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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
《戈子良传奇》
序章:一纸名录牵出百年谜
1996年夏,济宁老城的暑气裹着槐树叶的青涩漫进书房,窗台上的旧瓷杯盛着半盏凉茶,水汽顺着杯壁往下淌,在木质桌案上晕开浅浅水痕。我摩挲着刚从档案馆借来的《济宁军事志》(1996版),泛黄的纸页带着旧纸特有的霉味,指尖划过人物栏目里密密麻麻的姓名,忽然被三个连缀的“戈”姓拽住目光——戈步全、戈相臣、戈子良。
寥寥数十字的简历,像三枚蒙尘的铜钉,钉在民国初年济宁的军旅长卷上:“戈步全,济宁人,投淮军刘铭传部,屡立战功,保荐记名提督”“戈相臣,济宁人,十七入淮军,战功卓著,保膺副将,1910年任山东全省警备总稽查长”“戈子良,济宁人,青年从军,1904年授征南定武军总办营五处,1910年晋广东道台,民国初授少将,后从事实业慈善”。
看到戈子良的简历时,我心头一动——此前五年撰写《康有为与济宁》,我曾辗转济宁老城、周边村落,搜集过戈子良的事迹,彼时只知他出身军旅、后办实业、兼做慈善,却不知济宁城内竟还有两位同宗戈姓军人,志中只标注三人皆为济宁人,未提亲属关联,更未明籍贯细节。
济宁地界不算辽阔,可老城区四百余条街巷纵横交错,柴家胡同、竹竿巷、南门大街星罗棋布;老任城区下辖六百五十三个自然村,马房屯、三里屯、柳行屯散落乡野,“济宁人”三字,如雾里探花,难辨真切。我将三人姓名抄在泛黄的稿纸上,一笔一画描了又描,戈步全、戈相臣、戈子良,三个名字在指尖翻覆,忽然想起《济宁县志》里曾提过“戈步全父子三人”,算上戈子良,便是四位戈姓军人,皆踏过战火、戎马半生。
戈姓在济宁本就稀罕,百年前同宗四人跻身军旅,绝非偶然。他们究竟是父子、兄弟?老家在城区街巷,还是乡野村落?我把稿纸折成小块塞进衣兜,往后数月,只要得空便往老城区跑,穿遍柴家胡同、曲坊巷,问遍街头修鞋匠、茶馆掌柜,“您听说过戈家军人不?”得到的尽是摇头:“戈姓少见得很,没听过哩。”又往城郊村落跑,六十余个带“屯”字的村落走了大半,村民要么摇头不知,要么只说“好像有这么个姓,早没人影了”。
稿纸上的名字被摩挲得边角起毛,铅笔字迹淡了又描,描了又淡,疑惑如藤蔓疯长,缠得人辗转难眠。直到次年开春,整理政协文史资料时,一段1904年济宁村民抗缴地价的记载跃入眼帘:“马房屯村民戈怀仁、三里屯屯长牛兆骧、地保徐长贵率39屯户村民抗缴地价,与官府差役对峙三日,终迫官府减免地价”。
戈怀仁,马房屯。
心头猛地一震,戈姓本稀,马房屯既有戈怀仁,定有戈氏宗族聚居。我当即翻出老任城区自然村名录,指尖划过密密麻麻的村名,“戈户村”三字赫然在列,旁注“戈户村委会,与马房屯相邻”。又忆起家父曾说,二伯母娘家是马房屯后王村,或许能从村中寻到线索。次日天未亮,我揣着名单、踏着晨霜,往马房屯赶去——那一日,竟成了揭开戈氏百年传奇的开端。
第一章:淮右骁将入济宁,六百年基业扎根
马房屯的春日,麦苗青嫩得能掐出汁水,村口的老槐树抽出新芽,枝桠间藏着几只麻雀,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几位老者蹲在石碾旁晒暖,手里攥着旱烟袋,烟丝燃着的青烟慢悠悠往上飘。听闻我寻戈氏族人,领头的白胡子老者眯眼打量半晌,往村东头指了指:“找戈老爷子去,他家有族谱,戈家的事,他最清楚,打元末的事都记着哩。”
