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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忘那大理的云
作者:赵振兴
这是我第二次去大理了。第一次主要是旅游,而这次却不同,主要任务是在大理洱海为儿子举办户外婚礼——时髦的叫法是目的地婚礼。
第一次去大理是2003年3月下旬,那次是跟着旅行社去的,当时游览了大理古城,然后坐游船游览了洱海。坐船游览的场景已记不大清楚了,只记得游船很多。而让我印象深刻的是大理古城游客爆满,可以说是摩肩接踵。许多游客穿着白族服饰,很有地域特色。在导游的讲解下,我知道了什么是大理四景,即下关风、上关花、苍山雪、洱海月。而那很具特色的白族少女头饰上,垂穗象征“下关风”,花饰代表“上关花”,帽顶白色绒花喻示“苍山雪”,弯月造型呼应“洱海月”,整体构成大理“风花雪月”的意象。
这次再去大理,是因为要在大理洱海为儿子举办户外婚礼。短短的几天时间,给我留下难忘印象的是大理那多姿多彩、瞬息万变的云。
今年4月初,两个孩子就开始商议婚礼何时何地如何举办。儿子在北京工作,儿媳在南京工作,按照我们陕西的习惯,婚礼要么在北京举办,也可以在南京举办,最好的选择是在我们老家咸阳举办。有一天,儿子提出要办户外婚礼,我马上赶赴咸阳东郊的张裕瑞那城堡咨询。这里环境优美,是举办户外婚礼的理想场所。告知孩子后,原以为他们会高兴地同意在这里举办,没有想到孩子不同意。他们打算在大理洱海边举办目的地婚礼。我一开始对在这种三不靠(既不在男方或女方工作地,也不在家乡)地方举办婚礼难以接受。人生地不熟的,婚礼靠谁办、怎么办?谁愿意跑上千公里去参加婚礼?在孩子们的坚持下,我也想通了,怎么办都行,只要孩子开心。后来,经过与孩子协商,决定10月19日在大理洱海海舌公园举办婚礼。
10月17日,我们两口子一大早就赶赴机场。到达大理凤仙机场后,因为云层低而厚,飞机盘旋了半个小时无法降落,改降到昆明长水机场。机长决定第二天再飞大理。由于我们心里有事,就急切地坐高铁赶往大理。亲家两口子中午在大理机场等了我们半天,晚上接近10点,才在大理高铁站接上了我们。而亲家公的同学两口子从广州飞过来,改降到了丽江机场,也是坐高铁来到了大理。
从高铁站到入住的民宿还有40多公里,我们就一边赶路,一边寒暄。亲家两口子是先一天从辽宁鞍山赶到大理的。横跨3000多公里,这大西南跟大东北肯定有许多的不同。亲家母快言快语地说,这里的云特别特别好看。我们便从车窗向外张望,尽管夜幕已深,但那奇形怪状的低低地漂浮在天空的云的轮廓仍然可见。也许是长时间向车窗外看云的缘故,亲家公同学的夫人有点晕车,于是我们就停车休息。
下车后站在苍山洱海之间再看那云,浓稠如墨汁。它们并非乌黑,而是层次丰富的靛青、深灰,透着一丝神秘深邃的蓝调。云层悬浮着,巨大的团块在空中缓缓流动,形态变幻莫测。更深沉的夜空中,有些地方墨色略微褪去了些,露出深海的底色。偶尔,夜风掠过洱海湖面,带着冰凉水汽迎面扑来,仿佛能触摸到云端深处那份湿润的重量。休息片刻,大家都感觉轻爽了许多,就继续赶路。坐在车上,我怨起了这云,为什么白天不早早地飘散开来,害得我们多跑了那么多路,硬是耽搁了十来个小时,要知道这让我多么焦急啊!
两个孩子订的四景海栖民宿就在洱海边,是一个凹字形的三层木楼,环境非常好,也很幽静,住宿条件不错。我美美地睡了一晚上。
第二天一大早醒来后,坐在二楼所住房间阳台的休闲椅上,苍山洱海尽收眼底。苍山绵延而沉静的黛青色背景下,一排排白族民居显得格外清雅出尘。它们依偎在山脚与湖畔之间,宛如遗落在人间的几块羊脂白玉。天空乌云密布,那云啊如同高原的神祇般奔涌过来,在旋转、堆积、涌动,低垂的云影已经吻上苍山那黝黑的额头,有的还在半山腰与苍山缭绕相依。于是,苍山那宽阔的背脊便半明半暗地隐在云气里,好似山峦敛起衣襟裹着远行路上的一怀暖意。随着太阳的升起,山头那原本混沌的云海,在光的强击下陡然崩裂、飞散,如同被击溃的军队,只留下淡烟飘渺,一缕缕挣扎着飘升消散,向上、再向上,去奔向苍穹的怀抱,逸散于更高、更辽远的天空中去。云霓散去,山愈显青灰如铁,在亘古的寂静里,向天宇展示着自己沉稳而倔强的脊梁,那是大地苍莽的气骨,沉默里藏尽所有的喧嚣。

