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的第一天
文 如月
窗子推开时，一阵清冽的风，像一块凉而润的玉，轻轻地贴到脸上来。这才惊觉，已是十二月的第一天了。
昨夜的灯火与喧嚣，仿佛还留着些微暖的余烬，在记忆里闪着幽光；而眼前这崭新的日子，却是这般干干净净，带着一种初生的、微寒的明亮。天是那种洗过的淡青色，高远得很，几缕云丝，像工笔画家用最淡的墨，不经意地在天幕上勾了两笔，飘逸而安详。门口的榆树林，叶子几乎落尽了，疏疏朗朗的枝干，伸向天空，成了一张极有风致的素描。夏日里那逼人的、几乎是霸道的绿意，此刻收敛得无影无踪，只剩下这身清瘦的骨骼，坦然地对着苍穹，倒显出一种繁华落尽后的真淳与刚劲来。
阳光是金黄色的，却没什么温度，斜斜地照过来，将窗棂的影子拉得长长的，印在书桌上，成了规整的几何图形。光里浮动着无数细小的尘埃，它们悠悠地、不知疲倦地舞着，像是光阴本身看得见的形体。看着它们，心里便生出一种奇异的宁静。这一年，无论曾是怎样地匆忙、怎样地喧嚷，走到这最后的一程，脚步似乎也该放得从容些了。十二月，它不催你，它只是静静地摊开着，像一卷素白的宣纸，等着你用接下去的日子，去慢慢地写，慢慢地画。
远处传来隐约的喧嚣声，车马的，人语的，混成一片模糊而温暖的背景。这背景音更衬出小院的静。一只不知名的鸟儿，啾啾地叫了两声，从一根枝头跳到另一根枝头，翅影一闪便不见了。
我靠着窗，让这清冷的风吹着。心里想，这十二月的第一天，真好。它不说什么大道理，只是用它清澈的眸子望着你，便让你觉得：结束，也可以是这样庄重而温柔的模样；而开始，永远值得期待。
2025—1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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