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心力交瘁
两个月的期限像不断收紧的绞索,勒得林望川几乎喘不过气。双线作战的疲惫感与日俱增,如同慢性毒药般侵蚀着他的身体与意志。编译所那些冰冷艰涩的术语尚可凭借毅力强行攻克,但《荒岛孤影》后期涉及大量陌生领域知识的创造性翻译,则极度耗费心神。
他常常在深夜的油灯下,对着一小段关于热带植物特性或原始部落图腾象征的描述,枯坐数个时辰。大脑因过度思考而嗡嗡作响,像一团被反复搅动、再也无法沉淀的浑水。眼皮沉重得如同坠了铅块,视野边缘时常泛起模糊的黑影。握笔的手指,在长时间的书写后,会不受控制地微微痉挛,使得字迹偶尔出现不该有的歪斜。
最让他感到恐惧的是,有时他会突然出现短暂的思维空白。明明刚刚还在斟酌一个词句,下一刻却大脑一片茫然,忘记了自己要写什么,甚至一瞬间想不起某些常用字的写法。这种失控感比身体的疲惫更让他心惊,仿佛赖以生存的根基正在悄然松动。
苏缱绻看着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去,看着他眼底无法掩饰的青黑和偶尔失神的模样,心如同被放在文火上慢慢煎烤。她变着法子想让他多吃一点,将本就有限的伙食做得更精细,甚至偷偷将自己的那份鸡蛋或肉丝拨到他的碗底。她劝他休息的声音,从最初的轻柔,到后来几乎带着恳求。
“望川,歇一歇吧,就半个时辰,好不好?”
林望川总是摇摇头,声音沙哑而固执:“不行……时间不够了……就差最后几章了……”
他像一头疲惫不堪却不肯倒下的耕牛,全靠着一股不肯认输的意念,拖着沉重的犁铧,在精神的荒野里艰难前行。心力交瘁,灯火飘摇,那最后的目标,似乎近在咫尺,却又仿佛隔着无法逾越的天堑。
第八十章:缱绻的抉择
看着林望川在灯下强撑、几乎要油尽灯枯的模样,苏缱绻知道,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上一次他倒下的惨状还历历在目,那染血的手帕像噩梦般烙印在她记忆深处。她绝不能眼睁睁看着旧事重演。
一个念头,在她心中酝酿了许久,终于变得清晰而坚定。
这天傍晚,林望川正对着一段关于海岛地形测绘的描写一筹莫展,苏缱绻轻轻走到他身边,将一叠誊写工整的稿纸放在他面前。
林望川有些茫然地抬起头。
“这是最后三章的初稿,”苏缱绻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我试着译的,你看看,能不能用。”
林望川愣住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猛地拿起那叠稿纸,快速翻阅起来。字迹是苏缱绻的,工整清秀。而译文……虽然在某些专业术语和复杂句式的处理上略显生涩,甚至有些错误,但整体的文气是贯通的,故事的脉络清晰,甚至在一些人物对话和心理描写上,带着女性特有的细腻与温情。
“你……你什么时候……”他震惊得语无伦次。
苏缱绻垂下眼睫,轻声道:“这些日子,你译前面的章节时,我一直在旁边看,也在学……查了你放在桌上的字典。我知道译得不好,很多地方都不对……但至少,能把大概的故事顺下来。你就在这个基础上修改,总比你从头开始要省力些。”
林望川看着稿纸上那些虽然稚嫩却无比认真的字迹,看着她因熬夜和紧张而微微苍白的脸,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他从未想过,她竟在暗中为他分担了如此沉重的压力!这份悄无声息的付出,比任何言语都更让他感到震撼与心疼。
“缱绻……”他喉头哽咽,万千情绪堵在胸口,最终只化作一声低唤。
苏缱绻抬起头,目光坚定地看着他:“望川,我们是一起的。我不能看着你一个人拼命。这本书,是我们两个人的。”
抉择无声,却重如千钧。她以自己的方式,毅然踏入了这片原本属于他的战场,与他并肩而立。
第八十一章:合力攻坚
苏缱绻译出的初稿,如同久旱后的甘霖,虽然不够醇厚,却足以滋润林望川几近干涸的创作灵感。它打破了那个令他窒息的瓶颈,将最后三章那看似遥不可及的距离,拉近到了可以触摸的范围。
工作的模式立刻发生了改变。书桌前,变成了两人并肩作战的阵地。林望川拿着苏缱绻的初稿,逐字逐句地修改、润色、校正。遇到她理解有偏差或译法生硬的地方,他会耐心地讲解原文的意思,和她一起探讨更贴切的中文表达。
“这里,‘a sense of foreboding’,你译成‘不祥的预感’是对的,但放在这个情境下,或许‘山雨欲来风满楼’的那种压抑感更强烈些?”林望川指着稿纸上一处。
苏缱绻仔细品味着,点了点头:“嗯,我明白了,这样意境更深。”
有时,苏缱绻也会坚持自己的看法。“我觉得这里,那个土著女孩说的话,如果直译反而失去了她那种天真又执拗的语气,不如稍微口语化一点……”
林望川会认真考虑她的建议,往往发现她的直觉确实捕捉到了文字之外的神韵。
他们互相启发,互相补充。林望川的学识保证了译文的准确与深度,而苏缱绻的感性则为其注入了鲜活的生活气息和细腻的情感色彩。枯燥的修改过程,竟也因此变得生动起来。小小的阁楼里,时常响起他们低低的讨论声,时而争辩,时而达成共识后默契的微笑。