渐渐地,那低沉的成片乌云变幻成了一团一团的白云,漂浮在蓝天上。感觉那天空不是普通的蓝,是那种撕开浑浊阴霾的蓝,它纯粹而透彻,如剔透的水晶罩在尘世之上。白云是这天幕之上最任性的精灵,如棉絮、如羊绒堆砌得蓬松又轻盈,洁白而鲜亮。它们像低悬在碧穹之上的岛屿,自在浮游于天宫,如一群无羁的牧者,信步在广阔的牧场,又似被风儿推着,在湛蓝里徜徉。那一团又一团,分明是造物主指尖泻下的一片雪,堆砌于九重天之上。这蓝与白的幕布上正上演宇宙最无声而雄奇的戏剧。
大概到了11点左右,天完全放晴,洱海边风和日丽,游人如织。远道而来参加婚礼的宾客,纷纷出去游览美丽的洱海和大理古城。我跟儿子做了一些沟通,把婚礼相关事情安排好以后,也汇入到游览洱海的人群。

中午时分,天幕青如古玉莹透,云朵蓬松堆叠,恍若天上亦铺展出一片无垠的雪原来;日光自那些岛礁般的云团间隙倾泻而落,凝成无数道金线垂落水面——波光跃动处便幻化出万点碎金,于平静处则铺开一片柔韧的光缎。这便是我目遇的洱海,清湛得几近幻境,湖面尽收天光云影,恍惚间倒疑心自己置身云海深处了,飘飘乎遗世独立,忘了脚底乃是坚实的大地。

湖畔游人如织,微风吹拂着,把人们的笑声散去了又带来。岸边,有几个 “天空之境”拍摄点,摄影师热情地招呼游人拍照。拍摄时,游客站在选好的地方,摄影师把一块大的方镜平铺在地面,调整好角度,将蓝天白云完美倒映在湖面上,形成了如巨大魔镜般奇幻迷人的画面。天与水之间,澄澈的蓝成了天地最纯粹的宣言。游客置身其间,是画卷上灵动的音符,亦是天地间虔诚的读者。一个头戴花环身着靛蓝扎染长裙的少女正在做着各种姿势摆拍,一个盛装的白族姑娘还在那里等待,有不少游客都想体验那难以言喻的天地交融之美。我想,纯净的蓝天固然广阔深邃,但如果没有多姿多彩的白云点缀,它的美就显得单一、缺乏变化,甚至可能因为过于辽阔而显得空洞或枯燥。正是有了白云点缀,画面才变得生动、有趣、富有层次,让人仰望和留恋。
有几个洋溢着青春活力的少女,身着靓丽服装,头上戴着精心编织的花环,骑着色彩明快的单人自行车,你追我赶。车轮转动,带起微风,吹拂着她们的发丝和裙角,不断传出银铃般的笑声。在蓝天白云衬托下,活像几只可爱的小精灵。
不时有观光车驶过,车顶上装饰着五颜六色的花,远远看过去,像极了贴着洱海波澜滑行的一尾方舟。阳光慷慨地倾洒,把车内一切都染上了一层明亮的釉光。观光车穿梭在环洱海路上,车窗外的碧水蓝天白云与苍山翠影紧紧抓住了游客的目光。微风拂过,带来湖水的清新,一路的风光美景仿佛有抚慰人心的魔力,让人们不由自主地松弛下来,情不自禁地放空了思绪,脸上带着微笑,沉浸在这壮丽之中。每辆车上都有人手拿麦克风大声地唱着,扩音器把那声音播放得震天响,百米以外都能听见。有一辆车上的十几个中年妇女,个个身着五颜六色的艳丽服装,挥舞着丝巾,嬉闹喧嚣的声音如欢快的铃铛声,打破湖面常驻的寂静,和眼前景色奇异地碰撞出一幅活色生香的画。她们的欢呼格外肆无忌惮,笑声粗犷洪亮,穿透温温的洱海柔风弥漫于蓝蓝的空气里。遇到路上游客多时,她们便尽情地招手、呼喊,好像是碰见熟人似的。

