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衫承暖谊
付朝兰
日历翻过了大雪节气,风里便裹着刺骨的凉,穿堂而过时总撩得人缩一缩脖子。我从挂衣橱里翻出那件黑色毛衣,指尖刚触到毛线的纹理,就像触到了一团温软的旧时光——毛线是极细的纯羊毛,织得密实,贴在掌心时,还留着几分仿佛刚从阳光下收回来的暖。
这是冯佳珍姐姐送我的。那年张炜读书会场景还在脑海,木质书架从地面抵到天花板,架上的书摞得满,风一吹就有书页轻轻打卷的声响。我们围坐在靠窗的长桌旁,佳珍姐就坐在我对面,手里总攥着一支笔,听人谈论文本时,会轻轻在笔记本上勾划,眉梢眼角都带着温和的笑意。
读书会散场时,我们各自奔向来时的路,佳珍姐忽然叫住我,从包里掏出一个自封袋,递过来时指尖带着点薄凉,却笑得温柔:“给你的,织了些日子,看看合不合身。”我拉开自封袋,就看见这件黑色毛衣——没有多余的花纹,领口是简单的罗纹,袖口收得恰到好处,针脚细得几乎看不见接头,显然是花了心思的。我当时竟慌了神,只攥着毛衣的边角,反复说“这怎么好意思”,却连一件像样的回礼都拿不出来。佳珍姐却摆摆手,说“就是闲时织着玩,你冬天穿正好”,说完便转身走了,她身上背包的带子在身后轻轻晃动,身影不一会就融进了校园的书香里。
后来我才知道,佳珍姐心系每一位亲朋好友还有她的学生,我能想象到她借着台灯的光,一针一线织这件毛衣,需要低头费时本来就颈椎不好,这又增加了颈椎负担。她总说自己“手笨”,可我知道,她的“笨”里藏着最真的心意——就像她从前当老师时,给学生改作文,会把错字一个个圈出来,再在旁边写上正确的写法,连标点符号的用法都细细标注;就像她作为文友,我写稿卡壳时,她会把自己的读书笔记拍给我,在段落旁写“这里或许可以加些生活细节”,字里行间都是妥帖的鼓励。
我第一次穿这件毛衣,是那年冬天的一个雪天。雪下得不大,像柳絮似的飘着,我裹着毛衣出门,风从领口钻进来,却被密实的毛线挡住,身子里暖烘烘的。走在雪地里,脚踩在积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忽然就想起佳珍姐。从前她总说,文字是有温度的,好的文字能让人在寒天里觉得暖;如今我懂了,比文字更暖的,是人心——是她握着毛线针,在灯下一点点编织的心意,是她明知我无以为报,却依然愿意把这份温暖递过来的坦荡。
有一次和佳珍姐通电话,说起这件毛衣,她笑着问“有没有起球”,我说“没有”,她一再地叮嘱“羊毛衫要反过来洗,晾的时候别用衣架撑,不然会变形”,语气像极了家里的长辈。挂了电话,我摸着毛衣,忽然觉得眼眶发热——我们本没有血缘,却因为文字结缘,她待我,却像待自家的妹妹,事事都想着周全。
如今又到大雪,我想穿上这件黑色毛衣出门,走在寒风里,身子暖,心里更暖。虽它不像商场里买的衣服那样光鲜,却藏着佳珍姐的心意,藏着我们之间的情谊。就像一杯温茶,初尝时是淡淡的暖,越品越觉得醇厚;又像一段旧时光,隔着岁月回头看,依然能触到那份不掺杂质的温柔。
风又吹过来,我把衣领往上提了提,毛衣贴着脖颈的感觉,犹如佳珍姐轻轻拍我的肩。我忽然明白,有些温暖从来不会随着时间冷却——它会藏在针脚里,藏在话语里,藏在每一个想起的瞬间,在寒夜里,在冬日里,悄悄焐热人心。就像这件黑色毛衣,即便多年过去,只要穿上它,就像佳珍姐在身边,轻声说一句“天凉了,多穿点”,让人心底始终揣着一团暖,不惧风寒,亦不惧岁月漫长。

付朝兰,山东省济南市人,笔名大海。中国散文学会、山东省写作学会、济南市作家协会会员。作品入编《大家风范文库,拾贝集》《中国少儿沙画》《诗意人生》《乡情乡韵》。刊发在《山东广播电视报》《山东教育报》《济南时报》等。并有多篇作品获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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