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审败寇
李不言一步步走向那瘫倒在岩壁下的金纹黑袍人。他的脚步在寂静的核心禁地中显得格外清晰,每一步都仿佛踏在对方的心口上。
金纹黑袍人挣扎着想要站起,但「毁灭獠牙」被强行中断激活带来的反噬,以及万魂黑盾破碎的冲击,已让他经脉尽碎,邪力溃散,此刻连抬起一根手指都异常艰难。他那张白色骨质面具已然布满裂痕,仿佛随时会碎裂,猩红的眼眸光芒黯淡,充满了怨毒、恐惧以及一丝难以置信。
“你……你竟然……能引动‘造化之气’……”他嘶哑地开口,声音如同破旧风箱,“那卷轴……是李璟留下的?!他怎么可能拥有这种东西?!”
李不言在他身前丈许处站定,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眼神冰冷如万载寒冰:“现在,是我问,你答。”
他抬起手,指尖萦绕着一缕纯净的星辉,带着抚慰与安宁的气息,缓缓点向黑袍人的额头。这并非攻击,而是结合了“安魂曲”与星核净化之力的【真言术】,能强行抚平对方混乱的精神,剥离伪装,让其吐露真言。
感受到那星辉中蕴含的、令他本源感到战栗的秩序力量,金纹黑袍人眼中闪过一丝极致的恐惧,他试图扭开头颅,却根本无法动弹。
“不……你不能……”他的抵抗在绝对的力量差距面前显得苍白无力。
星辉没入他的眉心。
黑袍人身体猛地一僵,眼中挣扎的神色迅速褪去,变得一片茫然,仿佛失去了所有自主意识。
“你是谁?在‘堕落守望者’中是何身份?”李不言沉声问道。
“……吾名……魍魉……‘归墟教’七大祭司之一……执掌‘毁灭之牙’降临仪式……”黑袍人木然地回答,声音毫无起伏。
归墟教!七大祭司!果然是一个結構嚴密的組織!
“你们召唤‘毁灭獠牙’的真正目的究竟是什么?除了撕裂‘弦网’,还有什么?”李不言追问。
“……‘獠牙’……是钥匙……打开‘归墟之眼’的钥匙……接引吾主……真正意志降临……吞噬此界核心‘源’……加速……终末进程……”魍魉断断续续地说道。
归墟之眼!吞噬此界源!李不言心中巨震!原来他们的目标不仅仅是制造混乱,而是要徹底引來「歸墟」的本體意志,吞噬掉維繫這個世界存在的根本——“源”!也就是「星核」力量匯聚的根源!
這比他想像的還要瘋狂和致命!
“其他祭司在哪里?你们的總壇在何處?”李不言壓下心中的驚駭,繼續逼問。
“……其他……祭司……分散各……大‘身界’……執行……‘鑰匙’計劃……總壇……在……‘無盡海’……深淵……”魍魉的聲音越來越微弱,顯然強行搜魂對其瀕臨崩潰的靈魂負擔極大。
無盡海深淵……李不言記下了這個地名。
“我父親李璟的‘休眠’,與你們是否有關?”這是他一直以來的疑問。
“……李璟……頑固的守護者……發現了……‘鑰匙’計劃的……蛛絲馬跡……試圖……警告其他‘觀測者’……被……大祭司……親自出手……重創……靈識……若非‘錨點’特殊……早已……湮滅……”魍魉的話語證實了李不言的猜測,父親果然是因為發現了他們的陰謀而遭毒手!
一股難以抑制的怒火與悲痛湧上心頭,李不言深吸一口氣,才勉強壓下。
“最後一個問題,”他的聲音帶著徹骨的寒意,“‘墨居士’,現在何處?”
“……墨……那個叛徒……他……逃入了……‘霧隱谷’……借助……那裡的……上古迷陣……躲藏……我們……一直在……找他……”魍魉說到這裡,身體開始劇烈顫抖,靈魂彷彿即將徹底崩散。
霧隱谷!父親的故交果然在那裡!而且似乎在躲避“歸墟教”的追殺!