日光一点一点斜倚下来,将人的影子拉长、摊薄在湖畔。洱海上有少许一小朵一小朵的云,自由自在地舒卷着,不停地变换着形状,有的云朵外沿还呈现出一绺淡淡的红色,像是给白云套了一道彩虹。而苍山上空的云则像一群沉默的老友,或是一团久久不肯消散的旧事,仍然聚在一起,好像不愿分离似的。它们盘踞在黛色的峰顶,相偎相依,无论世事如何变幻,它们都要选择在此刻共聚。我仰望着它们,如同凝望一段悬而未决的过往,心底既盼着一阵疾风将其吹散,又隐隐担忧那份聚拢的依恋就此无踪。

天渐渐黑了下来,我恋恋不舍地回到了民宿酒店。看天气预报,第二天还有雨,为此而忧心忡忡。跟孩子沟通了几次,他都让放心,说婚礼中介都有预案。如果下雨,每个人发一把透明伞,不会影响婚礼。但我一夜仍没有睡踏实过,不停地翻看手机上的天气预报,祈盼次日也是一个大晴天。
10月19日,天蒙蒙亮我就醒了。窗外淅淅沥沥地下着雨,看着苍山上面压顶的乌云,我的心情坏到了极点。惊心动魄的云阵如苍峰陡然崩塌,轰然倒灌向洱海,恍如太古之始便生定要坠入这碧镜怀抱的宿约似的。那些庞大的墨色云块汹涌翻滚,仿佛无数被无形巨手揉搓过又被随意泼下的墨汁——却毫无滞重,反而在泼洒、滚涌的变幻中,展现出云本身难以羁束的、自由自在的生气。云在这里是活的精灵,但全然不顾我的感受,于是我的心越揪越紧。
好在早饭后雨小了很多,乌云在慢慢疏散,一会儿又露出一小块蓝天,我这才放下心来。
11点多,我们来到了洱海海舌公园。这延伸到洱海中的狭长半岛,三面临水,从地图上看就象一条舌头一样伸到了洱海里。公园入口附近有两棵古老的大榕树相依相伴,树形优美,被称为“夫妻树”或“同心树”,是情侣必打卡的地方。站在舌尖,可以270度无死角环绕欣赏洱海和苍山的美景,感受苍山洱海的宁静与壮阔。岛上风光原始,可以看到大片的树木和草坪,景色清新优美。苍山洱海本身就是美好爱情和自由生活的象征地,为婚礼赋予了天然的浪漫背景,怪不得两个孩子坚持要在这里举办婚礼。
天公作美,婚礼如期成功举办。在金波轻漾的洱海畔,海舌公园展开她如画的怀抱,见证了婚礼最动人的章节。巍巍苍山在云雾间若隐若现,纯净的湖水闪烁着祝福的粼光,连湿地的清风与树影都在为他们轻声歌唱。那苍山在为他们作证,这洱海在为他们做媒,白云在为他们祝福,来宾在为他们欢呼。大理的纯净与美好,成为了两个孩子共同开启人生新篇章的理想起点。希望在最美好地方举办的浪漫婚礼,能够给两个孩子和所有宾客留下最美好的记忆。
婚礼圆满结束后,我感觉到自己完成了一项重大使命,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感觉这苍山下洱海边的海舌公园是如此美好,我的内心和脚下的路是如此踏实。那一刻,我在默默地祝福两个孩子——愿他们的爱情,如海舌湾的水波,澄澈温柔,绵绵不绝;如苍山的轮廓,历经风雨,始终坚定清晰。愿他们今后的生活中,拥有洱海“风花雪月”的神韵:有云起时的包容理解(风),有花开季的温暖陪伴(花),有洱海月般的浪漫情意(月),更有如雪峰般相守一生的纯净初心(雪)。更要像那两棵灵性的“夫妻树”, 根,在泥土深处紧紧相缠,共担寒暑;叶,在晴空之下温柔相接,共享繁华。无论季节更迭,始终相依相傍,风雨共担,岁月同守。


