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小驻

作者:艾哥

朗诵：霞光

路旁的银杏，算是彻底地光秃了。昨日还有几片顽抗的叶子，镶着焦黄的边，在枝头瑟瑟地抖，今日一看，竟一片也不剩了。那干干净净的枝桠，像用极细的墨线在灰蒙蒙的天幕上勾勒出来的，瘦硬，却又别有一种疏朗的风致。夏日里，它们是浑浑沌沌的两团浓绿，密不透风，如今删繁就简，倒露出了骨骼的本相，一种坦然的、毫不掩饰的憔悴。脚下，厚厚的落叶铺了一地，失了水分，踩上去不再是软绵绵的，而是发出一种清脆的、细碎的“沙沙”声，像是无数小小的骨骸在低语。这声音，比夏日的蛙鸣、秋日的虫唱，都要清寂得多。

风是有的，却不狂躁，只是一阵一阵地，贴着地皮溜过来，带着一种清冽的、刀子似的锋刃。它不像秋风那样干爽，带着果实的甜香；这风里，是纯粹的、属于北方的寒气，吸到肺里，凉沁沁的，精神也为之一振。街上的行人，都裹得严实了。不再是单薄的衬衫与裙裾，而是厚厚的羽绒服，围巾将下半张脸埋起来，只露出一双眼睛，匆匆地走。他们的步伐，似乎也比夏日里要快些，带着一种明确的目的性，少了些闲适与散漫。这大约便是季节赋予人的一种内在的节奏吧。热闹是他们的，也是这街道的，但我却觉得，这份热闹底下，透着一层薄薄的凉。

我的脚步，不知不觉便引我到了那个熟悉的街角公园。夏日里，这里是何等的喧嚣！下棋的老者，嬉闹的孩童，还有那震耳欲聋的广场舞音乐，几乎要将这小小的园子撑破。而今，却空旷得叫人有些认不出了。长椅空着，漆皮在冷风里显得有些斑驳；滑梯与秋千也静默着，积了一层薄薄的尘土。只有角落里，还坐着一位老人，穿着厚重的棉大衣，像一尊凝固的雕塑，静静地望着前方光秃的灌木丛。他是在回忆夏日的葱茏，还是在默数着归家的时日？我不知道。这份静，与街道上的热闹一比，愈发显得深沉而有力，仿佛大地终于吐出了一口被喧嚣憋闷了许久的浊气，可以自由地呼吸了。

作者简介

艾哥，小艾家族不爱张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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