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遐思

作者：吴著斌

   冬日的暖阳懒洋洋地照进窗子，一炉香起散漫，我慵倦地读着任大霖平实而充满烟火气的《牛和鹅》，香随心神不知觉已飘向回忆中含泪的笑。

  “牧童骑黄牛，歌声振林樾。”诗中的涟漪在心头浮荡———童年，这条回不去的时光之河，正带着它所有的波光与影子，在我的心田里漫过。那波光里忽然闪过一片熟悉的青草坡。是记忆中故乡东边的小山坡———那时我总爱追着牛满山跑，牛吃草的蹄印遍布山野。

   我寻着记忆的河流漫溯，如河面上的一叶扁舟。时而随风停泊，时而随浪出没。在这无岸之河，任记忆之雨，浇灌每一寸心田。如今回想，这记忆中的童年竟有两个，一个是课本之外的，有山，有水，有老黄牛，充满山野的呼吸；一个是书本之内的方正字迹，让年少的我如同被缚的飞鸟。

    少时哪知学习好，错把嬉闹当自由。我读懂了故乡的脉搏，却终未明白这墨迹后的深海。我爱热闹，好鲜衣，喜逗鸟，常戏鱼，撑一叶扁舟，穿梭于水乡两岸溪潭，摘一荷枝为长篙，剥半朵莲蓬漫品。逐戏日落，霞光照江。素待母亲的身影绰绰在江面，远处的小桥传来呼唤，才极不情愿地扯着两只鞋子，着急忙慌地跑回家。

    童年如梦中之舟，转眼已漂泊六年。六年的画卷，我绣上了无忧无虑，绣上了自由自在。我一如既往地享受着乡间的风，田间的雨，母亲的呼唤。直到那天放学回家，似乎一记石头落在溪潭泛起了层层涟漪。那蒙蒙的细雨裹着“喔嗬———！”的赶牛声，稻田留下了牛的蹄印，春留下了一方绿油油，我惶然觉的空落落，如“喔嗬！”在山谷回荡。

    是啊，六年的时光，我又留下些什么？何曾有春的繁华，夏的炽热，秋的充实，冬的内敛呢？终究是什么也没有！我失神的往家的地方走去，雨落在身上，滴进心窝。那一天，我的脑海涌现了许多的画面“父母挺直的脊梁终究会佝偻，母亲的呼唤终究会迟缓，老翁的耕犁终究会停歇，故乡亦终究会在暮色中沉沦……..”

    雨淅淅沥沥，不绝如缕。那一天，我清晰的听见了时光流逝的声音；那一天，我从山坡的欢呼走进了墨迹的深海；那一天，我从小桥的呼唤看清了家的温暖。我不知道时光的长卷还给我多少留白，但无论如何愿寻着故乡的脉搏，留下墨迹深海中航行的丝缕轨迹。

   合上扉页，暖阳依旧。童年如同诗中的风，风中的诗，是回味时嘴角的微抿与低垂时的眸子。人生路上的美，不是找到，而是瞬间的灵感，脚下的步伐。因此，生命如自织的云锦，当有繁花的漫浪，田野的平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