婚礼次日一大早,天阴沉沉的。苍山的云,仿佛总带着对洱海的眷恋,低低地悬垂着。它们不再是遥不可及的天幕,而是如此切近,浓稠时如乳白的轻纱,从山腰悄然滑落,几乎要触到墨绿色的林梢;薄透时似流动的丝帛,悠然缠绕在半山亭阁的飞檐。这低垂的云层,有时慵懒地依偎在苍山伟岸的肩头,有时又调皮地俯冲向湛蓝的洱海水面,仿佛贪恋那波光粼粼的美景,在湖心上空温柔地驻足、弥漫。天地间的界限被这低沉的云揉得模糊了,恍惚间,山即是云,云即是山,山与海一同沉醉在这片触手可及的云霭怀抱之中。

简单用完早餐后,我们恋恋不舍地告别了四景海栖民宿,两个孩子陪同双方家长游览了大理双廊古镇。
位于洱海东北岸的双廊古镇,有两千多年历史,是大理风光的核心缩影之一,素有 “苍洱风光第一镇”的美誉。双廊深入洱海,三面环水,视野开阔,坐拥欣赏苍山洱海的绝佳角度。双廊古镇家家临水,户户种花,有点像江南水乡。刚到双廊古镇,就下起了小雨。一行六人打着伞,沿着曲折的石径慢慢踱进去,两畔的墙高而白,洁净得像是昨日才被洱海的水波反复濯洗过。墙角探出几丛明艳的三角梅,或是从苍山溜来的风送下的绿叶,在白墙底上描出活的花影。巷子窄得很,头顶只留窄窄一线天光,偶尔闪过一角飞翘的灰檐——线条却格外轻巧,是洱海长年水波勾勒出的灵动。双廊的一大特色是其众多临水而建的客栈和民居,许多房间都能实现 “推窗见海”的梦想。坐在阳台或庭院,洱海仿佛触手可及。
沿着洱海边有长长的亲水步道,是散步、观景、拍照的绝佳场所。雨时下时停,但天一直阴沉着。虽然少了晴空万里的通透感,但雨雾中的洱海更显辽阔深邃,别有一番朦胧诗意和独特韵味。云雾如纱般缠绕苍山十九峰,山体若隐若现,如同中国传统水墨画般意境悠远。洱海湖面泛起细密涟漪,倒映着灰蒙天空和云雾缭绕的山峦,色彩层次反而更显沉静、素雅。
傍晚时分,阴霾渐渐散去,洱海西边露出了晚霞,湖面瞬间变成金色画布:夕阳余晖将天空染成橘粉色的渐变绸缎,霞光倒映在洱海上,整片湖水如同熔化的黄金或碎钻铺成。雨雾与炽霞在一天之内交替上演,正是苍洱之美的生动注脚,是双廊旅途中意外的盛礼!

大理的云是天地赋予的,具有诗意与神性。大理的云千变万化,多姿多彩,让人难忘!
2025年11月26日星期三

赵振兴,1981年入伍入学,1985年分配到中国人民解放军兰州军区空军后勤部汽车修理厂工作。1987年底转业到陕西省咸阳市。现为咸阳市供热燃气服务保障中心退休干部,《世界文学》签约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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