得到了所有關鍵信息,李不言看著氣息奄奄的魍魉,眼中沒有絲毫憐憫。這種視億萬生靈為草芥、意圖毀滅世界的魔頭,死有餘辜。
他指尖星輝微微一吐。
魍魉的身體猛地一震,隨即那雙猩紅的眼睛徹底黯淡下去,頭顱無力地垂落,生機斷絕。他那佈滿裂痕的白色骨質面具,“咔嚓”一聲,徹底碎裂,露出一張乾枯扭曲、佈滿黑色紋路的猙獰面孔。
李不言不再看他,轉身走向那墜落在祭壇上的“毀滅獠牙”。
此刻的“獠牙”失去了所有光澤,如同死物。他嘗試用星輝之力包裹,將其拾起。入手冰涼沉重,卻再也感覺不到那恐怖的吞噬之力。其中的“虛無奇點”已被【造化之橋】配合他的秩序之力徹底彌合,這件“聖器”可以說已經被廢掉了。
他將其收入懷中,這東西或許以後還有用處,或者可以想辦法徹底毀滅。
環顧四周,核心禁地一片狼藉,邪氣雖然因為儀式中斷和魍魉死亡而消散大半,但此地積累的污穢與骸骨依舊觸目驚心。
他必須淨化這裡,讓黑苗峒的聖地恢復清明。
第六十二章 淨化與啟程
李不言走出古祭壇核心禁地時,外面的戰鬥早已結束。福伯與岩山峒主帶領著殘存的黑苗戰士,已經將祭壇內外殘留的黑袍信徒清理乾淨。
當他們看到李不言安然無恙地走出,手中還拿著那件失去光澤的古怪“獠牙”時,所有人都露出了如釋重負而又充滿敬畏的神情。
“李使者!您……您成功了?!”岩山峒主激動得聲音都在顫抖,快步迎了上來。他雖然無法進入核心禁地,但之前裡面傳出的恐怖能量波動和最後那聲充滿絕望的嚎叫,都說明了戰鬥的慘烈與結果。
李不言點了點頭,將那“毀滅獠牙”遞給福伯保管,然後對岩山峒主道:“峒主,佔據聖地的首惡已誅,邪器已被我廢除。但此地積怨已深,污穢未清,需要徹底淨化,否則後患無窮。”
“全憑使者吩咐!”岩山峒主此刻對李不言已是奉若神明,毫不猶豫地應道。
李不言不再多言,讓福伯和岩山峒主組織人手,將祭壇內外所有黑袍人的屍體以及那些被邪術控制的骸骨行屍集中起來。同時,他也讓還能行動的苗民幫忙,將那些被獻祭的無辜族人的遺骸小心收斂,準備妥善安葬。
做完這一切準備工作後,他獨自一人,再次來到了核心禁地那骸骨祭壇之上。
他盤膝坐在祭壇中央,閉上雙眼,將體內三枚星核碎片的力量緩緩催動。與之前戰鬥時的狂暴不同,這一次,他引導出的星輝之力溫和而磅礴,如同母親的懷抱,如同滋潤萬物的陽光。
純淨的星輝以他為中心,如同水銀瀉地般,緩緩流淌開來,蔓延至整個核心禁地,繼而透過通道,擴散到內壇、外壇,直至籠罩了整個古祭壇區域。
星輝所過之處,奇跡發生了。
地面上那些暗紅色的邪陣線條如同被橡皮擦去般,迅速淡化、消失。空氣中殘留的污穢氣息與怨念被淨化、驅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清新、充滿生機的能量。那些堆積的骸骨,在星輝的照耀下,彷彿得到了解脫,紛紛化作潔白的粉塵,隨風飄散。
岩壁上的幽綠磷石光芒變得柔和,甚至逐漸轉變為溫暖的乳白色。
整個古祭壇,彷彿經歷了一場神聖的洗禮,從原本陰森恐怖的魔窟,逐漸恢復為莊嚴、肅穆、充滿古老自然氣息的聖地模樣。
站在祭壇入口處的岩山峒主和眾多苗民,感受到這股溫暖、純淨、充滿生命力的能量波動,看著眼前發生的翻天覆地的變化,許多人都激動得熱淚盈眶,紛紛跪伏在地,向著祭壇方向叩拜,口中唸誦著感激山神與使者的禱詞。
福伯看著這一切,心中也是感慨萬千。不言少爺的力量,已經越來越接近傳說中那些執掌規則的古老存在了。
淨化過程持續了整整一天一夜。
當李不言再次睜開眼睛時,古祭壇已然煥然一新。雖然依舊能看出歲月的痕跡,但那股令人不適的邪異氣息已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沉靜、祥和、與周圍山脈地氣緊密相連的純淨力量。
他緩緩起身,雖然神色略顯疲憊,但眼神卻更加深邃明亮。這次大規模的淨化,不僅是對環境的清理,也是對他自身心靈與力量的一次淬煉和鞏固。