顺着老者指的方向往前走,穿过几条窄窄的土巷,尽头是一座青砖灰瓦的老宅院,木门斑驳,门楣上还留着模糊的雕花,院内一株老海棠开得正盛,粉白的花瓣落了一地。年过八旬的戈老爷子正坐在屋檐下翻晒族谱,泛黄的纸页用棉线装订成册,上面的朱砂批注与墨字交错,边角有些破损,却被打理得干干净净。
见我说明来意,老爷子浑浊的眼睛亮了亮,将族谱递到我手中,指尖抚过首页“一世祖戈予”四字,声音沙哑却有力:“俺戈家祖上,是安徽定远人,元末跟着朱元璋打天下的,刀光剑影里拼出的功名。”
族谱所载,与老爷子口述不差:元末至正年间,天下大乱,群雄并起,安徽定远县戈家村的戈予,身强体壮、胆识过人,自幼跟着父辈习武,耍得一手好枪法。彼时朱元璋在濠州起兵,义军军纪严明、体恤百姓,戈予见乱世之中唯有这支队伍能救百姓于水火,便揣着一把断刀,孤身投至麾下。
从濠州起兵到破陈友谅,从灭张士诚到克元大都,戈予每战皆冲锋在前,刀劈斧砍从不退缩。鄱阳湖大战时,陈友谅水军战船高大,朱元璋义军屡屡受挫,戈予跟着敢死队趁夜驾小船偷袭陈友谅粮草营,火借风势烧得陈友谅粮草尽毁,战船也被引燃大半。战后朱元璋拍着他的肩膀说:“戈予勇悍,可堪大用!”明朝建立后,朱元璋论功行赏,戈予因军功卓著,被敕封为骠骑将军,赐金带、赏田宅,镇守淮右一带。
洪武三十一年,朱元璋驾崩,建文元年靖难之役爆发,燕王朱棣起兵夺位,天下再度动荡。戈予率军镇守淮右边疆,抵御朱棣部下进攻,死守城池三月有余,直至永乐年间天下平定。朱棣登基后,虽知戈予曾效忠建文帝,却惜其忠勇,未加追责。永乐十八年,明成祖为巩固山东防务,调各地精锐驻军济宁——济宁扼运河咽喉,北接京畿,南连江淮,乃京畿外围重要军事据点,需得力将领镇守。
二世祖戈弼,乃戈予长子,自幼随父习武,熟通兵法,且忠勇过人,奉旨在列,调任济宁左卫世袭指挥使,携家眷、部曲三百余人迁至济宁。戈氏家族自此扎根这片土地,戈弼将家眷安置在济宁城南的军屯区域,便是如今的戈户村与马房屯一带,朝廷划拨千亩田地作为军屯用地,交由戈氏族人耕种,军籍与民籍并行,族人或从军戍边,或耕田劳作,繁衍生息。
族谱中记载,戈氏三世至十五世,多承袭济宁左卫军职,或为指挥使,或为千户、百户,虽无惊天动地的战功,却始终恪守职责。明正统年间,瓦剌入侵,济宁左卫奉命驰援北京,戈氏五世族人戈谦率五十余名戈氏子弟从军,战死沙场者二十余人,归来时只剩二十余残兵,戈谦左臂被砍断,仍咬牙扛着军旗,战后朝廷赐“忠勇世家”匾额,挂在戈氏祠堂正中。
明中后期,朝廷腐败,军备废弛,军屯制度逐渐崩坏,地方官员侵占军屯田地,戈氏族人虽奋力抗争,却难敌大势,不少族人失去田地,军职承袭也断了传承,家族势力渐弱。此后百余年间,更多戈氏族人转而深耕农田,以农耕为业,秉持“勤耕苦读、忠勇传家”的祖训,在济宁城南繁衍生息,偶尔有族人入仕、从军,也多为基层小官、普通士兵,家族沉寂近二百年。
明末清初,战乱再起,清军入关后,济宁几经易手,戈氏族人或避乱于乡野地窖,或坚守家园护祠堂。清军攻占济宁时,戈氏十二世族人戈守业率族人紧闭祠堂大门,手持锄头、菜刀抵御清军,清军将领见其忠勇,不忍屠戮,下令撤兵,戈氏祠堂才得以保全。清朝建立后,戈氏族人不再承袭军职,多以农耕、织棉、做木匠为生,日子虽清贫,却始终守着祖宅、护着族谱,将“忠勇传家”的祖训代代相传。
