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雪又一冬
文/高金秀(甘肃)
雪又落了,软得粘手,糊在窗玻璃上,没多大工夫就化了,留下道浅浅的水痕,像谁没擦干净的眼泪印。我坐在老屋里,手里攥着个豁口的粗瓷碗,碗里温着姜茶,热气裹着姜的冲味往脸上扑,可心里的凉,咋也暖不过来。
窗外的老槐树,枝桠上堆满了雪,像裹了层厚棉絮,沉得枝桠都往下耷拉。小时候这样的雪天,爹总在树下扫出块空地,支起竹筐,撒把小米,蹲在那儿等麻雀来啄。我也蹲旁边瞅着,小手冻得通红,爹就把我的手揣进他的棉袄里,他的手心糙得很,摸着手感像砂纸,却暖得能焐热骨头缝。后来爹走了,老槐树还在,只是树下再也没人扫雪,那竹筐早不知扔哪儿去了,就剩雪一年年落,把树的影子压得越来越沉,看着心里堵得慌。
桌上摊着本旧相册,是去年收拾破烂时翻出来的。头一页就是我和阿明的合影,二十岁那年在村口老槐树下拍的。他穿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衫,笑起来露着两颗小虎牙;我扎着两条麻花辫,手里攥着朵野菊,脸上的红比野菊还扎眼。那时候我俩总念叨,要一起去山外瞅瞅,要一起盖座带院子的房子,要一起过到老。可后来,他走了,跟着亲戚去了南方,说要挣大钱,走的时候就留了张字条,说等他回来就娶我。我等啊等,从二十出头等到三十,再等到四十,等到老槐树的枝桠都快被雪压折了,也没等来他一句消息。
叶子落光了,花儿也枯了,院子里那丛月季,去年还开得热热闹闹,今年连个芽苞都没冒。我心里明白,不是花老了,是我心里的念想熬干了,就像那丛月季没了精气神,自然开不出花来。山那么长,水那么远,他走那天,我站在村口送他,看着他的背影一点点变小,钻进山坳里看不见了,心里像被掏走了一块。后来我也试着走那条路,走到山坳尽头,才发现路的那边不是南方,是一片荒草,长得老高,像我心里的空,咋填也填不满。
人这一辈子,就跟做了场长梦似的。梦里有爹暖烘烘的棉袄,有阿明笑起来的虎牙,有老槐树的影子,有院子里开得艳的月季。可等梦醒了,爹不在了,阿明走了,老槐树的枝桠快断了,月季也不开了,就剩我一个人守着这座老屋,守着满院的雪,守着心里那点凉透了的念想。那些故人,那些旧事,都成了心里的疤,不碰也疼,一碰更疼。我知道,往后的路,怕是只能一个人走了,就像这漫天的雪,落在地上安安静静的,却沉得很,压得人喘不过气。
作者简介:高金秀,甘肃省天祝县打柴沟小学一级教师,大专学历,毕业于中央广播电视大学,本人兴趣爱好广泛,写作,论文,书法,绘画,唱歌,跳舞,剪纸,手工制作等,都是国家级一等,二等,优秀奖。公开课也比较成功,得到评委好评。在教学期间,成绩名列前茅。多次获奖。得到大家好评,把有限的生命,投入到教育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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