走出祭壇,迎接他的是黑苗峒全體族人發自內心的感激與崇敬。
岩山峒主代表全峒,奉上了最珍貴的禮物和最誠摯的謝意,並表示黑苗峒將永遠銘記李不言的恩情,隨時聽候差遣。
李不言謝絕了大部分饋贈,只收下了一些補充元氣的珍稀藥材和一份更加詳盡的、標註了“霧隱谷”大致方位的十萬大山輿圖。
在此地休整了兩日,恢復了消耗的元氣後,李不言便向岩山峒主提出了辭行。
他的目標很明確——霧隱谷。不僅是為了尋找第四枚星核碎片,更是為了找到父親的故交“墨居士”,從他那裡了解更多關於“歸墟教”、“鑰匙計劃”以及父親下落的資訊。
岩山峒主雖然不捨,但也知道留不住這位神通廣大的使者,親自將李不言和福伯送出了黑苗峒,並派了兩名最熟悉山路的嚮導,為他們指引前往霧隱谷的方向。
站在山崗上,回望了一眼恢復寧靜的黑苗峒,李不言轉身,與福伯一起,跟著嚮導,再次踏入了蒼茫無盡的十萬大山深處。
霧隱谷,就在前方。
第六十三章 迷霧谷
越往十萬大山深處行進,地勢越是險峻,環境也越是原始蠻荒。參天古木遮天蔽日,粗壯的藤蔓如同巨蟒般纏繞其間,各種奇異的毒蟲猛獸潛伏在暗處,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嘶鳴。空氣中瀰漫著濃郁的濕氣和淡淡的腐殖質氣味,以及一種無處不在的、彷彿能侵蝕心智的莫名壓力。
根據黑苗嚮導的指引和青銅羅盤的感應,李不言一行人朝著“霧隱谷”的方向不斷深入。
足足走了五日,周圍的霧氣開始變得不同尋常。不再是普通的山間晨霧,而是帶著一種粘稠感與靈性,顏色也呈現出淡淡的灰白色。這霧氣似乎能隔絕感知,即使以李不言的精神力,探查範圍也被大幅壓縮。
“使者大人,前面就是‘霧隱谷’的地界了。”一名嚮導指著前方那幾乎化不開的濃霧區域,臉上帶著明顯的敬畏與恐懼,“這霧邪門得很,進去的人很容易迷失方向,而且裡面據說有上古留下的迷陣,兇險異常。我們……我們只能送您到這裡了。”
李不言點了點頭,支付了豐厚的報酬,讓兩名嚮導返回。他能夠理解他們的恐懼,這片霧區確實給他一種不同尋常的感覺,不僅是視覺和感知上的遮蔽,更彷彿有一種扭曲空間和方向感的無形力量存在。
他取出青銅羅盤,嵌入銅魚。羅盤上的星圖顯示,代表第四枚碎片的光點,就在這片濃霧深處,但指針卻在不斷微微晃動,似乎受到干擾,無法給出精確方位。
“不言,這霧有古怪。”福伯凝視著前方的濃霧,沉聲道,“老奴感覺彷彿有無數雙眼睛在霧中窺視。”
李不言也有同感。在他的“弦視界”中,這片區域的“規則之弦”變得異常混亂和扭曲,如同被人為打亂的毛線團,難以理清頭緒。這確實像是一個極其高明和古老的天然迷陣,或者說,是天然形成後又被人為加固過的。
“跟緊我。”李不言對福伯說道,隨即將第三枚碎片帶來的“隱匿”與“洞察”能力提升到極致,同時運轉星輝之力護住周身,小心翼翼地踏入了濃霧之中。
一入霧中,彷彿進入了另一個世界。外界的一切聲音瞬間消失,只剩下自己心跳和呼吸聲在耳邊放大。視線範圍不足三丈,腳下的地面也變得模糊不清。更詭異的是,方向感在這裡完全失效,明明感覺是在向前走,但羅盤顯示的方向卻在不斷偏轉。
李不言嘗試著憑藉對“規則之弦”的感知來尋找路徑,但那些混亂扭曲的“弦”如同迷宮牆壁,不斷誤導著他的判斷。他幾次以為找到了正確方向,走了一段後卻發現又回到了原點,或者陷入了更深的迷霧之中。
這迷陣,遠比想像中還要精妙和棘手!難怪連“歸墟教”的人都一直沒能找到隱藏其中的墨居士。
福伯緊跟在李不言身後,亦是全神戒備。在這迷霧中,他感覺自己如同無頭蒼蠅,只能完全依賴李不言的引領。
時間一點點流逝,兩人已在迷霧中轉了許久,卻依舊找不到出口,也感應不到碎片的具體位置。那第四枚碎片似乎也受到了迷陣的影響,氣息飄忽不定。
就在李不言凝神推演,試圖從混亂的“弦”中找出一絲規律時,他體內的星核碎片忽然傳來一絲極其微弱的、帶著試探意味的共鳴波動!這波動並非來自前方的碎片,而是來自側後方某個方向!
