隱世不出,互不往來。老爺生前,也極少與其他『觀測者』聯繫,據說是因為……理念不同,或者為了避免被『歸墟』一網打盡。不過……」
他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老爺曾經提過,在江南之地,似乎有一位故交,與他志同道合,曾並肩作戰過。只是多年未有聯繫,不知其具體下落,也不知其是敵是友。」
江南?又是南方!
李不言將這個信息記在心中。這或許是一條重要的線索。
「足夠了。」李不言深吸一口氣,「先按照計劃行事,穩住洛京的局勢。同時,我會加緊修煉,儘快徹底掌握雙星之力。待時機成熟,我們再南下,會一會那所謂的『聖器』,並尋找第三枚碎片與父親的故交!」
計議已定,兩人不再停留,迅速清理了現場的痕跡,如同來時一般,悄無聲息地離開了亂葬崗,返回聽雨樓。
回到密室時,東方天際已經泛起了魚肚白。
李不言站在窗前,望著漸漸甦醒的洛京城。樓閣街巷,炊煙裊裊,充滿了人間煙火的氣息。這是他生長於斯、父親為之付出一切守護的地方。
如今,守護它的責任,落在了他的肩上。
前路迷茫,強敵環伺,甚至有未知的「聖器」與「終末」的威脅高懸於頂。
但他心中並無畏懼,只有越發堅定的信念與決心。
他輕輕撫摸著懷中的青铜羅盤,感應著體內那穩定運轉的雙星之力。
無論是隱藏在暗處的敵人,還是那遙遠南方的未知挑戰,他都將一一面對。
為了父親的遺志,為了這片土地的安寧,也為了……探尋那「山外青山樓外樓」的終極真相。
他的征程,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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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至四十章,完)


【作者简介】胡成智,甘肃会宁县刘寨人。中国作协会员,北京汉墨书画院高级院士。自二十世纪八十年代起投身文学创作,现任都市头条编辑。《丛书》杂志社副主编。认证作家。曾在北京鲁迅文学院大专预科班学习,并于作家进修班深造。七律《咏寒门志士·三首》荣获第五届“汉墨风雅兰亭杯”全国诗词文化大赛榜眼奖。同时有二十多篇诗词获专家评审金奖,其军人题材诗词《郭养峰素怀》荣获全国第一届“战歌嘹亮-军魂永驻文学奖”一等奖;代表作《盲途疾行》荣获全国第十五届“墨海云帆杯”文学奖一等奖。中篇小说《金兰走西》在全国二十四家文艺单位联合举办的“春笋杯”文学评奖中获奖。
早期诗词作品多见于“歆竹苑文学网”,代表作包括《青山不碍白云飞》《故园赋》《影畔》《磁场》《江山咏怀十首》《尘寰感怀十四韵》《浮生不词》《群居赋》《觉醒之光》《诚实之罪》《盲途疾行》《文明孤途赋》等。近年来,先后出版《胡成智文集》【诗词篇】【小说篇】三部曲及《胡成智文集【地理篇】》三部曲。其长篇小说创作涵盖《山狐泪》《独魂记》《麦田里的沉默》《尘缘债海录》《闭聪录》《三界因果录》《般若红尘录》《佛心石》《松树沟的教书人》《向阳而生》《静水深流》《尘缘未央》《风水宝鉴》《逆行者》《黄土深处的回响》《经纬沧桑》《青蝉志异》《荒冢野史》《青峦血》《乡土之上》《素心笺》《逆流而上》《残霜刃》《山医》《翠峦烟雨录》《血秧》《地脉藏龙》《北辰星墟录》《九星龙脉诀》《三合缘》《无相剑诀》《青峰狐缘》《云台山寺传奇》《青娥听法录》《九渊重光录》《明光剑影录》《与自己的休战书》《看开的快乐》《青山锋芒》《无处安放的青春》《归园蜜语》《听雨居》《山中人》《山与海的对话》《乡村的饭香》《稻草》《轻描淡写》《香魂蝶魄录》《云岭茶香》《山岚深处的约定》《青山依旧锁情深》《青山遮不住》《云雾深处的誓言》《山茶谣》《青山几万重》《溪山烟雨录》《黄土魂》《锈钉记》《荒山泪》《残影碑》《沧海横流》《山鬼》《千秋山河鉴》《无锋之怒》《天命箴言录》《破相思》《碧落红尘》《无待神帝》《明月孤刀》《灵台照影录》《荒原之恋》《雾隐相思佩》《孤灯断剑录》《龙脉诡谭》《云梦相思骨》《山河龙隐录》《乾坤返气录》《痣命天机》《千峰辞》《幽冥山缘录》《明月孤鸿》《龙渊剑影》《荒岭残灯录》《天衍道行》《灵渊觉行》《悟光神域》《天命裁缝铺》《剑匣里的心跳》《玉碎京华》《九转星穹诀》《心相山海》《星陨幽冥录》《九霄龙吟传》《天咒秘玄录》《璇玑血》《玉阙恩仇录》《一句顶半生》系列二十六部,以及《济公逍遥遊》系列三十部。长篇小说总创作量达三百余部,作品总数一万余篇,目前大部分仍在整理陆续发表中。
自八十年代后期,又长期致力于周易八卦的预测应用,并深入钻研地理风水的理论与实践。近三十年来,撰有《山地风水辨疏》《平洋要旨》《六十透地龙分金秘旨》等六部地理专著,均收录于《胡成智文集【地理篇】》。该文集属内部资料,未完全公开,部分地理著述正逐步于网络平台发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