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长篇小说《太行绝笔》连载
第三十二回 字藏牵挂
太北六岁那年,延安的槐花开得格外旺。她蹲在窑洞门口,手里攥着个布包,里面裹着十一封家书,都是妈妈刘志兰小心翼翼收着的。阳光透过槐树叶,洒在信纸上,那些字里行间的“太北”“志兰”,像小虫子一样钻进她的眼睛里——妈妈教她认字,第一个教的就是“左”,说这是爹爹的姓,第二个教的是“权”,说这是爹爹的名字,第三个教的是“家”,说爹爹在信里写了好多好多关于家的话。
“太北,别蹲在地上,凉。”刘志兰端着碗小米粥走过来,把碗放在石桌上,看见女儿手里的信,眼圈一下子红了。这几年,她没再哭过,白天去纺线,晚上教太北认字,只是在夜里,会把这些信拿出来,摸了又摸,像在摸左权的脸。
太北站起来,举着一封信跑到妈妈身边,小手指着“洋姜”两个字:“妈妈,爹爹种的洋姜,好吃吗?他说种了五十棵,是不是能吃好久好久?”刘志兰蹲下来,摸了摸女儿的头,眼泪差点掉下来,却笑着说:“好吃,爹爹种的洋姜,又脆又甜,等将来咱们去太行山,也种五十棵,好不好?”
太北点点头,又指着另一封信上的“西红柿”:“爹爹还种了二十棵西红柿,他说今年没种花,也少打球——爹爹是不是很忙呀?忙着造枪,忙着打鬼子?”刘志兰的心像被揪了一下,她想起左权信里写的“今年没种花,也少打球,总想着多造点枪,早点把鬼子赶出去,早点回家”,当时她还回信骂他“别总想着打仗,也顾着自己的身子”,现在想来,那些话都成了再也说不出口的牵挂。
风一吹,槐树叶落在信纸上,太北伸手去抓,叶子却飘走了,像爹爹的影子,看得见,摸不着。她把信抱在怀里,像抱着块宝贝,小脑袋靠在妈妈的肩膀上:“妈妈,爹爹的信里,还画了笑脸,你看。”她指着最后一封信的末尾,那个被血浸了一半的笑脸,虽然模糊,却能看出当时左权写它的时候,一定在笑。
刘志兰接过信,手指摸着那个笑脸,眼泪终于掉下来,落在笑脸上,像给它添了点湿。“是呀,爹爹画的笑脸,是想让咱们别担心他。”她轻声说,“爹爹在信里还说,等太北长大了,要教太北读书,教太北写字,教太北认识太行山的树,认识太行山的花。”
太北没说话,只是把信抱得更紧了。她想起妈妈说的,爹爹在太行山的兵工厂里造枪,炉火烧得旺,锤声打得响,还有个叫狗蛋的小哥哥,会刻木牌,会打鬼子。她在梦里见过爹爹,穿着军装,背着枪,笑着向她走来,说“太北,爹爹回来了”,可一伸手,爹爹就不见了,只剩下怀里的信,带着淡淡的墨香,像爹爹的味道。
日头偏西的时候,刘志兰带着太北去了河边。她把信摊在石头上,让太北照着上面的字写,太北用小石子在地上画,画得歪歪扭扭,却一笔一划都很认真。“妈妈,俺画好了‘左权’两个字,爹爹看见了,肯定会夸俺。”太北笑着说,眼睛亮得像星星。
刘志兰看着女儿的笑脸,又看了看地上的字,突然觉得,左权没走,他就在这些信里,在太北的眼睛里,在延安的风里,在太行山的炉火里。她轻声说:“伯崇,你看,太北长大了,会写字了,她还记得你,还记得你种的洋姜,还记得你画的笑脸。”
风从河面吹过来,带着水汽,吹得信纸“哗啦”响,像左权在回应她。太北蹲在地上,继续画“家”字,画了一个又一个,石子划过地面的“沙沙”声,混着风声,像一首歌,唱着牵挂,唱着思念,唱着那些没说完的话,也唱着那些一定会实现的心愿——等打跑了鬼子,他们就去太行山,去找爹爹种的洋姜,去找爹爹造的枪,去找爹爹留下的念想。
2025年深秋作于宿州丽水人家
作者:(桃花沟人)代强
通联:13637184724
地址:安徽省宿州市埇桥区道东办事处崔园华府
原创首发
文中插图 作者/代强
作者简介:
代强,六零后,本科学历,中共党员,市政协委员,从事高级中学教育39年。现为宿州市作家协会理事,中国散文学会会员,安徽省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李百忍纪念馆理事,半朵中文网签约作家,中文网高级专栏作家,丝路都市文化汇签约作家。2025年被半朵文学全国性评选为“十佳作家”,获得全国文学大赛“国彩杯十佳文学奖”,获得新青年“十大金奖”,歌曲《军魂永驻》获得“强军高歌”一等奖。作者40年来笔耕不辍,作品散见于《安徽商报》、《鄂州周刊》、《山东商报》《河南经济报》、《中国矿业报》、《三角洲》、《山西科技报》、《德育报》、《中国乡村杂志》、《参花》等报刊杂志。其著作有《相遇清欢》、《代强文学精品集》、《流金岁月》等二十一部书籍。
主播简历:
美美 安徽合肥人
一个喜欢用声音诠释生活中的一切,在薄情的世界里深情的爱着,平凡自由的诵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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