有人!而且在用類似“星核”的力量進行探查!是敵是友?
李不言心中一動,立刻停止了前行,同時示意福伯警戒。他收斂了所有氣息,如同徹底融入了迷霧,靜靜地感應著那絲波動的來源。
那波動似乎也察覺到了他的存在,變得更加清晰了一些,帶著一種審視和詢問的意味。
過了約莫一炷香的功夫,側前方的濃霧忽然如同簾幕般向兩側分開,露出一條僅容一人通過的小徑。小徑的盡頭,隱約可見一個穿著洗得發白的灰色道袍、鬚髮皆白、面容清癯、眼神卻溫潤如玉的老者,正靜靜地站在那裡,目光平和地望著李不言。
老者手中並無兵器,只有一柄看起來尋常的拂塵搭在臂彎。他週身氣息與周圍的迷霧渾然一體,若非親眼所見,幾乎難以察覺其存在。
“貧道墨辰,在此靜修多年。”老者開口,聲音溫和而清晰,彷彿能驅散迷霧的迷茫,“不知二位貴客遠道而來,闖我這‘霧隱迷陣’,所為何事?”
墨辰!正是父親故交,墨居士!
李不言心中一定,上前一步,執了一個晚輩禮,恭敬道:“晚輩李不言,家父李璟。特來拜見墨世伯。”
第六十四章 故人言
聽到“李璟”二字,墨辰那古井無波的眼眸中,驟然爆發出難以置信的精光!他上下仔細打量著李不言,臉上浮現出激動、懷念、傷感等複雜交織的神色。
“你……你是璟哥的孩子?!”墨辰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快步上前,仔細端詳著李不言的眉眼,喃喃道,“像!真像!尤其是這眼神,和璟哥當年一模一樣!”
他深吸一口氣,強壓下激動的情緒,目光掃過李不言身後的福伯,點了點頭,隨即對李不言道:“此處不是說話之地,隨我來。”
說著,他轉身引路。那分開的迷霧小徑隨著他的腳步緩緩延伸,彷彿擁有生命。
李不言和福伯跟隨其後,發現這小徑蜿蜒曲折,與他們之前胡亂闖蕩時所見的景象截然不同,顯然這才是通往霧隱谷核心的正確路徑。
約莫走了一盞茶的功夫,眼前豁然開朗!
迷霧盡散,呈現出一片如同世外桃源般的山谷。谷內靈氣充沛,溪流潺潺,奇花異草遍地,幾間簡陋卻乾淨整潔的茅屋依山而建,屋前還開墾著一小片藥圃。與外面危機四伏的十萬大山相比,這裡簡直就是一方淨土。
墨辰將二人引入最大的一間茅屋,屋內陳設簡單,僅有一桌、數椅、一蒲團,牆上掛著一幅意境悠遠的山水畫,畫的似乎就是這霧隱谷的景象。
“坐。”墨辰示意二人坐下,親自為他們沏了兩杯清茶,茶香裊裊,沁人心脾。
“墨世伯,家父他……”李不言剛一坐下,便迫不及待地想要詢問父親的具體情況。
墨辰擺了擺手,打斷了他的話,神色變得凝重起來:“不言賢侄,你既能找到這裡,想必已經知曉了不少事情。關於璟哥的事,稍後我再細說。你先告訴我,外界如今情形如何?‘歸墟教’的那些魑魅魍魎,是否已經開始行動?”
