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江是长江最大的支流，在历史上占居重要地位，常与长江、淮河、黄河并列，合称“江淮河汉”。享有盛名的汉江水，从发源地宁强嶓冢山流出来，自西而东流经勉县、南郑、汉台、城固、洋县，就逶迤着进入了安康的石泉，远离了发源地汉中，踌躇满志着直奔湖北丹江口、钟祥、汉口、江汉平原，汇入长江。汉江自城固进入洋县境内，顺次流经湑水、二龙、谢村、小江、戚氏、磨子桥、城关、龙咀、贯溪、黄安、安岭、龙亭、石槽、槐树关、黄家营、金水、良心、桑溪、黄金峡等19地，沿途接纳湑水、溢水、傥水、酉水、金水、子午河、沙河、东沙河、桃溪河等22条支流，于黄金峡渭门关沟口东流入石泉，境内流长84公里，多滩险峡谷、径流量大、水力充沛，航运条件好。因此，自古以来，仅洋县境内，就依次分布着小江、六凌渡、蒙家渡、闫家坎、龙嘴、尖角、江树弯、万春、蔡坝河、李家河、黄家河、庙上、金坪、锅滩、高白沙、白沙渡、清凉、下河等18处渡口。

万村铺，就是卧在汉江北岸深处的老村落，四个村民小组1345口人，常住人口900多，河对岸有林地1200亩，耕地300余亩，水田400余亩，靠着渡船，耕作收种从不误事。隔河南望，是蔡坝河，辖三个村民小组，近千人，河北也有大片的土地，需要坐船耕作。两个古老的村落，依靠着万春渡和蔡坝河渡两个渡口，几百年来，你来我往，打鱼耕地，河水连着脉，土地连着根，就这样相处了几百年。 

公历2018年的最后一天早上十点钟。万春铺32岁的精壮汉村长李康，正陪着汉中来的客人，踌躇满志地描画着村子未来的发展方向和前景：“通过土地流转，采取支付农户承包费的方式，先把土地集中起来，成立专业合作社，合作社牵头引进新项目，项目成熟后，再发包给村小组或者有能力经营的农户负责管理，其他村民以劳务入股形式，进行资源整合，带动多头农业经济项目持续植入，未来兴建软籽石榴采摘园、椴木食用菌加工园、特色养殖产业园、中药材种植产业园等多种产业园区，走农业产业园加乡村游的发展模式，逐步带动全村不断发展。”

32岁的李康，行伍出身，放弃了在外就业高收入的机会，也依然一头扎进村里，当起了农民富裕的“领头羊”。2018年5月，村里改选，他被推荐选举当了村长。他上任的第一件事，就是率领和动员“出门难”的申河两个小组，集资募捐修路。靠村民集资十多万远远不够，李康用房产抵押贷款，算上村民集资投劳，用86.72万元，新修硬化路面2030米，一举解决了75户243人出行难问题。

问及李康修路的源动力来自哪里，他说，全村就剩下这两个组的道路迟迟不能硬化，这75户里，仅患大病的老人就有10多人，光是适龄就学的就有45人。没有路，山里人出不去，城里人进不来，衣食住行和上学就医都是大问题。

 是日正午。槐树关万村铺村民黄小波的“粉坊”显得尤其热气腾腾。13个“工人”正围在简易加工场，紧张有序地忙碌着，一斗一斗的红苕粉顺着搅拌机，规规矩矩地被搅拌均匀，等着华丽涅槃，一块一块的苕粉疙瘩都工人灵巧的小手搁进机器口，等着下锅“穿龙袍”；随着几十根“细丝”快速地跌落进滚烫的开水锅，“定型显影”在师傅手中的，刹那间就变成一把一把的粉条，再入温水锅“成型”，再入凉水锅“定型”，一棍一棍的苕粉条，就在穿梭不断的裁剪、脱水、运输、上架、最后直接进入“冷库”住进洋房……

村文书给我介绍说，别小看粉条加工这活，门道多：从收购红苕算起，筛选、凉水汽、冷藏、清洗；粉碎、脱渣、分筛、分离、沉淀、过滤、淀粉吊包控水、自然凝固、自然晒干；再粉碎、搅拌、下粉、成条、捞出、定型、裁剪、上架、冷冻、架杆、揉搓、分离、自然风干、选择成品、成品打包。

黄小波，48岁。看似其貌不扬，却是了“狠角色”。擅长伐木，仅靠一手“一抓准”的“飞梭”绝活，在北京一呆就是十几年。2015年，返工还家，修起新楼，当起了“粉坊”老板。2017年初开张，收购红苕23万斤，经营不理想，损失了十多万；2018年，逆流而上，咬牙挺着继续干。是日，城里的贩子定了400件的货，坐在他屋里烤火等着装车。仅这一车的销售，大约就是三四万元的收入。问及日加工能力，“黄老板”保守着说，每天1000斤，那是有把握的。