合力攻坚,效率倍增。更重要的是,那种孤军奋战的沉重压力,被分担了;那种濒临极限的孤独感,被驱散了。他们像一对配合默契的工匠,共同雕琢着这块名为《荒岛孤影》的璞玉,汗水与智慧交融,疲惫却充满了共同创造的喜悦。
第八十二章:终章曙光
当时序悄然滑入契约限定的最后几天,书桌上《荒岛孤影》的译稿,终于垒成了完整的一摞。最后一页稿纸上,林望川落下最后一个句点,手腕因长时间悬空而微微颤抖,笔尖在纸上留下一个圆满的、带着些许释然颤音的墨点。
完成了。
整整两个月,夜以继日,心力交瘁,甚至一度濒临崩溃。但此刻,这一切的艰辛,仿佛都凝聚在了这摞沉甸甸的稿纸之中。
林望川放下笔,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长长地、深深地吁出了一口气。那口气里,带着六十个日夜的疲惫,也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虚脱感,以及……一丝微弱却真实的成就感。他没有立刻欢呼,也没有激动落泪,只是静静地坐着,闭着眼,感受着这份来之不易的“完成”。
苏缱绻就站在他身旁,她的手轻轻按在他的肩膀上,能感受到他身体透过薄薄衣衫传来的、尚未平息的轻微颤抖。她的目光扫过那摞凝聚了两人心血的稿纸,眼眶微微发热,嘴角却不由自主地向上弯起。她拿起最上面几张最终誊写清晰的稿纸,墨香混合着纸张的气息扑面而来,这是世界上最好闻的味道。
窗外的天色已经蒙蒙发亮,晨曦透过小窗,温柔地洒在书桌和那摞稿纸上,为它们镀上了一层淡金色的光边。这光芒,不同于以往任何一次黎明,它驱散了漫长的黑暗,也照亮了前路。
终章的完成,意味着一段艰难旅程的暂时结束,也预示着一段新可能的开始。曙光,这一次,真真切切地照进了这间陋室,照在了这两张疲惫却带着希望的脸上。他们知道,通往未来的路依旧漫长,但至少,他们携手闯过了第一道,也是最艰难的关隘之一。
【作者简介】胡成智,甘肃会宁县刘寨人。中国作协会员,北京汉墨书画院高级院士。自二十世纪八十年代起投身文学创作,现任都市头条编辑。《丛书》杂志社副主编。认证作家。曾在北京鲁迅文学院大专预科班学习,并于作家进修班深造。七律《咏寒门志士·三首》荣获第五届“汉墨风雅兰亭杯”全国诗词文化大赛榜眼奖。同时有二十多篇诗词获专家评审金奖,其军人题材诗词《郭养峰素怀》荣获全国第一届“战歌嘹亮-军魂永驻文学奖”一等奖;代表作《盲途疾行》荣获全国第十五届“墨海云帆杯”文学奖一等奖。中篇小说《金兰走西》在全国二十四家文艺单位联合举办的“春笋杯”文学评奖中获奖。
早期诗词作品多见于“歆竹苑文学网”,代表作包括《青山不碍白云飞》《故园赋》《影畔》《磁场》《江山咏怀十首》《尘寰感怀十四韵》《浮生不词》《群居赋》《觉醒之光》《诚实之罪》《盲途疾行》《文明孤途赋》等。近年来,先后出版《胡成智文集》【诗词篇】【小说篇】三部曲及《胡成智文集【地理篇】》三部曲。其长篇小说创作涵盖《山狐泪》《独魂记》《麦田里的沉默》《尘缘债海录》《闭聪录》《三界因果录》《般若红尘录》《佛心石》《松树沟的教书人》《向阳而生》《静水深流》《尘缘未央》《风水宝鉴》《逆行者》《黄土深处的回响》《经纬沧桑》《青蝉志异》《荒冢野史》《青峦血》《乡土之上》《素心笺》《逆流而上》《残霜刃》《山医》《翠峦烟雨录》《血秧》《地脉藏龙》《北辰星墟录》《九星龙脉诀》《三合缘》《无相剑诀》《青峰狐缘》《云台山寺传奇》《青娥听法录》《九渊重光录》《明光剑影录》《与自己的休战书》《看开的快乐》《青山锋芒》《无处安放的青春》《归园蜜语》《听雨居》《山中人》《山与海的对话》《乡村的饭香》《稻草》《轻描淡写》《香魂蝶魄录》《云岭茶香》《山岚深处的约定》《青山依旧锁情深》《青山遮不住》《云雾深处的誓言》《山茶谣》《青山几万重》《溪山烟雨录》《黄土魂》《锈钉记》《荒山泪》《残影碑》《沧海横流》《山鬼》《千秋山河鉴》《无锋之怒》《天命箴言录》《破相思》《碧落红尘》《无待神帝》《明月孤刀》《灵台照影录》《荒原之恋》《雾隐相思佩》《孤灯断剑录》《龙脉诡谭》《云梦相思骨》《山河龙隐录》《乾坤返气录》《痣命天机》《千峰辞》《幽冥山缘录》《明月孤鸿》《龙渊剑影》《荒岭残灯录》《天衍道行》《灵渊觉行》《悟光神域》《天命裁缝铺》《剑匣里的心跳》《玉碎京华》《九转星穹诀》《心相山海》《星陨幽冥录》《九霄龙吟传》《天咒秘玄录》《璇玑血》《玉阙恩仇录》《一句顶半生》系列二十六部,以及《济公逍遥遊》系列三十部。长篇小说总创作量达三百余部,作品总数一万余篇,目前大部分仍在整理陆续发表中。
自八十年代后期,又长期致力于周易八卦的预测应用,并深入钻研地理风水的理论与实践。近三十年来,撰有《山地风水辨疏》《平洋要旨》《六十透地龙分金秘旨》等六部地理专著,均收录于《胡成智文集【地理篇】》。该文集属内部资料,未完全公开,部分地理著述正逐步于网络平台发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