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冠伤身忆鼎文
文/杨同新(陕西)
农历十月初一前后,人们烧纸上香,以祭奠离去的亲人。他的离去,让我有一种物伤其类般的悲哀。那天我心脏病犯了,正在村卫生室打点滴,同学冯乃文打电话告诉我郑鼎文去世,我大吃一惊,一连几天,连自己摊子都顾不住。
我和郑鼎文是文革前益店中学同学,1972年高中同学,岐山进校同事,我在岐中和县委办时他在益店高中,范家营高中当领导。他比我官大,比我职称高,比我工资高,我俩都有心脏病,他精瘦,我肥胖。他在教育界有许多好朋友,姚炳利、张怀勋、赵秦松等等,都给我帮了好多忙。
那年,上高中的孩子带回了一本《中学生成才50法》问我,你看这书能值5元钱吗?这是你郑叔叔写的,我说。你没读懂,快把钱付了。这可能是郑第一部作品,假期他背着此书在扶风、眉县、凤翔几所学校推销。他告诉我他这书卖的钱,翻修了老家的旧房子,改变了一穷二白的面貌。他的这种做法有失文人的体面,但是用自己劳动和心血换来的,总比以权谋私,贪腐的领导强。
从此,他一发不可收。我凭兴趣,几年写不出一篇好文章,他靠勤奋,每年都写出大量的作品,直到临逝世。他常常躺在我的床上,把我的枕头压在他的肚子上,怕感冒,开始谈天说地。
有时我们在北环路上散步,他叫我采集些松枝嫩尖,煮水喝,对心脏好。有时我们登上天柱山,在山顶大喊大叫,甚至骂有些坏领导。我们一起去吃徐三羊肉泡,去鑫鑫吃水饺,我骑电动车,他骑着自行车,我们无话不说。
他说他拿着《周公演义》一书去找某位局长作序,那局长很冷漠地说,写那干什么?沽名钓誉的。范家营高中危房很多,他找县领导申请搬迁,领导说,拨给你10万元,不搬行不行?他的工资有误,他去省委组织部反映,要求按有关政策就高不就低落实。有些办事人员却讽刺他,专门撵着“吃高草”,气得他得了抑郁症住院。
那年我在教育学院上学,学院要聘请一位心理学教师,他去应试,试讲后人家评议知识面太窄。他睡在我的床铺上很不服气,睡不着了。我劝说,你遇上硬对手了,那评委是西南联大毕业的,跟李政道是同学。
他说以后还是要多走出去,多读书。他就是这样把各种压力和困难变成动力,爱读书,爱上进,爱做学问。他的坚韧让人佩服,他的固执让人惊讶,他的愚腐让人可爱,典型的文人形象。事实证明,他的坚守是对的。
我对他的评价,一是终生学习,写作不断,出版了那么多著作,无论他为了钱还是名利。二是前瞻性强,主要是认识的超前性,十多年前就认识到范家营高中非搬不可,另外他为岐山宣传周文化,扩大周文化作了“早餐”,奠定了基础,这是他的主要功绩。
他是我的朋友。他一生繁忙,一路奔跑,追求完美,追求简单平凡的高贵,朴素无华的精彩,取得了丰硕的成果,但也像蜡烛一样过度的燃烧,让人不由得感慨:繁枝容易纷纷落,嫩叶商量细细开。
冬阳下的我,看见身穿彩色冲锋服的农村妇女们,高高兴兴的开着电动三轮车往县城拉苹果,拉红芋,再也不担心挡车罚款;老太太把前几年水泥封闭的炕眼门捅开,用柴禾烧了热炕;星期天的汽车站,岐中学生排着整齐的长队,他们是县城的灵魂;白的挽幛,红的铭旌,唢呐吹吹打打,人们把棺材下葬,尊重千年的风俗习惯,亡人入土为安。
人间至此秋色尽,恍然不觉已是冬。
[作者简介]:杨同新,原岐山高中语文教师,县委办公室综合组科员,县图书馆馆长,已退休;陕西省作家协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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