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家乡的老槐树
毛瑞练
常听到老年人说,在我们村西头老街,曾经有一棵古槐树,可惜这棵历史悠久的树没有躲过上世纪六十年代的那场运动,在运动的第一年便被砍伐掉了!
当时,全国各地掀起了“破四旧”高潮,这棵见证我村历史的老槐树竟然成了这场运动的第一批殉葬者。与其一同被毁坏的还有我村东头庙子岭上的那座古庙。据说,这座古庙与我村的历史基本吻合,大约建于明朝永乐年间,距今有将近六百年的历史。上了年纪的老人说,里面曾经存放着清朝乾隆皇帝赏赐给为他看好病的我村名医毛兴安的龙袍马褂。庙里有泥塑关公像,供人们膜拜。这里曾经香火不断,热闹非凡,周围香客络绎不绝前来求神拜佛,以保平安。古庙周围曾有多棵几百年树龄的柏树,还有两棵数百年的银杏树。据老年人说,爬到银杏树顶能看到二十里远的上游村。庙子周围的这些树更是早在1958年“大炼钢铁”时代被砍伐掉了。
在晚秋的某一天上午,我怀着悲哀的心情来到了这棵古树所在的老街,在古树的原址凭吊了家乡的这棵老槐树。周围是一片片老宅荒芜的废墟,给人一种悲凉的感觉。我村的这棵老槐树,据说当时至少也有四百年的树龄。它的树干很粗,四五个成年人才能环抱;它的树冠很大,上面落满了小鸟,光鸟窝就有五六个。这儿显然成了鸟儿的娱乐场,每天都有数百只小鸟在树上追逐嬉闹,有喜鹊,麻雀,鹁鸪以及各种叫不上名字的鸟,叽叽喳喳叫个不停。据老人说,每到下雨天气,树上的鸟儿会被淋死许多,落到树下的死鸟能捡一大筐。这棵老槐树历经风雨吹打及严寒酷暑,树干上留下了经受磨难后的皱纹以及深深的洞穴,孩子们经常在捉迷藏时藏在树洞里。
据说在伐这棵老槐树之前,全村人极力反对,但最终慑于领导的威严他们退让了,他们每家每户都捐了火纸,请本村德高望重的长者为它祷告,感谢它多年来为本村的父老乡亲们保佑平安,充分肯定了它的价值。在砍伐时,由于树太大,只好先从树冠伐起。人们先把带铁钩的粗绳放到大树叉上,几个人在下面拽着绳的一端,人坐在筐子里,下边的人用力拉粗绳把坐人的筐子吊上去。一个,两个,三个,更多年轻力壮的人上去了。他们不由分说,拿着砍刀和钢锯,不一会儿就把这棵古槐树的树枝都伐断了,只留下了饱经风霜的带有树洞的树干了。接下来,在下面等待已久的前辈们就迫不及待地轮流锯倒了这棵饱经沧桑的树干,彻底要了它的性命。他们就像一群饿急了的灾民,转眼间就把这个庞然猎物蚕食殆尽。据参加伐木的老人回忆,第一个被伐断的大树枝掉落下来正好砸在旁边的房屋上,直接把房子砸坏了!
可怜这棵数百年树龄的老槐树,这棵见证了我村历史上风风雨雨大事小情的“长老”,竟倒在了自己亲人的手下,成了无数后人心中永远的痛!
假如这棵古槐当初不被砍伐的话,我想,他至少应该还活着,那么它的树龄应该是接近五百年了。在崇尚古迹文物注重旅游开发的今天,它必将成为我们村的一道靓丽景点,早已被国家相关部门列为重点保护古树 ,成为我村人人敬畏的“神树”了。
它逝去的那一年正是我出生的年份,公元一九六六年,距今快一个甲子了。假如时光倒流的话,我宁愿早几年来到这个世界上,有机会目睹一下它伟岸的身躯和沧桑却慈祥的面庞!我们邻村的房干村之所以被称为“全国生态文明第一村”,最重要的原因是本村的村民有一个共同的理念:年年栽树,人人护树。该村森林覆盖率达75%以上,拥有古树若干棵,近百年树龄的树木比比皆是。假设我村的村民历来有爱树护树的意识,我们村的大街小巷也都会古树遍布,环境优美,成为一个远近闻名的生态旅游村。那棵令我至今怀念的老槐树也不会遭此厄运。但历史不能假设。窥一斑而知全豹,在那个特殊的年代,在舆论的误导下,全国上下不知有多少古迹文物被无知的人们毁坏掉,不知有多少中国传统文化被践踏,这场灾难带来的损失与伤害必须引起人们的深刻反思,从而避免悲剧的重演。
“下个通知,今天上午我村统一为七十五岁以上的老人免费送餐。”忽然听到村子里喇叭传出的声音。奧,一年一度的重阳节到了!现在的村两委成员年富力强,思想与时俱进,他们尊老爱幼,在新农村建设中更加注重村史挖掘与古迹文物的保护工作,这使我看到了希望。但愿新时代的村民们更新观念,爱护家乡的一草一木,把历史悠久、美丽富饶的河畔之家创建得更加美好!

作者简介:毛瑞练,中学高级教师,济南市莱芜区散文学会会员,济南市莱芜区作协会员,曾在莱芜五中、雪野中心中学从事英语教学工作,现已退休。热爱文学,作品散文《家乡的花椒树》、《我家的芙蓉树》、《捡栗子》、《怀念家乡的白鹭》、《乘车有感》等先后在《济南日报》(副刊)、新莱芜官方客户端、莱芜区散文学会公众号、莱芜区作协公众号及《都市头条》上发表,并获得广泛好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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