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下】山东张合君老师长篇章回小说《醒梦录》连载‖第七回 怪学生激情泄私愤 慧老师热忱导后生（下）

谁没被人误解过？”他顿了顿，又道，“别人伤害你时，你或许会反感。但多年后回头看，你说不定会感谢他们——正是这些挫折，给了你前进的动力，推着你成长、成熟。”方正仁虽未完全听懂这话里的深意，却还是礼貌地点了点头。“人是在顺境与逆境的交替里长大的。只有顺境没有逆境，不符合成长规律。顺境让你从正面积累经验，逆境则让你从反面吸取教训。”郑老师的话，像一颗石子，在方正仁心里轻轻漾开涟漪。

离开郑老师的住室，方正仁回到教室。掀开桌洞时，他一眼瞥见那支娇艳的玫瑰，还有附在上面的纸条——不用想，一定是李春玉送的。他心头一暖，趁教室没人，细细读了信，一股暖流瞬间涌遍全身：这才是真正懂自己的知己啊！他当即拿出笔，认认真真回了首《感春玉赠花寄怀》：

几番风雨验真情，此际愁深见暖行。

一束芳馨携慰藉，半生素心照生平。

莫言知己难寻觅，恰有同魂共此生。

若问人间何最幸，与君恰似镜中明。

自此，他对李春玉的心意，又深了一层。

次日清晨，教室里那些污辱方正仁的小纸报竟不翼而飞。李春玉找到方正仁，急忙问：“昨晚郑老师跟你聊了什么？”

方正仁把谈话内容一五一十讲了遍，李春玉听后又惊又喜，由衷感叹：“郑老师真是爱生如子啊！”聊到郑老师屋里的山水画时，她眼睛一亮：“那首诗里‘叠嶂擎云’，不正是对应山的崇高，暗喻郑老师品格挺拔吗？‘流泉绕石’紧扣‘上善若水’，写尽水的温婉滋养。末句‘水润青山’更妙，既呼应山水相生的景致，又暗指郑老师像流水般，用温润品性滋养学生、引领同行，妥妥的师者表率！”方正仁连连点头，十分赞同她的分析。

“看来这场风波要平息了，对你来说，这可是场真正的考验。”李春玉笑着说，“风波刚来时，谁都免不了慌神，可过后再看，也不过如此。咱们该总结总结。”说着，两人一起琢磨，填了首《满江红》：

学府之中，正上演，悲欣活剧。喧嚣处，校园争胜，寝室相弈。剑戟刀枪呈技艺，车马炮将谋心力。渐次间，鼓角悄然息。

尘世里，皆同律，动静处，合机术。恰锣琴暂歇，鼓笛重续。离合悲欢皆有定，净丑末旦俱清晰。待来日，九宇揽星辰，分荣辱。

经此一事，方正仁明显成熟了许多。

后来聊起同学的误解，李春玉随口道：“鹏飞万里，其志岂群鸟能识哉？”方正仁笑着打趣：“《三国演义》读得真熟，引用起来张口就来。”“诸葛亮能说出这话，本就因他有雄心大志。我觉得这话太适合你了，就记下来了。”李春玉认真道，“常听老师说，认知水平决定发展空间，我总觉得，你将来前途无量。”

又一日，李春玉兴冲冲地对方正仁说：“我在刊物上看到副对联，特别有意思！”“快拿来我瞧瞧！”方正仁连忙凑过去。李春玉翻出刊物，指着对联。方正仁轻声念道：“若不撇开终是苦，各自捺去便成名。横批：撇捺人生。哎呀，写得太妙了！”“这看似是文字游戏，可真正的人生……”李春玉的话还没说完，霍继生突然从外面冲进来，硬生生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当晚回家，方正仁把这些事兴冲冲告诉了父亲。方志成虽为儿子高兴，却还是叮嘱道：“老话讲‘好人只说三分话，君子面前有小人’。以后说话要注意分寸，不该说的别乱讲——要是泄露了‘天机’，可是要遭报应的。”方正仁虽没完全明白父亲的话，却也记在了心里，算是又长了点见识。

自那以后，李春玉学习更用功了。期末考试时，她的成绩从全校第三名跃升至第二名。

另一边，郑老师把方正仁谈理想的事汇报给了姬校长。姬校长又惊又喜，直言这是学校“放了颗人才卫星”，当即决定号召全校向方正仁学习，开展“树理想、立大志”活动。他先在全体教师会议上统一了思想，还定了下周一午后开全校师生动员大会。

动员大会当天，天气格外好，微风轻拂，空气清新。全校师生齐聚操场，姬校长站在台上，详细讲了树立理想的重要性：“希望大家都以方正仁为榜样，将来成为国家栋梁，为国争光，也为学校争光！”

讲到理想能否实现时，他提高了声音：“当你们有了理想，又肯为理想拼尽全力时，全世界都会为你让路！”话音刚落，操场上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他又接着说：“同学们别怕努力——你们现在多一分努力，将来就少一分吃力！”台下再次响起热烈的掌声。