李不言見狀,便按下急切的心情,將自己從離開洛京開始,到發現西湖邪陣、剿滅黑苗峒歸墟教據點、破壞“毀滅獠牙”等一系列經歷,簡明扼要地告知了墨辰,同時也提到了從魍魉口中逼問出的關於“鑰匙計劃”和“歸墟之眼”的資訊。
墨辰靜靜地聽著,臉色越來越沉重。當聽到李不言竟然憑藉一己之力,廢掉了“毀滅獠牙”並擊殺了七大祭司之一的魍魉時,他眼中更是爆發出震驚與欣慰交加的光芒。
“好!好!好!”墨辰連道三聲好,看著李不言的目光充滿了讚賞,“璟哥後繼有人!蒼天有眼!你不僅繼承了他的‘觀測者’身份,更是青出於藍!如此年紀,便有這等修為和魄力,實屬難得!”
他長嘆一聲,語氣變得沉痛:“關於你父親的事……當年,他偶然察覺到‘歸墟教’正在暗中進行一個龐大的陰謀,涉及多個‘身界’,旨在接引‘歸墟’本體意志降臨,吞噬世界本源。他試圖聯絡其他隱世的‘觀測者’共同阻止,卻不料‘歸墟教’勢力龐大,早已滲透極深。”
“在一次秘密集會中,他們遭到了‘歸墟教’大祭司的親自帶隊伏擊……你父親為了掩護我等幾人撤退,燃燒本源,強行催動‘聽雨樓’錨點之力,重創了對方一名祭司,但自身也靈識遭受無法挽回的重創,陷入‘休眠’……若非‘錨點’與其性命交修,勉強護住了一絲生機,恐怕……”
雖然早已猜到真相,但親耳從父親故交口中聽到這段往事,李不言依舊感到心如刀割,雙拳不由自主地緊握,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那場襲擊之後,倖存的幾位‘觀測者’也各自隱匿,聯絡中斷。我因傷勢較重,便藉助早年發現的這處‘霧隱谷’上古迷陣隱居療傷,同時也在暗中調查‘歸墟教’的動向,等待時機。”墨辰繼續說道,眼中閃過一絲無奈,“只可惜,我傷了根基,修為多年來難以寸進,無法像賢侄你這般主動出擊,只能龜縮於此。”
“世伯能在此險境中保全自身,已屬不易。”李不言安慰道,隨即問出了最關鍵的問題,“世伯可知,如何才能喚醒我父親?”
墨辰沉吟片刻,道:“靈識重創,非同小可。常規手段幾乎無效。據我所知,唯有兩種方法或許可行。其一,是找到傳說中的‘生命之源’——【生生造化泉】,以其無上生機滋養修復受損靈識。但此泉縹緲難尋,只存在於古籍記載之中。”
“其二呢?”李不言追問。
“其二,”墨辰目光深邃地看向李不言,“便是依靠你自身。當你徹底融合所有‘星核碎片’,完全執掌此界‘源’之權柄時,或許能以自身為引,溝通世界本源之力,強行修復你父親的靈識。但此法……同樣艱難無比,且充滿未知。”
徹底融合所有碎片,執掌源之權柄……李不言默然。這條路,顯然更加漫長和艱險,但卻是目前看來最有希望的方向。
“我明白了。”李不言重重點頭,眼神堅定,“無論多難,我必會做到!”
他看向墨辰:“世伯,您可知其他‘星核碎片’的下落?尤其是第四枚,我感應到它就在這霧隱谷中。”
第六十五章 碎星合
聽到李不言詢問第四枚碎片,墨辰臉上露出一絲瞭然的微笑。
“你感應得不錯。”他站起身,走到那幅山水畫前,手指在畫中山谷深處某個不起眼的瀑布位置輕輕一點。
奇異的事情發生了,那畫中的瀑布竟然如同水幕般蕩漾起來,隨即,一道柔和的、如同月華般的清冷光輝,自畫中透出,在屋內凝聚成一枚鴿卵大小、通體瑩白、內部彷彿有冰晶雪花緩緩飄落的寶珠!
正是第四枚“星核碎片”!其屬性,偏向於“冰寒”、“靜謐”與“封印”!