直至咸丰年间,战火再度燃起,太平天国运动爆发,捻军起义席卷北方,清政府内外交困,沉寂近二百年的戈氏家族,终于再度登上历史舞台——而这一切,始于戈步全投军淮营的那个清晨。
第二章:战火砺忠勇,淮军戈氏三骁将
咸丰十年,济宁城南的麦收刚过,田野里还留着金黄的麦茬,风一吹,麦糠顺着风往村口飘。村口的老槐树下,不时有逃难的百姓路过,衣衫褴褛、面黄肌瘦,嘴里喊着“捻军要来了”“快跑啊”,慌慌张张往北方逃去。
彼时三十岁的戈步全,刚扛着锄头从田里回来,额头上满是汗珠,见村民惶恐不安,眉头紧锁。他是戈氏第十七世族人,身高八尺有余,膀阔腰圆,手臂上的肌肉结实得像铁块,自幼听族中老人讲祖上从军征战的故事,练就一身好武艺,耍得一手百斤重的大刀,性格刚毅,颇有胆识,族中子弟都服他,村民有难事也爱找他商量。
“步全,捻军快到济宁了,官府不管咱,咱也逃吧?”邻居张老汉拉着戈步全的胳膊,声音发抖。戈步全摇摇头,目光扫过田野里的庄稼、村口的祠堂,沉声道:“逃去哪?祖宅在这,田地在这,祠堂也在这,逃了就啥都没了。再说,捻军要是真来了,咱跑也跑不过,不如想想咋自保。”
可仅凭村民手里的锄头、菜刀,根本挡不住捻军的骑兵。戈步全愁得整夜睡不着,坐在院子里磨大刀,刀刃磨得锃亮,映着月光泛着冷光。就在这时,传来消息:淮军将领刘铭传率部驻防济宁,筹备围剿捻军事宜,正在济宁招募乡勇扩充兵力。
“跟着刘铭传,或许能保济宁,保咱马房屯。”戈步全心里盘算着,次日一早,他告别妻儿,背着大刀往济宁城赶。妻子王氏拉着他的手哭:“你走了,俺和孩子咋办?打仗多危险,要是你有个三长两短……”戈步全攥紧妻子的手,眼眶发红却语气坚定:“俺是戈家子孙,祖上都是忠勇之人,如今国难当头,俺不能缩在家里。等俺打胜仗回来,就守着你和孩子,守着咱老家。”
投至刘铭传麾下那日,济宁城西门外的校场上,密密麻麻站满了招募的乡勇,刘铭传穿着铠甲,站在高台上扫视众人,目光锐利如刀。“当兵不是享福,是拼命!怕死者,现在就走!”刘铭传的声音洪亮,震得人耳朵发疼,不少乡勇吓得往后退,戈步全却往前站了一步,挺直腰板:“俺不怕死,只求保家卫国!”
刘铭传瞥了他一眼,见他身材魁梧、眼神坚定,暗暗点头。初入淮军,戈步全只是普通士兵,可他武艺高强、作战勇猛,且懂谋略、善带兵,很快便崭露头角。同治二年,捻军一部围攻济宁城,数万捻军将济宁城围得水泄不通,城外火光冲天,城内百姓人心惶惶,刘铭传率军守城,多次突围均未成功,粮草也快耗尽了。
“将军,再这么耗下去,城里粮草撑不住,百姓也会饿死!”副将急得直跺脚。刘铭传坐在城楼上,看着城外黑压压的捻军,沉声道:“今夜派一支小队夜袭捻军大营,烧毁他们的粮草,打乱他们的部署,才有突围的机会。”可夜袭凶险,捻军大营戒备森严,前去的士兵九死一生,将领们面面相觑,没人敢应声。
“将军,俺去!”戈步全站了出来,眼神坚定。刘铭传看着他,问道:“你不怕死?”戈步全咧嘴一笑,拍了拍腰间的大刀:“当兵就是为了打仗,怕死就不来了。俺带五十名弟兄,保证烧毁捻军粮草!”当晚三更,戈步全带着五十名精锐士兵,穿着夜行衣,顺着城墙往下爬,悄悄摸向捻军大营。
捻军大营外,哨兵手持火把来回巡逻,火光将营地照得透亮。戈步全示意弟兄们蹲下,自己悄悄绕到哨兵身后,抬手捂住哨兵的嘴,一刀割喉,哨兵无声倒地。随后,他带着弟兄们摸进大营,见粮草营外有数十名捻军守卫,当即下令:“分两组,一组引开守卫,一组烧粮草!”
