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跨越山海的牵挂
——外甥女的“疼”与“陪”
李秀凤
刚去快递驿站取回一个沉甸甸的包裹。封皮上“东北寄”三个字,像一小簇火苗,熨得手心发烫。里面是远在东北的外甥女给我寄的关节炎药——她知道三亚湿气重,我的老寒腿又犯了。
前些日子在家人群里随口提了句腿疼,走路都有些趔趄,没想到她默默记在了心里。接连几次打电话问地址要给我寄药,都被我以“太麻烦”婉拒了。谁知这孩子有心,辗转从亲戚那儿问到了住处,到底把药寄了过来。电话里我本想再唠叨几句“别操心”,她却抢先笑着说:“大姨,我必须寄。您疼我小,我陪您老。”
一句话,暖流般从耳畔涌向心底,将我这异乡人那份若有若无的孤寂,烘得温热而踏实。
外甥女在农村长大,父母都是淳朴的庄稼人。没上过幼儿园,田埂就是她的童年课堂——农忙时带着弟弟在地头玩耍,五六岁便学着播种、喂牛、生火做饭,还能看家护院,成了家中得力的小帮手。那些紧跟着父母辛勤劳作的日子,让她早早读懂了生活的不易,也记住了长辈点滴的疼爱。虽不富裕,却养成了勤劳俭朴的性子,不挑吃穿、不乱索取,自己的事尽力自己做,小小年纪,就透着一股子独立和韧劲。
如今回想,孩子的懂事明理、敬重长辈,真得从小“教”起。总说“孩子还小,大了再管”,却不知规矩若不在幼时扎根,日后便难再扶正。善良的种子、责任的萌芽,无不是在孩提时代,由大人亲手一颗颗埋进心田的。
人若从小未经历艰苦、不曾勤学奋进,长大后的生命,总会缺了那么一块坚实的底色。
初中毕业,她想看看城市的模样,便来到我身边读中专,学财会。农村孩子基础弱,她比谁都刻苦,终日埋头追赶。可初来乍到,水土不服,一次课堂上竟晕了过去。我接到电话,撂下工作蹬上自行车就往学校赶,满头大汗地送她进医院,辗转检查、陪护照料。那时医院没有食堂,我便天天从单位食堂打饭送去,直到她康复出院。
还有一回,她脚气感染严重,整条小腿肿得发紫,半夜来电时已带着哭腔。我匆忙打车接她回家,用老家的土方子一点点为她消肿止痛。几番风雨非但没把她击倒,反磨出她骨子里的乐观坚韧。学业上她也不曾松懈,最终以优异的成绩毕了业。
踏入社会,我对她既严格又鼓励。生活上尽力关照——曾托老同学为她安排住处,又经人介绍帮她争取到一份收银工作。她做事认真,待人诚恳,很快赢得信任。做了几年,她不愿止步于此,便租下一间潮湿的地下室,自己当起了小老板。凭着真材实料、诚信经营,渐渐攒下口碑,生意越来越稳。
人生路上,哪有全是坦途。她后来也屡经波折,每当此时,我便亦长亦友——该鼓劲时不吝言辞,该提醒时也直言不讳,陪她分析情势、找准方向,也总不忘叮嘱她留好退路。一次次摸爬滚打,让她愈发沉稳干练,不仅事业渐成、有了自己的团队,更难得的是,始终葆有那份善良与感恩,对长辈尤其孝顺体贴。
这几年我几次大病住院,她总是第一时间赶到,喂饭穿衣、夜间接陪,事事周全。平日得空就来家里,变着花样张罗一桌好菜;冬添棉夏买单,逢年过节总要团聚热闹。在许多人情渐染功利色彩的今天,她这份“疼”与“陪”,从不计较得失,唯有纯粹真心。
“陪您老”未必是日夜不离,而是时时惦念、需要时必定出现;“疼你小”也并非纵容溺爱,而是在成长的每个关口,扶一把、教一程。这样的亲情,不囿于血缘亲疏,不计较付出回报,只是两颗善良的心彼此照亮,是生命与生命之间,最本真的牵挂与温暖。
药包在怀中仍有余温,仿佛外甥女的心意已随它飞越千里,从白雪皑皑的东北,直抵暖风和煦的三亚。原来世间最好的亲情,从来如此——是你疼我小,我陪您老”;是一场双向奔赴的温暖,也是一生不离不息的牵挂。
李秀凤,女,1949年1月生,中共党员。1966年8月参加工作,1972年4月进入东北师范大学政治教育系学习,1975年1月毕业后留校工作,长期从事党政管理与学生思想政治教育,2009年退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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