“這枚‘冰魄碎片’,是當年我與你父親一同探索一處上古遺蹟時所得。因其屬性與我功法不合,便由我暫時保管,藉助這霧隱谷的天然環境和這幅‘納虛畫境’將其氣息隱藏,一來避免被‘歸墟教’發現,二來也是等待有緣人。”墨辰解釋道,隨即將那枚瑩白寶珠遞給李不言。
“如今,你已融合三枚碎片,根基深厚,心性堅毅,更是肩負著拯救你父親和此界安危的重任,這枚碎片,理應由你繼承。”
李不言雙手接過這枚“冰魄碎片”,觸手冰涼,一股精純至極的寒冰之力與封印之意順著手臂流入體內,與另外三枚碎片的力量開始緩緩交融。
與之前三次融合時的能量沖刷或知識灌輸不同,這一次,他感受到的是一種極致的“靜”與“定”。彷彿連思維和時間都在這一刻變得緩慢下來,外界的一切紛擾都被隔絕。體內原本因為連番大戰和快速提升而略顯躁動的力量,在這股冰魄之力的梳理下,變得更加凝練、沉靜,如臂指使。
他對力量的掌控,尤其是對“靜”與“封印”類術法的理解,瞬間達到了一個全新的層次。甚至感覺,如果現在再面對“毀滅獠牙”那種狂暴的毀滅之力,他或許能憑藉這股冰魄之力,將其暫時封印鎮壓,而非只能選擇硬碰硬地破壞。
同時,他腦海中對“星核”本源的認知也更加完整。四枚碎片各具特性:“秩序”(初始碎片,來自父親)、“知識與隱匿”(西湖碎片)、“生命與淨化”(黑苗峒淨化時深度激發)、“冰寒與封印”(霧隱谷碎片),它們共同構成了世界本源“源”之力的一個側面。
而融合了四枚碎片後,他對最後一枚,也是最核心的碎片的感應,變得前所未有的清晰!那枚碎片,似乎蘊含著“創造”與“毀滅”的終極奧秘,其位置,指向了一個他既感到意外,又覺得在情理之中的地方——【無盡海深淵】!
那裡,正是“歸墟教”總壇所在!也是“歸墟之眼”可能出現的地方!
最後的碎片,竟然在敵人的大本營!
與此同時,他體內的四枚碎片力量循環往復,形成了一個相對穩定的平衡,源源不斷地汲取著虛空中的能量,反哺自身。他感覺自己的生命層次再次躍遷,壽元大增,靈魂更加凝實,舉手投足間,彷彿能引動一絲天地之力。
現在的他,實力比之進入霧隱谷前,又強大了數倍不止!若是再對上全盛時期的魍魉,他有信心在十招之內將其斬殺!
看著李不言身上那愈發深邃浩瀚、卻又內斂平和的氣息,墨辰眼中滿是欣慰。
“四碎片歸一,你的‘源’之根基已初步鑄成。接下來的路,便是如何運用這份力量,去對抗‘歸墟’,並尋找最後的碎片。”墨辰鄭重說道,“‘歸墟教’勢力龐大,七大祭司皆非易與之輩,尤其是那位神秘莫測的大祭司,其實力深不可測,當年連你父親在全盛時期也未能試出其深淺。你切不可貿然行事。”
“多謝世伯提醒,不言謹記。”李不言躬身行禮。墨辰的告誡,他記在心裡。實力提升固然可喜,但敵人也同樣強大。
“你接下來有何打算?”墨辰問道。
“我準備先返回洛京一趟。”李不言沉吟道,“一來,離開已久,需回去穩定聽雨樓局面,安排妥當。二來,融合四枚碎片後,我對‘聽雨樓’錨點的感應更加清晰,或許能嘗試與父親沉眠的靈識進行初步溝通。三來……無盡海深淵非同小可,我需要更多關於那裡的情報和準備。”
墨辰點了點頭:“穩紮穩打,是為上策。我如今傷勢已恢復大半,雖實力不及當年,但也能出些力氣。你返回洛京期間,我可暗中聯絡其他幾位可能尚存的老友,看看能否重聚力量。同時,我也會繼續關注‘歸墟教’的動向。”
兩人又商議了一些細節,李不言將那廢棄的“毀滅獠牙”交給墨辰研究,看看能否從中找出更多關於“歸墟教”和“歸墟之眼”的線索。
在霧隱谷又停留了數日,徹底穩固了四碎片融合後的力量,並向墨辰請教了許多關於上古秘辛、修行疑難的問題後,李不言便與福伯告辭離開。
墨辰親自將他們送出迷陣,臨別前,他拍了拍李不言的肩膀,語重心長道:“賢侄,前路艱險,萬事小心。你父親未盡的事業,此界億萬生靈的命運,或許……真的要靠你來守護了。”