戈步全带着十名弟兄冲向守卫,大刀一挥,砍倒两名捻军,其余守卫见状,纷纷围了上来。“杀!”戈步全大喝一声,大刀劈、砍、扫,每一招都直指要害,捻军士兵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倒下一片。另一边,弟兄们趁机点燃粮草,火光瞬间冲天,浓烟滚滚。
“不好,粮草被烧了!”捻军士兵大喊,纷纷往粮草营跑,原本整齐的大营乱作一团。戈步全见目的达成,大喊:“撤!”带着弟兄们往济宁城跑,捻军骑兵在后追击,箭矢像雨点一样射过来,好几名弟兄中箭倒地。“将军,俺们断后,你快走!”一名弟兄喊道,带着几人转身冲向骑兵。
戈步全眼眶发红,却知道不能辜负弟兄们的牺牲,咬牙往城墙跑,最终只有二十余名弟兄活着回到城内。此次夜袭,烧毁捻军粮草数万石,打乱了捻军的围攻部署,为济宁解围立下大功,刘铭传亲自为戈步全松绑,拍着他的肩膀说:“戈步全,好样的!从今日起,你就是哨官!”
此后数年,戈步全随刘铭传转战苏、鲁、皖等地,围剿捻军,每战皆冲锋在前,屡立战功。同治三年,安徽亳州战役,捻军将领张宗禹率部死守亳州城,淮军久攻不下,伤亡惨重。“将军,亳州城城墙坚固,硬攻不行,得想办法从侧门突破。”戈步全观察地形后,对刘铭传说。
刘铭传点头:“你有办法?”戈步全道:“俺带一支小队,从城外的水沟钻进去,摸到侧门,打开城门,将军再率军进攻。”水沟狭窄阴暗,里面满是淤泥,戈步全带着小队钻进水沟,淤泥没过膝盖,恶臭难闻,可没人抱怨,咬着牙往前爬。爬到城根下,戈步全悄悄探出头,见侧门守卫不多,示意弟兄们准备。
“冲!”戈步全大喊一声,带着小队冲出水沟,守卫猝不及防,被砍倒在地。戈步全一把拉开侧门,刘铭传率军冲入城内,捻军大乱,最终战败,张宗禹逃走,亳州城被攻克。此战中,戈步全生擒捻军将领一名,刘铭传向朝廷保荐,戈步全升任都司。
同治四年,山东曹州战役,捻军与淮军展开激战,戈步全率部坚守阵地,捻军骑兵一波波进攻,淮军士兵伤亡过半,阵地眼看就要被突破。“弟兄们,守住阵地,后退者立斩!”戈步全手持大刀,站在阵地最前线,砍倒一名又一名捻军骑兵。一名捻军将领骑着马,举着长矛冲向他,戈步全侧身躲过,大刀一挥,砍断了将领的马腿,将领摔倒在地,戈步全上前,将其制服。
可就在这时,一名捻军士兵从背后偷袭,一刀砍在戈步全的背上,伤口深可见骨,鲜血瞬间染红了铠甲。“大人!”弟兄们大喊。戈步全咬着牙,回头一刀砍倒偷袭的士兵,捂着伤口说:“没事,接着打!”他忍着剧痛,继续指挥战斗,直到捻军撤退。战后,戈步全昏迷了三天三夜,醒来时,背上的伤口已经缝合,刘铭传来看他,叹道:“戈步全,你真是条汉子!”
