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雀悟理，于平凡处见真章

—— 读宋俊忠先生《麻雀赋》有感

陈春娥

       今年，我又一次来到威海瑞云祥过冬。今天，在威海收到宋俊忠先生发来的一篇赋文《麻雀赋》让我眼前一亮。小小的麻雀，他写的小中见大，让我想起夏日我在威海度夏，乡村路上，晒麦场上啄食的麻雀曾是我眼中寻常的景致 。 它们总在路人靠近时一哄而散，灰褐的羽色混着麦芒的金黄，像撒在天地间，从未让我过多驻足。直到那日在公寓门前，朋友一块石子惊起竹林间数百只雀鸟，翅羽振动的轰鸣与漫天翻飞的黑影撞入眼帘，我才攥着发烫的手机明白，那些被我们忽略的 “平凡” 里，藏着怎样惊心动魄的生命力，我把拍到的它们做成了很震撼的视频。

       而今日读到宋俊忠先生的《麻雀赋》，更让这抹记忆有了沉甸甸的分量 —— 原来这小小的禽鸟，被笔墨赋予了穿越时空的哲思，在字里行间诉说着关于生存、坚守与人生的至理。

       《麻雀赋》开篇便道 “羽族万千，唯雀最亲”，这 “亲” 字恰是我威海瑞云祥记忆的注脚。它们不似孔雀披华彩，不似鸿鹄逐高远，只着 “灰褐裳，墨点饰襟”，在晨光里啾鸣檐角，在暮色中戏耍荆棘。就像乡村晒麦时，它们啄食残粒却不贪婪，饮着瓦盆清露便觉满足，与人相近却不谄媚，遇险警觉却不惶乱。

       先生笔下 “聚则呼朋引伴，散则各自营生” 的模样，让我想起视频里那些惊起的雀鸟 —— 它们看似慌乱，却在振翅间暗含秩序，四散后又能迅速寻回同伴，这份 “群处有序，独行有章” 的智慧，远比我们想象的更动人。从前只觉麻雀渺小，如今才懂这 “不羡孔雀之华彩，甘守蓬蒿之素心” 的选择，恰是最通透的生存哲学。

       先生在赋中感叹 “小小身躯，竟入千古文章；微微生命，堪为世态镜鉴”，这让我骤然想起电视剧《麻雀》里的陈深。那个在白色恐怖中如雀鸟般 “无处不在，又处处不在” 的革命者，不正是麻雀精神的最好写照吗？他没有惊天动地的壮举，却像麻雀守着蓬蒿般守着信仰，一把剃头刀能在危机时护人周全，一份兄弟情、朋友情、男女情让他在黑暗中始终保有温度。就像赋中写麻雀 “寒来暑往，四时常见其影；雪覆霜凝，数九犹闻其声”，陈深也在无数个凶险的日夜中坚守，不避陋巷，不慕高枝，以 “沧海一粟” 的渺小，成为历史天空里 “最闪亮的星辰”。

       先生说麻雀 “不择高枝而栖，陋巷檐角可寓；但得碎米即足，残羹剩饭亦欣”，这又何尝不是千万爱国志士的缩影？他们不求名利，只为信念而活，在平凡的坚守中书写着伟大。

       更触动我的，是《麻雀赋》中 “雀之道也，在知足而常乐，居平凡而自珍” 的论断。先生借麻雀 “入朱门不骄，处陋巷不沮” 的品性，道出人生至理：“但守本心，何须羡鲲鹏之游？苟安天命，自是得造化之真。” 这让我想起自己曾对 “独特” 与 “完美” 的执念 —— 总以为只有如鲲鹏般展翅高飞，才算不负此生；总在比较中焦虑于自身的 “缺点”，却忘了每个人都如麻雀般，有着属于自己的 “灰褐裳” 与 “素心”。就像威海瑞云祥竹林里的雀鸟，它们不会因藏于竹林而自卑，也不会因惊起时的壮观而自傲，只是循着本心，在四季里啄食、鸣唱、育雏。

       先生说 “天地之间，万物皆师，虽微羽亦足启人心智”，此刻我才真正懂得：所谓人生的智慧，从来不是追逐别人眼中的 “华彩”，而是像麻雀一样，在自己的一方天地里守好本心，于平凡中自珍，于知足中常乐。

       细读先生赋文，恰好有几只麻雀掠过窗前，啾啁声声似与赋文中的字句呼应。想起威海那片被雀鸟点亮的竹林，想起陈深在黑暗中如雀鸟般坚韧的身影，再看眼前这些跃跳的小生命，突然觉得它们不再是寻常的禽鸟，而是穿梭于时光里的智者 —— 它们用翅膀驮着历史的重量，用鸣唱传递着生存的智慧，提醒我们：再渺小的生命，也能在坚守中绽放光芒；再平凡的人生，也能在自珍中寻得真谛。

       读《麻雀赋》，读的是雀，悟的是理，见的是每一个在平凡中坚守本心的自己。

附

麻 雀 赋

宋俊忠

       夫天地生灵，各禀其性。羽族万千，唯雀最亲。灰褐为裳，墨点饰襟。不羡孔雀之华彩，甘守蓬蒿之素心。

       晨光初透，便闻啾啾鸣檐角；暮色将临，犹见跃跃戏柴荆。双足轻点，随风起落如掷豆；群影交织，穿林往返似梭频。啄残粒于场圃，饮清露于瓦盆。聚则呼朋引伴，散则各自营生。

       虽无鸿鹄之远志，却有韧守之坚贞。寒来暑往，四时常见其影；雪覆霜凝，数九犹闻其声。不择高枝而栖，陋巷檐角可寓；但得碎米即足，残羹剩饭亦欣。与人相近而不媚，遇险则警而弗惊。

       或曰：此微禽也，何足道哉？然观其群处有序，独行有章。雏鸟待哺，双亲衔食往返疾；天敌突至，众雀呼朋预警忙。啄饮有节，不失天地之法度；栖止有常，暗合阴阳之柔刚。

       昔者诗圣叹其"喧啾百鸟群"，放翁怜其"冻雀聚檐角"。小小身躯，竟入千古文章；微微生命，堪为世态镜鉴。不慕迁途之雁，宁作守土之民。虽云斥鷃，笑大鹏之劳形；纵是蓬间，乐逍遥而自矜。

       嗟乎！雀之道也，在知足而常乐，居平凡而自珍。入朱门不骄，处陋巷不沮。观此微禽，可悟人生至理：但守本心，何须羡鲲鹏之游？苟安天命，自是得造化之真。

       赋罢临窗，忽见数雀掠影。啾啁声声，似解文中之意；跃跳阵阵，若示自然之趣。方知天地之间，万物皆师，虽微羽亦足启人心智也。

       宋俊忠，山东省写作学会副会长，第五届、第六届济南市作家协会副主席，山东诗词学会省直分会副秘书长等。著有《烛下集》《玫瑰诗情》《旅踪游思》《心香一瓣》等；代表作《超然楼赋》《平阴玫瑰赋》《济南荷花赋》《济南柳赋》《济南泉水赋》《万松浦书院赋》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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