村文书看我“打破砂锅问到底”，忍不住给黄小波当起了营销员：黄老板的红苕粉条加工，用的水是人工打井的纯净水，用的苕是我们槐树关的老品种红苕，纯天然，纯淀粉。这样的红苕粉条，下锅筋道，不糊汤；夹起弹性，有筋丝；入口爽滑，味道好。黄小波，黄老板一咬牙，就成了这万村铺这个俨然是坐落在汉江河畔的老村第一个“敢吃螃蟹的人。” 

是日下午。黄家营蔡坝河的老汉王德英正端着土地证，走在狭长的小街道上，一边走一边饶有兴趣地看着土地证。我蹲下去抢镜头，把老汉吓了一跳。聊了起来，老汉说，家里就是他们老两口和孙娃三个人，儿子在部队服役。架不住我磨叽，老汉说儿子航天航空大学硕博连读后，在军委就职。实实把握吓了一跳。深山出鹰鹞。这是老辈人常说的话。夹杂在这汉江河深处的淳朴山民，竟能培养出“跳过界”的子嗣，也再一次印证了寒门出贵子的说法。 

公历2018年的最后一天。我像一只欢喜的鸟儿，兴高采烈而又兴致勃勃地徜徉在汉江河以及河两边的万村铺和蔡坝河。坐在船上，我痴迷地望着两岸安静祥和的村落，河里洗衣服的村妇，房前的犬吠，河岸的竹林，完全是一副宠辱不惊物我两忘的坦荡自然，心里充满了融入期间的快慰；走在村落里，眼望着河里的渡船、舢板和鹭鸟朱鹮，他们人闲鸟不惊的恣意和洒脱，更是让人羡慕。

岁末起兴，写这段文字的时候，我其实是做了功课的。前两周，偶然来到万村这个悠远的古渡。宽阔的江面微波披浪，朱鹮鸥鹭齐飞搏击水面，轮渡载客摇曳往来复返，两岸青山依旧翠，往来行人皆淳朴。……扑入眼帘，映进脑海的，只有荣辱皆忘尽江阔，薄厚不尽江水流的感慨。当天由于时间关系，匆匆作别，心里免不了牵挂。恰好今天，2018年的最后一天，我选择了万春渡，这个不管从字面上，还是从寓意上，甚至是从地理位置和环境布局上，都堪与我心里的喜欢和释怀暗合在一起，让我忍不住、放不下，再去探视一番。

“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今日听君歌一曲，暂凭杯酒长精神。”——“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是啊，几只船虽然沉没了，但在它的旁边有无数只船顺风满帆，驶向远方。几棵树生病了或腐朽了，越过它们，却是万木争春，无限生机。不论是漫漫人生路，还是人与人、人与事之间的纷纭关系，不可能一帆风顺，总会遇到各种各样的羁绊和坎坷。但是，一切的困难、挫折、不如意、不愉快都是暂时的、局部的，终将化为尘埃，烟消云散。继之而来的必将是阳光灿烂，云白天蓝，绿水青山，百花争妍。满载的航船将顺风快帆，驶向理想的彼岸。更何况“今日听君歌一曲，暂凭杯酒长精神。”的豪迈、恣意、放纵、释怀，更是无尽地抒发胸臆，酣畅淋漓。

万春铺村长李康到底是年轻。骨子里透着藏不住的豪气。他前瞻性地勾画出未来的蓝图。走进村委会，几个和他一样年轻的班子成员正在值班。这让我再一次刮目相看。相较于其他的村委班子来说，他们太年轻了。然而，年轻就是本钱，年轻就是希望。当然，我希望，在新时代经济建设的大潮和新农村建设的激流中，万春铺万春！ 

 万春渡，这个沿袭了几百年的古渡，渡了多少过往的客？渡了多少致富的经？渡了多少纠结的情？又渡了多少踟蹰的梦？江风依旧在，人去船不空。渡船上载来载去的永远是良心和德行。忍不住，就捉笔划几句《万春渡》的杂感:

绵长悠远的汉江河

在这个寒冷的冬天

也依然是一副

沉着冷静的模样

用大河的胸怀

接纳着两岸的生灵

朱鹮和鸥鹭

飞翔出宇航家的姿态

羽毛划过水面

撩起一串水珠

小渔船在水面上来回穿梭着

撒网 收网

又一窝汉江鱼入仓了

渡船在河的两岸飞来飞去

载着从乡村里

进来和出去男人女人

渡过去一些收获

再渡过来一些惊喜

让这个冬天充满了生机

一河汉江

养育了交河两岸的众生

也延续着河的魂魄

渡了千年春秋的

万春渡万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