此后,戈步全又立下数次战功,从都司逐步升任游击、参将,最终被保荐为记名提督,赏黄马褂、戴花翎,成为淮军中层重要将领。记名提督虽为虚衔,却已是武官高位,正一品待遇,戈步全凭借战功,让沉寂近二百年的戈氏家族,再度声名鹊起,马房屯的村民提起戈步全,都满脸骄傲:“那是俺们马房屯的戈提督!”
戈步全投军后,长子戈相臣、次子戈子良、三子戈怀叙、四子戈相本皆受其影响,自幼习武,心怀报国之志。戈相臣为戈步全长子,生于咸丰七年,十七岁时便追随父亲入淮军,年纪虽轻,却胆识过人,作战勇猛不输父亲。同治六年,捻军进攻山东兖州,戈相臣随父出征,在兖州城外与捻军激战,捻军先锋手持长刀,冲在最前面,淮军士兵纷纷避让。
“小子,敢跟俺较量?”先锋瞪着戈相臣,语气嚣张。戈相臣才十七岁,身材不如先锋高大,却眼神凌厉:“怕你不成!”两人手持长刀对战,先锋的刀又快又狠,戈相臣灵活躲闪,趁机反击。几个回合下来,戈相臣渐渐体力不支,手臂被刀划了一道伤口,鲜血直流。“不行就认输,饶你一条小命!”先锋大笑。
戈相臣咬着牙,忍着疼痛,突然发力,长刀直指先锋的胸口,先锋猝不及防,被刺中要害,当场倒地。“先锋死了!”捻军士兵大喊,士气大跌,淮军趁机进攻,击退捻军攻势。此战,戈相臣因斩杀捻军先锋,被提拔为把总。此后,他随淮军南下,参与围剿太平天国残余势力,在江苏苏州、浙江杭州等地战役中屡立战功,逐步升任千总、守备、都司,最终保膺副将,赏戴花翎。
光绪末年,清政府推行新政,整顿军备,戈相臣因治军严明、经验丰富,被调至山东,负责地方警备事务。1910年,山东全省警备总稽查长一职空缺,朝廷多方考察,最终任命戈相臣担任此职,主管山东各地警备部队,维护地方治安,成为山东军政界重要人物。彼时,戈步全已因年岁渐高,卸甲归田,回到济宁马房屯老家,戈相臣坐镇济南,成为戈氏家族彼时职位最高的族人,兄弟几人中,以他与次子戈子良最为出众。
戈子良生于光绪八年(1882年),谱名相忠,怀字辈,子良为其字,自幼聪慧,不仅习得一身好武艺,还曾入私塾读书,粗通文墨,写得一手好字。与兄长戈相臣的勇猛不同,他沉稳内敛,善谋略、懂变通,遇事不慌,总能想出解决办法,深得父亲戈步全喜爱。
光绪二十六年,八国联军侵华,北京沦陷,慈禧太后与光绪帝西逃,山东各地动荡不安,土匪横行,百姓遭殃。二十岁的戈子良看着百姓流离失所的模样,心里难受,对父亲说:“爹,俺要从军,保家卫国,护着百姓。”戈步全点头:“好,不愧是俺戈家的娃,到了军中,要守规矩,好好打仗,别丢了戈家的脸。”
戈子良投身军旅,起初在山东地方部队任职,负责清剿土匪。济宁周边有一股土匪,头目叫李三,手下有百余号人,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百姓恨之入骨。戈子良奉命清剿李三,他先派人打探土匪的巢穴——藏在深山里的一个山洞,洞口有土匪守卫,易守难攻。
“硬攻肯定不行,山洞里地形复杂,土匪熟悉环境,俺们会吃亏。”戈子良召集士兵商议,“不如设个埋伏,引他们出来。”次日,戈子良让几名士兵假扮成商人,推着一车粮食往山洞方向走,故意让土匪发现。“大哥,有商人路过,车上有粮食!”土匪哨兵报告李三。李三贪财,当即带着手下冲出山洞,想抢夺粮食。
“动手!”戈子良大喊一声,埋伏在路边树林里的士兵纷纷冲出来,土匪猝不及防,乱作一团。李三见状不妙,想往山洞跑,戈子良追了上去,两人展开激战。李三身材粗壮,力大无穷,戈子良灵活躲闪,趁机攻击李三的弱点,几个回合下来,李三被戈子良打倒在地,束手就擒。此次清剿,土匪被全部消灭,百姓拍手称快,戈子良也因功被提拔为哨官。
