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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风吹梦到家乡
文/伊人
奶奶离开已经十八年。
我儿子四岁那年，奶奶傍晚没有见到重孙儿，走出家门寻找。爸妈紧随其后，找到高速路边，不见奶奶踪影。
爸爸打来电话，我匆匆坐上广东北返的列车，回到家中才知道奶奶失踪了。
我责怪着爸爸妈妈，儿子在院子里嬉戏，被我“滚到一边去”的吼声，吓得默默走开。
足迹踏遍伊川山山水水，沟沟坎坎。
每个村庄都留下寻找的身影，听说一个又一个消息。带着食物，匆匆赶过去，默默放下东西，含着眼泪离开。
在希望和失望之间徘徊着，慢慢剩下自我安慰。
看见寻人启事，习惯走过去，记下号码。遇见乞讨的人，给他三元五元。想象着奶奶，也会遇到同样的人。
十年后，奶奶的衣服，和爷爷一同葬入老坟。我做了一个梦，梦见奶奶和姑姑一起往家里走，她真的回来了。
奶奶身材瘦小，干活利索。养猪喂鸡，操持家务。日复一日的红薯面，奶奶蒸糕做饼，窝头面条，变着花样让一家人吃得有滋味。
遇到乞讨的人，来到门前，奶奶让我端饭出去，看着他们吃饱离开，告诉我要积德惜福。叔叔碰到乞讨的人，别人不肯管饭，领了回来。奶奶没有批评叔叔，夸他有一颗善心，劝他以后不要领回家，免得别人说闲话。来到门前，要打发他们顺心如意。
我遇到了，不敢领回家，揣一个馒头偷偷送出去，被叔叔发现当成笑话告诉奶奶。奶奶说，“不要偷东西，下次遇到了，告诉一声。”
奶奶搓棉条，结穗子，上框车，经线喂线，插柱穿筝。最后纺穗封，安梭子。梭子穿梭，织机晃动，踏板移动，筝儿跳跃。一卷卷白布用剪刀剪开口，撕下来。织机两头的布最后裁成一尺见方，染成枣红色，做成红穗头手巾。在观看奶奶，认真仔细，一丝不苟的劳动中，我学会了细心和耐心。
奶奶有许多谜语，她一边纺棉花，一边说给我听，“四四方方一坐城，鸡不叫，他就明。”“豆大，豆大，三间屋子装不下。”““一根白棍，两头透气。”
谜底是寻常之物，窗户，油灯，棉花棒。猜对了，奶奶会呵呵笑着，猜不对，会让我在屋寻找，实在找不到时，奶奶指着实物，让我仔细端详。
奶奶不识字，有一首参军歌，她说了无数遍，跟摇篮曲一样。
“一劝二爹娘，听我把话讲，我要参军去，不要泪汪汪。
二劝我的哥，听我把话学，我要参军去，你在家好工作。
三劝我的嫂，听我把话表，我要参军去，你在家生产好。
四劝我的妹，比我小两岁，我要参军去，你组织妇联会。
五劝我的妻，听我把话提，我要参军去，你不要泪淅淅。
有志青年人，参加解放军，解放全中国，英勇杀敌人。”
听腻了奶奶的故事，后来我的故事多起来，背诵课文后，给奶奶讲《小蝌蚪找妈妈》《武松打虎》《秀才进京》。我的故事很精彩，和奶奶一起听的人，伸大拇指叫好。趁着高兴劲，二奶奶问，“你长大了干什么，”我说，“做一个编故事的人。”还是做官好一点，二爷说。
奶奶最后说“不管做什么，要好好学习。”
二叔在院子里盘旋着，黄衣服换成蓝衣服，蓝衣服换成黄衣服，我问奶奶，“二叔怎么不停换衣裳，他这是干什么。”奶奶说，“他去相亲讨媳妇，你长大了，别学你二叔，没出息的样子。”二叔拘谨着走出家门，很晚回来，对着奶奶耳边说话，我看到奶奶开心的微笑。
爸妈带着弟弟妹妹从山中回来，我走进合作社买了一只黄油纸包裹的大月饼。在观看者别样眼神中，回到家送给奶奶。
月光洒落在院子里，妈妈抱着妹妹，弟弟坐在父亲腿上，我在奶奶身边，挨着两个叔叔。八口人围着方桌，共度中秋团圆节。桌上放着，奶奶做的枣花馒头，妈妈做的玉米饼子，一小篮子花生。我给每个人盛汤。爸妈说着山中明月，没有家里这般明亮温暖。奶奶和叔叔，不住嘴的笑。
奶奶把月饼切成八份，一人一份，妹妹的一份妈妈递给我，我放到奶奶手中，她给了抬头看天的弟弟。月饼真香，有浓浓的核桃味。
嫦娥孤单的影子，还有桂花树，玉兔，随着月亮移动。听着耳畔欢声笑语，我想，天上哪有人间这样欢乐。
二叔结婚了，爸妈带着我们兄妹仨搬出老宅。借住在空宅中。奶奶和从前一样，操持家务，带孩子，纺花织布，给小叔准备结婚的物品。
小叔见过小婶，形容她面黄肌瘦，风吹便倒。奶奶呵斥着，“找对象不能看长相，要会过日子才行。”
小叔结婚时，卖掉老家门前的大榆树。把“花婶婶”娶回来。小叔在婶子帮助下，科学养鸡，成为村里罕见的万元户。
二叔干活务农，在村北盖起新宅。父亲种烟叶，卖蘑菇，也盖了新房。
老宅只剩下奶奶居住，我常劝奶奶到各家住一住。奶奶说，住惯了，附近有老邻居。她经常念叨，希望见到重孙子。两个叔叔的故事，让我一遍遍温习。看着我将近三十，遇到女同学来访。奶奶会说，“真像咱家人。”
奶奶终于盼来了重孙子，在寻找重孙子路上，走的悄无声息。
从此，留下一个习惯，看到寻人启事，总会默默走进去，认真看完，想象着说不定会遇见，给着急寻找的人，一个消息。
听说过善心可以感动上苍，家里积德行善，绵延不绝。只有祈福奶奶，在白云深处，多一份幸福。
今晚，窗外月明，一颗心悄悄启航，回到了遥远的家乡。
作者简介：
申关照，笔名：伊人，伊川申氏，洛阳伊川彭婆人，喜欢画画，爱读书写故事，写有小说《我的美好时光》《传销岁月》信奉心怀善念，心怀感恩，用心缔造智慧人生。积极向上，健康清醒，让生命快乐地流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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