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牵梦萦忆母亲（三十）

王慧仙

我的母亲呀，我时常怀着深沉的悲哀凝视母亲您的照片。2021年，我两次梦见母亲您，您可知道？我心中多么欣慰啊？梦中不时浮现母亲您的身影，让我看到活生生的您——能说话、能行动，面容生动，这感觉与照片上静止的您截然不同。2022年，日日夜夜思念着您，盼望着梦中相见，却一次也未能如愿，令我失望至极，心中何其空虚啊？心想：母亲您是否已将孩儿彻底忘却？

昨晚散步时，我看见有人在路边烧冥纸，不禁疑惑：他们为何烧纸？转念一想，哦，清明节将至，我也要为母亲您烧冥纸。母亲，您的外孙女剑英已备好一大箱冥纸，待清明节夜晚烧给母亲您、爸爸及奶奶各家祖先。

说来奇妙，真是心有灵犀吧？昨夜，我梦见母亲您被一团棉花云遮蔽大半身躯，仅露出头部、左肩和左胳膊，向下凝望（与我先前所绘母亲您在天堂俯瞰我们的画面如出一辙）。您神情欣慰，缓缓抬起左臂挥手道别，举着手慢慢后退。我挣扎着大声呼喊：“母亲您等等我，等等我呀！”却不见踪影，我顿时号啕大哭。惊醒后，才知是梦，但心头悲伤难抑。含泪思忖：父亲早逝，母亲您风风火火地将我们兄弟姐妹抚养成人，还千辛万苦供我们在城里住校求学。如今您在天堂欣慰注视我们，却缓缓退去。

昨日，我还因触景生情偷偷痛哭一场——当时见孩子要端您买的瓷盘，我生怕那又大又深的盘子被孩子摔坏，便不让端。女儿却不悦地说：“孩子端盘就让他端，为何不让？”我解释道：“这盘子是母亲您来天津时细心发现，老乡聚会因盘子小菜不够吃，您特地去沙井子集上买来这两只大深盘。三十多年来，除待客外我极少使用，搬家到北京时特意带来，意义非凡。让孩子端，只怕摔坏。”女儿听后恍然：“哦，那得珍惜，我们今后也少用。”

母亲，当亲友们得知我万分懊悔未让您在大城市住院治疗时，都善意劝解道：“过度沉湎往事伤神损身。”这道理我何尝不懂？可情难自抑啊！农村人患病时总千方百计奔赴大城求医，而我竟愚昧地阻拦您在天津、北京治病，反将您送回农村，致使您过早离世。纵使无人指责“你家有条件却不让母亲在大城市医治”，这仍是我最后悔且不可原谅的自责。

近两载目睹同窗故交相继离世，更见土耳其叙利亚震后惨状——逝者长已矣，遗下的孤儿寡母、耄耋老者将如何苟活？如何成家立业？这让我彻悟：早逝者解脱无知无觉实属福分。姐夫辞世便是明证，而尚在人世的姐姐，日日照料脑梗儿子艰辛备至，纵有女儿相助亦令人揪心。

再观自身，虽无大病却小疾缠身，牙痛溃疡周而复始，四季耳鸣夜夜不休，失眠焦躁时常迁怒家人。痛极时欲唤子女请假陪诊，既忧耽误他们工作，又恐成为拖累，唯有独自忍痛。这些切身体悟使我觉醒，早离苦海反是造化。

如今我终释怀：当初未让您在大城市就医固然遗憾，但您早登极乐免受病痛折磨，何尝不是福报？从此我不再为此自责。您的儿女子孙、娘家亲族皆安泰顺遂，祈愿母亲在天堂安息。

惟盼梦中与您多多相见，此愿足慰平生。

作者简介：王慧仙，退休教师。爱好写作、绘画、旅游等。早年创作，有作品见诸报端，《上海“母亲陵”》曾获奖。近年来，相继在《茌平文苑》发表散文、诗歌若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