后来,戈子良因办事干练、作战有方,被调至淮军,追随兄长戈相臣左右。光绪三十年(1904年),南方局势不稳,会党起义频发,清政府组建征南定武军,急需有能力的人主管军营事务。戈相臣向朝廷推荐戈子良:“臣弟戈子良,沉稳有谋略,治军严明,可担此任。”朝廷考察后,任命戈子良为征南定武军总办营五处,主管军营后勤补给与军纪整顿
刚到军营时,戈子良就发现不少问题:士兵克扣军饷、欺压百姓、军纪松散,后勤补给混乱,士兵常常吃不饱、穿不暖。“这样的军队,怎么能打仗?怎么能护百姓?”戈子良怒不可遏,当即决定整顿。他先查军饷账目,发现军需官张某勾结几名将领,克扣士兵军饷,中饱私囊。
“张某,你克扣士兵军饷,可知罪?”戈子良将账本摔在张某面前,语气冰冷。张某脸色发白,却嘴硬:“大人,俺没有,账本是错的……”“还敢狡辩?”戈子良让人把证人带上来,几名士兵作证,张某克扣军饷的事实确凿。戈子良当即下令:“将张某押下去,军法处置!”
随后,戈子良重新制定军饷发放制度,亲自监督,确保军饷足额发放到士兵手中;他整顿后勤补给,优化流程,确保军队粮草、军械供应及时;他还制定严格的军纪,严禁士兵欺压百姓、抢掠财物,违者严惩。有一名士兵偷偷抢夺百姓的鸡,被戈子良发现,当即按军纪杖责五十,并让其向百姓道歉赔偿。
“俺们当兵,是为了保家卫国,不是为了欺压百姓!要是再有人敢违反军纪,休怪俺不客气!”戈子良在军营中喊话,士兵们吓得不敢再犯,军纪渐渐好转,士兵们的士气也大幅提升。征南定武军战斗力增强,成功镇压了南方几处会党起义,戈子良得到上级赏识。光绪三十六年(1910年),戈子良因功绩卓著,被晋封广东道台,虽未赴任广东,却已是朝廷正四品官员,彼时他年仅二十八岁,堪称年轻有为。
戈步全三子戈怀叙,生于光绪十二年,青年时入随营军校学习,习得系统的兵法知识,毕业后投身军旅,在淮军部队任职。他作战勇猛、办事严谨,从不贪功冒进,逐步晋升,后保膺都司,授守备衔,被调至安徽定远驻防——定远乃戈氏一世祖戈予的故乡,戈怀叙驻守故土,心怀敬畏,治军严明,爱护百姓,深得当地军民爱戴。
“大人,百姓的庄稼被士兵踩坏了,俺们去道歉赔偿吧?”手下士兵对戈怀叙说。戈怀叙点头:“必须去!百姓种庄稼不容易,士兵踩坏庄稼,就是不对,不仅要道歉赔偿,还要让士兵们以后注意,不许损坏百姓财物。”他亲自带着士兵到百姓家中道歉,赔偿损失,百姓们都称赞他是“好官”。可惜他常年操劳军中事务,积劳成疾,年仅三十岁便病逝于军营,英年早逝,令人惋惜。
四子戈相本,生于光绪十六年,性格沉稳,擅长协调事务,不喜欢打仗,却也心怀报国之志。民国三年,他入鲁军第四军任职,凭借出色的协调能力与责任心,升任军部副官长,主管军部日常事务与对外联络。虽未像兄长们那般战功赫赫,却始终尽职尽责,军部的大小事务都打理得井井有条,为鲁军稳定运转保驾护航。
咸丰至民国初年,四十余年间,戈步全携四子投身军旅,三人跻身将官之列,一人任职军部要职,戈氏一门五将,皆忠勇奉公,在济宁乃至山东军政界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成为彼时济宁最负盛名的军旅世家。马房屯的戈氏祠堂里,挂满了朝廷赏赐的匾额,“忠勇世家”“战功卓著”,每一块匾额,都记录着戈氏族人的热血与荣耀。
(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