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江玲,你友善的笑容,将永远留在我的心中——悼念文友范江玲
文|王前恩
十点刚过,我打开手机,一篇林菲撰写的《失去一颗小小的星 —— 悼念范江玲》骤然映入眼帘。我心头一懵,这怎么可能?或许是重名重姓吧?可逐字读完悼文,那字里行间的细节,让我不得不相信,逝者正是宝钛的范江玲。我仍存一丝侥幸,连忙在微信上询问同为宝钛职工的一凡老师。五分钟,十分钟,消息石沉大海。素来急性子的我按捺不住,拨通了一凡的电话。电话那头,一凡老师的声音带着惋惜:“江玲已经去世一个星期了。” 话音未落,我喉咙发哽,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眼眶。泪雾氤氲中,那个满脸友善笑容的身影愈发清晰 —— 她笑着朝我走来,轻声唤着 “王老师……”,而我只能在心中喃喃回应:“范老师,你怎么走得这么早啊!”
与江玲的初识,是在 2010 年春天的一个上午,地点是马营邮政局。那天我正给外地文友寄自己刚出版的小说集,一位面带温润笑意的女子驻足桌前,目光落在书上,转头望向我:“王老师,这是你写的书?” 我点头应是,想来她是从扉页上看到了我的姓氏。彼时我行色匆匆,未及细问她是来取邮包还是寄物件,简单寒暄几句便匆匆离去,却记住了那抹毫无距离感的友善笑容。
第二次相见,是在同年初冬。桥梁厂的陈云峰结婚,我经不住他与姚伟老师的再三邀约,便前往赴宴,地点似乎是宝鸡饭店。我们头天下午抵达,次日参加婚礼。晚饭后外出散步归来,刚走进饭店大门,便撞见范江玲与张静宇老师正往外走。张静宇老师我早就在 “小小作家网” 上相识,这是第一次见到真人,果然人如其名,文静朴素,后来得知她还担任着《宝鸡有色金属报》的编辑,而她与江玲一样,都是宝钛集团的职工。彼时二人头发还带着湿气,江玲见了我,依旧是那般友善的笑容:“王老师,去洗个热水澡,睡下能舒服些。” 我当时颇感局促,只默默点头。事后回想,才愈发体会到这份关心的珍贵 —— 文友之中,唯有我是农民,她定是看出了我的拘谨,才这般体贴入微。那一夜,我与郭成方同住一间房,睡前舒舒服服洗了个热水澡。在料峭的冬日里,这样的享受对常年劳作的我而言,竟有种奢侈的温暖。
婚礼结束后,我与江玲同乘十七路公交车返程。车至宝钛新区,她指着窗外大门西侧的一栋楼房说:“王老师,我就在那楼上上班。” 自此往后,但凡我往西边去,途经宝钛新区,总会不由自主地朝那栋楼凝望许久 —— 那里有我的文友范江玲,有她伏案工作的身影,也有那份未曾言说的惦念。
文友之中,登门造访过我家的仅有两人,郭成方与范江玲,二人都来过两次。一次是他们结伴而来,那是一个午后,郭成方曾不止一次说过:“咱离得近,该常走动,好好聊聊文学。” 而江玲单独来访,是为了取我新写的书。两次来访,都恰逢午饭时分 —— 我媳妇在烟库做工,唯有午饭时在家;我忙着猪场的活计,也只有这时才能抽身回家。江玲毫不见外,就像熟络多年的亲友,吃过饭便主动帮我媳妇洗刷锅碗,脸上始终挂着那份标志性的友善笑容,仿佛她本就该是这个家的一份子。
写到此处,泪水再次模糊了双眼。江玲,往后余生,我再也见不到你那友善的笑脸了。
2017 年,国家修建高速公路,我的猪场被征用。2018 年 3 月 29 日上午,我在宝钛家园小区谋了份保洁的差事,干完片区的活后,便走进小区南大门西侧的健生药店 —— 常年劳作让我时常头晕头昏,想买点药调理。进门后,我正与售药的店员交谈,身旁一位穿着粉红色大褂的女子一直微笑着望着我,那笑容熟悉又亲切,我一时却想不起在哪儿见过,只得也报以微笑。片刻后,女子先开了口,依旧是那温润的嗓音:“王老师……” 这一声 “王老师” 如醍醐灌顶,记忆中那张友善的笑脸瞬间与眼前人重合,我脱口而出:“范江玲!范老师!”
