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珀紫庭藏在雁塔区的晨雾里,似海中的珍珠,似紫气东来的秘境,像被时光轻拢的一方小世界。庭院环着的步道刚醒,砖缝里还凝着昨夜的凉,却被斜斜漫来的冬阳揉得软了——那阳光不似盛夏的烈,是滤过云层的暖,落在肩头,像握着一杯温好的茶。
脚步刚踏上步道,鸟声就先撞进耳朵里。翠鸟的鸣唱清亮,一声接一声,像谁提着银铃在林间走;斑鸠的叫声沉些,“咕咕、咕咕”,慢悠悠的,倒衬得晨光更静了。最热闹的是喜鹊,站在银杏树梢上,“喳喳”地叫着,尾羽一翘一翘,黑亮的羽毛沾着阳光,像撒了把碎金。还有小巧的长尾山雀,一群群落在竹枝间,啄着叶尖的露,细弱的啾鸣声混在竹影里,软乎乎的。听着这满庭的鸟叫,忽然就想起儿时的歌谣:“麻野雀,尾巴长,娶了媳妇忘了娘!”调子一冒出来,嘴角就忍不住翘起来,仿佛又看见小时候蹲在院子里,追着麻雀跑的自己。
正想着,身后传来轻轻的“哒哒”声,转头见邻居张姨牵着她家的金毛“多多”走过来。多多脖子上的铃铛叮当作响,路过竹丛时忽然停住脚,鼻子凑到竹叶下嗅了又嗅,许是闻见了晨露的清味;见了人,又摇着大尾巴凑过来,毛茸茸的脑袋在手心蹭了蹭,暖得人心里发柔。不远处,大爷牵着的两只小泰迪更活泼,围着银杏树蹦跳,一片银杏叶打着旋落下,黄棕色的那只立刻扑过去,用爪子扒拉着叶子跑,另一只则凑到枇杷树下,对着枝头的小白花轻轻“汪”了一声,惹得大爷笑着嗔“慢点跑,别碰着花”。
步道另一侧的空地上,几位老人正慢悠悠打太极。领头大姐穿着太极服,宽松得体,抬手、转身都轻得怕惊着露水,招式慢得像跟着风走,手眼跟着指尖的方向转,连呼吸都匀匀的。脚边放着个搪瓷保温杯,杯沿沾着点热气,在凉空气里散成细雾。不一会儿,又看见李姐推着婴儿车过来,车帘半敞着,她俯身用手指着枝头的喜鹊,轻声跟宝宝说“看,小鸟在唱歌呢”,宝宝含着奶嘴,小手拍着车栏,发出“咿呀”的软声,倒和山雀的啾鸣混在了一起。
狗狗们的动静、老人的太极、宝宝的咿呀,不吵,反倒像给这晨景添了层温软的活气,连枝头的喜鹊都多叫了两声,像是在和这满院的生机打招呼。
沿步道慢走,最先撞进眼里的是竹。不是瘦骨嶙峋的野竹,是庭园里养得丰茂的丛竹,竿子绿得发润,叶尖垂着细碎的光,风过的时候,叶声簌簌,和鸟叫、狗铃铛声、老人的轻语叠在一起,倒比闹钟更让人清醒。拐过竹丛,忽见一片红,是几株枫树站在那里,叶子红得像燃着的小火焰,明明是深冬,却烧得人心里暖烘烘的。
再往前,银杏就铺了一地金。树干笔挺,枝桠疏朗,阳光穿过叶隙,在地上织出斑驳的网,偶尔有叶子打着旋儿落下,轻得像一声叹息。旁边的枇杷树倒热闹些,枝头上缀着星星点点的小白花,不惹眼,却有淡淡的香漫过来,混着风里的凉意、鸟的欢鸣与狗狗的轻吠,清清爽爽的。
八角金盘长在步道尽头,满树都是圆滚滚的球状花,浅紫带白,像缀了一树小灯笼。最有趣的是皂角树,枝桠间垂着条条褐绿色的果实,风一吹就轻轻晃,让人想起小时候外婆用皂角洗衣的旧时光。
没什么人语喧哗,只有晨练老人的脚步声、鸟雀的欢鸣、草木的轻响、狗狗的铃铛声、宝宝的咿呀,还有自己的呼吸,慢慢和这庭园的节奏叠在一起。走了两圈,筋骨舒展开,连心里的褶皱都被这晨光与烟火气熨平了——原来最难得的宁静,从不是空无一人,是在热闹的雁塔区里,能有这样一方小庭园,让冬阳、草木、鸟声与鲜活的人,陪你把清晨过成一首裹着童年暖意的慢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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