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寒衣节漫谈
一纸相思 千里送寒
文/李咸化(山东济南)
寒衣节,这个在农历十月初一悄然到来的节日,像一帧泛黄的旧照片,藏着中国人对逝者最深沉的惦念,也裹着生者对寒冬最温柔的防备。
关于寒衣节的来历,最动人的传说总与孟姜女相关。相传秦代,孟姜女的丈夫被征修长城,一去经年杳无音讯。冬日来临,她缝制了厚厚的棉衣,千里迢迢寻至长城脚下,却得知丈夫早已埋骨于城墙之下。悲恸欲绝的她哭倒长城,在累累白骨中辨认出丈夫的遗物,将寒衣焚于墓前,那烟火裹挟着思念,竟化作漫天飞雪。这个故事里,寒衣不仅是抵御严寒的衣物,更成了连接生死的信物。活着的人怕逝者在另一个世界挨冻,便以焚烧衣物的方式,将温暖与牵挂送往冥冥之中。
其实,寒衣节的起源远比传说更古老。它脱胎于上古的“十月朝”,是古人顺应时序的仪式。农历十月,北斗指向亥位,万物收藏,阳气渐敛,阴气渐盛,人们在此时“授衣”“荐新”,既是向祖先献祭秋收的谷物,也是提醒生者添衣御寒。《礼记》中“十月朔,天子始裘”的记载,便透着这种对时节的敬畏。后来,随着佛教轮回观念与本土祖先崇拜的融合,“十月朝”逐渐演变为兼具祭祖与送寒衣双重内涵的节日,明清时更与清明节、中元节并称为“三大鬼节”,只是比起清明的踏青扫墓、中元的普渡施孤,寒衣节的氛围里,更多了几分对寒冬的敏感与对逝者的体恤。
北方的寒衣节,总带着凛冽的诗意。清晨的墓园里,老人们会带着叠好的纸衣、纸钱,在墓碑前细细擦拭尘埃。纸衣多是用彩纸剪裁而成,有棉衣、棉裤,甚至还有小巧的棉鞋,边角处用红线细细缝缀,仿佛真能抵御阴间的风霜。孩子们在一旁帮忙划圈,长辈会叮嘱:“画圈时留个小口,让先人好把寒衣领进去。”待火苗舔舐着纸衣升起,灰烬在风里打着旋儿飘向天空,大人们便会低声念叨:“天冷了,添件衣裳,别冻着。”那语气,像对出门未归的家人说话,自然得仿佛逝者只是换了个地方生活。
南方的寒衣节则添了几分温润。江南水乡的人家,会在这一天准备“素席”,一碗白粥配着腌菜,几碟时令的萝卜、豆腐,摆在祖先牌位前。午后阳光斜斜照进堂屋,老人坐在竹椅上,用竹篾扎着纸糊的“寒衣箱”,箱子里塞着彩纸剪的衣裤、鞋帽,甚至还有纸糊的“元宝”“铜钱”。傍晚时分,将箱子拿到河边焚烧,看纸灰顺着水流漂向远方,仿佛这样,远在异乡的祖先就能收到这份来自尘世的暖意。
除了祭祖,寒衣节的民俗里还藏着对生者的关怀。老人们会在这一天给孩童添新衣,说“十月一,穿新衣,不冻鼻”;主妇们则忙着腌菜、晒粮,把秋收的成果收进仓廪,为漫长的冬天储备粮草。街头巷尾的裁缝铺前,总会多些来缝补棉衣的人,针线穿梭间,将日子的琐碎与温暖,都缝进了厚厚的棉絮里。
暮色渐浓时,小区的角落里燃起零星的火光,那是晚归的人在为逝去的亲人烧寒衣。火光映着一张张肃穆的脸,没有人喧哗,只有火星在夜风中轻轻跳跃。忽然想起小时候,伯母总在这天傍晚,把小孩子穿旧的棉袄剪几块布料,和纸钱一起烧掉,她说:“给你爷爷奶奶捎点布,让他们也做件新衣裳。”那时不懂生死相隔的重量,只觉得火光里飘着的纸灰,像一群白色的蝴蝶,正飞往某个温暖的地方。
寒衣节的意义,或许正在于此。它让我们在忙碌的生活里停下脚步,想起那些曾陪我们走过一段路的人;让我们在寒意渐浓时懂得,最深的思念从不是痛哭流涕,而是记得对方怕冷,便在每个冬天都为他备一件“看不见的寒衣”。就像此刻,风里已有了雪的气息,而那些焚于暮色中的纸衣,早已化作心底的暖流。原来生死之间,从不需要惊天动地的告白,一句“天凉了,添衣裳”,便已是人间最深的情分。最馨的温暖,寒衣节传承的是忠心孝心关心爱心,实质是个暖心节。
乙巳年农历十月初一寒衣节泉城编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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