姬校长的话，让同学们深受鼓舞，个个摩拳擦掌，决心以方正仁为标杆，给自己制定清晰的成长规划。

动员会过后，全校掀起了“树理想、立大志”的热潮。老师们大多对方正仁另眼相看，同学们更是把他当成了榜样。他走到哪里，总有女同学悄悄跟着；其他班的女生见到他，要么投来赞许的目光，要么点头微笑，要么用眼角偷偷瞟他，还有人直接把鲜花、甚至自己珍爱的照片递到他手里。

面对这些好意，方正仁总是笑着说声“谢谢”。他把这些都当成了鞭策自己的动力，对自己要求更严，学习的劲头也更足了。

见方正仁愈发受重视，石立岩料定他将来前途无量，便动了讨好的心思。他找到纪灵贵，兴冲冲提议：“咱跟方正仁拜把子吧，再拉上霍继生！”

纪灵贵却泼了盆冷水：“方正仁和霍继生根本不是一路人，这事要么方正仁不答应，要么霍继生不掺和。”

“你懂啥！”石立岩急着辩解，“方正仁这前途，以后混好了，看在兄弟情分上，还能拉咱一把；霍继生他爸是官，将来说不定也用得上。”

纪灵贵懒得再争，摆摆手：“要拜你去跟他们商量，我没意见。”

石立岩先找了方正仁，可对方反应冷淡。他便故意激将：“你是不是觉得，以后你混好了，咱兄弟混得差，沾你光会丢你脸？原来你看不起老同学啊！”

方正仁忙解释：“你这话就错了！就算不拜把子，凭老同学的情分，以后我能不认你吗？‘苟富贵，勿相忘’，这话我记着呐！再说，我也不一定混的比你好。”

“同学多了去了，拜把子是在同学情上再加层兄弟情，多亲啊！”石立岩不肯放弃。“那不过是个形式，没必要。”方正仁顿了顿，又松了口，“不过我倒也无所谓。”

这话让石立岩误以为他答应了，立刻去找霍继生。“为啥要拜？”霍继生一脸不耐烦。“咱快毕业了，以后各走各的路，谁知道将来谁能帮谁？拜了把子，不管谁混好混差，都能凭情分搭把手。”石立岩卖力劝说，又添了句，“方正仁以后肯定有出息，跟他拜了，你也能沾光；就算他混不好，你也没啥损失。”

霍继生本就看不惯方正仁，却也没把话说死，只含糊道：“你先商量吧，成了就拜，不成拉倒。”石立岩又软磨硬泡了一阵，他才勉强松口。

接着石立岩找了宋明刚，对方干脆说：“方正仁参加，我就参加。”听石立岩说方正仁已同意，宋明刚也点了头。最后找屈思贵时，对方却撂了话：“只要霍继生在，我就不参加。”任凭石立岩怎么劝，屈思贵都不肯松口，最后只好作罢。凑齐了方正仁、霍继生、宋明刚、纪灵贵和他自己五个人。

拜把子的具体事宜，全由石立岩一手操办。

选定一个天朗气清的日子，院子里早已摆好香案，案上供着关公神像，两侧红烛燃得正旺，三炷高香袅袅升起青烟。可霍继生打心底里不待见方正仁，虽勉强答应，却只托人送来一份礼金，谎称临时有急事缺席。

“人都不齐，要不改日子吧？”纪灵贵看着空着的位置，有些犹豫。

“都安排妥当了，改啥改！”石立岩咬着牙不肯让步。他身着素色长衫站在香案前，其余的人按年岁排序站好，同岁的便按出生月份分先后——霍继生的位置，就用他送来的礼金和一张照片代替。

仪式正式开始。石立岩先上前净手焚香，对着关公像朗声道：“今日以天地为证，关公为鉴，宋明刚、石立岩、霍继生、方正仁、纪灵贵五位义士（霍继生虽未到场，心已在此），愿结为异姓兄弟，此后祸福相依、患难与共，若违此誓，天地不容！”

话音落，宋明刚、石立岩、方正仁、纪灵贵四人齐齐上前，依次上香叩拜。宋明刚是长兄，率先端起案上的酒碗，其余三人紧随其后，将酒碗高举过眉，齐声说道：“我等今日结为兄弟，生死与共，不离不弃！”说罢，四人仰头将酒一饮而尽，把碗底朝天亮了亮，以示赤诚。

席间虽少了霍继生，可石立岩当众念了他托人带来的信，信里那句“虽隔千里，义字在心”，倒让众人觉得，这份兄弟情并没因他缺席减损半分，院子里的气氛反倒多了几分郑重与暖意。

只是接拜时，各人神态不一：方正仁和石立岩神情格外郑重，宋明刚全程漫不经心，纪灵贵则左顾右盼，心不在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