李不言重重點頭,沒有再多言,轉身與福伯一起,踏上了返回洛京的歸途。
來時為了尋找線索,歷經波折。歸時雖已知曉前路艱險,但實力大增,心中信念亦更加堅定。
山風凜冽,吹動他的衣袂。他的目光彷彿已穿越千山萬水,看到了那座寂靜的聽雨樓,看到了沉睡的父親,也看到了那遙遠而恐怖的無盡海深淵。
最後的征程,即將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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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至六十五章,完)
【作者简介】胡成智,甘肃会宁县刘寨人。中国作协会员,北京汉墨书画院高级院士。自二十世纪八十年代起投身文学创作,现任都市头条编辑。《丛书》杂志社副主编。认证作家。曾在北京鲁迅文学院大专预科班学习,并于作家进修班深造。七律《咏寒门志士·三首》荣获第五届“汉墨风雅兰亭杯”全国诗词文化大赛榜眼奖。同时有二十多篇诗词获专家评审金奖,其军人题材诗词《郭养峰素怀》荣获全国第一届“战歌嘹亮-军魂永驻文学奖”一等奖;代表作《盲途疾行》荣获全国第十五届“墨海云帆杯”文学奖一等奖。中篇小说《金兰走西》在全国二十四家文艺单位联合举办的“春笋杯”文学评奖中获奖。
早期诗词作品多见于“歆竹苑文学网”,代表作包括《青山不碍白云飞》《故园赋》《影畔》《磁场》《江山咏怀十首》《尘寰感怀十四韵》《浮生不词》《群居赋》《觉醒之光》《诚实之罪》《盲途疾行》《文明孤途赋》等。近年来,先后出版《胡成智文集》【诗词篇】【小说篇】三部曲及《胡成智文集【地理篇】》三部曲。其长篇小说创作涵盖《山狐泪》《独魂记》《麦田里的沉默》《尘缘债海录》《闭聪录》《三界因果录》《般若红尘录》《佛心石》《松树沟的教书人》《向阳而生》《静水深流》《尘缘未央》《风水宝鉴》《逆行者》《黄土深处的回响》《经纬沧桑》《青蝉志异》《荒冢野史》《青峦血》《乡土之上》《素心笺》《逆流而上》《残霜刃》《山医》《翠峦烟雨录》《血秧》《地脉藏龙》《北辰星墟录》《九星龙脉诀》《三合缘》《无相剑诀》《青峰狐缘》《云台山寺传奇》《青娥听法录》《九渊重光录》《明光剑影录》《与自己的休战书》《看开的快乐》《青山锋芒》《无处安放的青春》《归园蜜语》《听雨居》《山中人》《山与海的对话》《乡村的饭香》《稻草》《轻描淡写》《香魂蝶魄录》《云岭茶香》《山岚深处的约定》《青山依旧锁情深》《青山遮不住》《云雾深处的誓言》《山茶谣》《青山几万重》《溪山烟雨录》《黄土魂》《锈钉记》《荒山泪》《残影碑》《沧海横流》《山鬼》《千秋山河鉴》《无锋之怒》《天命箴言录》《破相思》《碧落红尘》《无待神帝》《明月孤刀》《灵台照影录》《荒原之恋》《雾隐相思佩》《孤灯断剑录》《龙脉诡谭》《云梦相思骨》《山河龙隐录》《乾坤返气录》《痣命天机》《千峰辞》《幽冥山缘录》《明月孤鸿》《龙渊剑影》《荒岭残灯录》《天衍道行》《灵渊觉行》《悟光神域》《天命裁缝铺》《剑匣里的心跳》《玉碎京华》《九转星穹诀》《心相山海》《星陨幽冥录》《九霄龙吟传》《天咒秘玄录》《璇玑血》《玉阙恩仇录》《一句顶半生》系列二十六部,以及《济公逍遥遊》系列三十部。长篇小说总创作量达三百余部,作品总数一万余篇,目前大部分仍在整理陆续发表中。
自八十年代后期,又长期致力于周易八卦的预测应用,并深入钻研地理风水的理论与实践。近三十年来,撰有《山地风水辨疏》《平洋要旨》《六十透地龙分金秘旨》等六部地理专著,均收录于《胡成智文集【地理篇】》。该文集属内部资料,未完全公开,部分地理著述正逐步于网络平台发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