“王老师,你以后叫我小范就好。” 她笑着说。
我轻轻摇头,疑惑地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王老师,我去年内退了,在家闲着也是闲着,就来这儿找了份活干。” 她答道。
“你这么年轻就退了,太可惜了。” 我惋惜道。
她轻轻叹了口气:“没办法呀。”
闲聊间,我忽然想起郭成方,便问:“郭成方老师近来可好?”
听到这话,她脸上的笑容淡去,语气带着伤感:“郭老师去年五月份就不在了。王老师,写作太耗心血了,你一定要注意身体。”
“郭老师他……” 我惊得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
“郭老师为了写作,特意把夜班调成了白班,白天上班,晚上熬夜写小说,最后就倒在了书桌前,再也没醒来。” 江玲的声音带着哽咽。
我怔在原地,心中满是痛惜与不解:“郭老师怎么能这样?怎么能这样啊!无论什么时候,身体都该是第一位的!”
在宝钛家园做保洁的四年里,总能时常遇上江玲。寒冬腊月,她见了我总会叮嘱:“王老师,天冷,多穿点,别冻着。” 我笑着回应 “穿得暖和着呢”;酷暑盛夏,她又会关切地问:“王老师,带水了吗?没带的话我去给你拿一瓶。” 我总是摆摆手说 “带着呢”。这四年间,她换过好几份工作,却始终保持着那份待人的热忱与友善。
2021 年 11 月,我在干活时不慎再次蹾伤了腰 ——2002 年建猪场时,我的腰就受过一次伤。这次旧伤复发,我不得不辞职回家静养,自此便再没能重返工作岗位。如今的我,日常除了接送孙子上幼儿园,便是闲时四处走走,或是伏案写作。偶尔刷微信朋友圈,能看到江玲分享的新疆舞视频,或是转发的新疆风光,也知晓她的儿子远赴国外求学,日子过得充实而惬意。
每逢重大节日,我总会给朋友圈的文友们发去问候 —— 在我心中,文友是我写作路上最重要的精神支柱,江玲自然也在其中。以往总是我先问候,而她的网名 “晚风”,永远是第一个回应我的。可今年端午节,却是 “晚风” 先发来祝福,我连忙回复:“范老师,谢谢!端午节快乐!” 未曾想,今年的国庆节与中秋节,我因身体不适,没能给任何人发去问候,也没有收到 “晚风” 的消息。我万万不会料到,这短暂的五个月后,竟会传来她离世的噩耗。想来,双节期间她已身患重病,而我却一无所知,连一句问候都未曾给予。我满心悔恨,在所有情谊中,我最看重文友间的惺惺相惜,如今却又痛失一位挚友。这也让我愈发感慨,生命竟是如此脆弱,不经意间,便会与挚爱之人阴阳两隔。
但我知道,江玲那份友善的笑容,那份待人的热忱与体贴,早已深深镌刻在我的记忆里,永远不会褪色。它将如同暗夜中的微光,温暖我往后的写作之路,也温暖我余生的每一个晨昏。
2025 年 11 月 17 日

王前恩,1958年3月出生,是宝鸡市渭滨区八鱼镇土生土长的农民,他从小就热爱读书写作,做过多种工作,30多年,他潜心创作,迄今在《陕西日报》 《羊城晚报》 《小说月刊》《一颗星星都是爱》等报刊发表作品百余篇。已出版小说集《王前恩短小说选集》 《东北方的太阳》《尊严》 《遍地是狼》《我的权我做主》《心碑》《王农民在城里的幸福生活》《欲望树》《我是咱俩的脚 你是咱俩的手》,散文集《回望六十年》共十六部,计290余万字。他的作品流露出对社会底层的热切关注和对人生的哲理思考,这也使他的作品受到读者欢迎,并被陕西省图书馆、宝鸡市图书馆、金台区图书馆、宝鸡文理学院、金台区图书馆、渭滨区图书馆、岐山图书馆、凤翔图书馆、眉县图书馆及咸阳图书馆、安康图书馆、汉中图书馆等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