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此生与酒的点点滴滴

作者：王佐臣

      酒是男儿魂，若取悦四处飘泊又无处安放的身心，打住！且先喝一杯酒吧。欲打捞过往迷茫，俯拾散落在岁月田埂的激情，何不一醉方休，来个梦里重逢？那酒后领悟与真话，也许可以诠释世间缤纷百态，也许它的魅力早己超过了特特口味，升腾为传说中的手眼通天。

        苦闷时，我呷上几口顿感清冽入喉，烈火燃心。无论独坐寒夜浦江之畔，还是徘徊自家小院阶前，淡对头顶点点星光，片片黑暗，完全不用理会，相反会眯着小眼绕过魔都高楼大桥，车水马龙，去探望江滩处一丛丛芦苇，去问候一只只惊鸿野鹭。每每人在微醉时分，才能听到久违箫笛声正穿越千年又振翅未来。此刻，唯有在此刻我仿佛开启了久违的千里眼，顺风耳，置身旌旗猎猎，紧随战鼓咚咚，投入狼烟四起沙场，其惨烈之状，决不亚于官渡赤壁之下。又似心坎里的关山明月偷偷划着一叶孤舟，驰出长江，出入浩瀚海涛急浪，一会儿席卷壮志凌云，一会儿金戈铁马直捣黄龙。我得意时，喜好对酒长歌，刚笔拂阿尔卑斯山沟白雪绿草，转身又延伸至冰岛沸腾水泡拥抱丹霞。如此浪费酒水，难怪滋生脑洞大开，出口成章，挥笔即诗的无穷灵感与旷世才俊。清楚地记得，我每每与至亲或远方文友久别重逢时，禁不住酒精诱惑，平日里为人处世的尺度，忘了个净光。尽情享受杯盏交错，期待欢乐如潮氛围。如是酒兴正酣，便拍打那三分明朗七分模糊的彼岸愿景——还有灯火阑珊处相思之情，引导笑泪去喂养每一根神情末梢，那可爱的程度，比那透明玻璃还要纯真。忆往昔，神州大地千年万里有多少壮士豪杰因命运不公，前程渺茫，如我一般借酒浇愁，对酒咏怀。我忽然看见苏轼把酒问青天流露出的无垠相思场景，听到酒在肚，气得怒发冲冠岳飞，长啸臣子恨，何时灭的冲冠一怒。

       酒啊酒，我已算不出从年少到暮年究竟到底喝过多少斤两。但醉得不省人事，醒后仍痛不欲生的确有二回。第一次是在慈母永别的阴雨之夜，第二次是贤妻的猝然辞世凌晨那时分，忘不了生生把把自己灌成了个行尸走肉，仍无法转移天塌下来的重创苦痛。才知，人到绝望时，酒非但无济于事，而且一点也不顶事，应验了借酒浇愁，愁更愁，抽刀断刀，水更流。回首在那些六神无主，心如死灰的日子里，我茶不思饭不想，除了酒还是酒，日子过得一地鸡毛，失去人形，竟凭空减了二十多斤体重。当然，身逢喜事时这样狂饮，也有过几次，比如，那年别了知青的身份搭上回故乡航船瞬间，从邮递员手里接过大学通知书那刻，还有，还有新婚之夜，兄弟出国，孙辈问世等等，等等，我都有因兴奋过头，喝成扶墙行走的光荣记录。然记得最清楚的应是，当数独生女从海外留学归国奋斗三年后就披上婚纱，挽着我的手走向她的心仪之人那一刻。婚宴上敬我酒的人，一概来者不拒，一杯又一杯地大口闷，仿佛唐代李白附了身，直到醉卧座椅，腾云驾雾为至。后来听人转诉，当时我醉得吐得稀里哗啦，脸上却洋溢着花一般笑容。是呵！酒是悲伤与快乐的见证。古人教诲“得意时莫忘形，遭打击勿沉沦”，我想那是圣人，有城府的人所具备的德行，而我一介凡夫俗子，当然做不到了，何需自责。我还悄悄地告诉列位，这一生，我的最可靠的知音就是酒，它伴我度过风花雪月，也见证过我人生的潮涨潮落，与我长厮守，共晨昏。

        好想再次放眼那片芦花，惊鸿野鹭，与它们低语，诉说男儿怎能没有酒的生活，好想追随忆中箫笛穿越时空，打开这人间欲说还休的千千结哟……。啊！酒是泪的慰藉、笑的源泉，更是我红尘逆旅中的不离不弃挚友。人生如酒，苦辣酸甜皆是滋味。点点滴滴，心知肚明。酒好是好，也有遗憾。就算成日浸泡酒里，难以置信的创痛照旧，我再也找不回失去的真爱，再也能拥有心暖如初的同学少年。酒啊酒，对你又爱又恨。教我对你如何评说才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