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国“华台杯”文学大奖赛暨2025年度人物评选 :黄静怡】

《腊月的烟火是家乡的信》

黄静怡

北风掠过窗棂时，我总想起老家腊月的烟火。那烟火不是新年零点腾空的绚烂花火，是灶台里跳动的火苗，是晒场上飘起的炊烟，是炭火盆里迸溅的火星，混着腊味的咸香、炒货的焦香，一封封寄往游子心头的信，字里行间全是故乡的暖。

进了腊月，老家的日子就浸在烟火气里。天刚蒙蒙亮，村口的杂货铺就飘出炒瓜子的香味。老板老李叔支起大铁锅，金黄的瓜子在铁锅里翻滚，他握着长柄木铲，手腕一翻一扬，火苗舔着锅底，瓜子壳渐渐染上焦褐色，香得人老远就直咂嘴。路过的婶子大娘们笑着停下，抓一把刚出锅的瓜子，嗑得“咔嚓”响，唠着谁家的腊肉晒得好，谁家的年糕蒸得糯，声音裹着热气，飘出老远。

奶奶的灶台，是腊月烟火最浓的地方。她总说“腊月的锅，要炖满整年的福”，于是从腊月初八开始，灶台就没闲过。清晨炖一锅腊八粥，红豆、花生、红枣在砂锅里咕嘟作响，甜香漫过小院；晌午煮腊肉，肥瘦相间的五花肉在铁锅里滋滋冒油，油脂滴落，溅起一簇簇小火苗；傍晚蒸年糕，雪白的糯米粉裹着红糖和豆沙，在蒸笼里慢慢膨胀，掀开笼盖的瞬间，热气混着甜香扑满脸颊，连头发丝都沾着暖意。

我最爱蹲在灶台边，看奶奶添柴。干枯的树枝在灶膛里燃烧，火苗映着奶奶的脸，皱纹里都漾着笑意。她往灶膛里添一把松针，“噼啪”一声，火星子溅出来，落在我的棉袄上，我慌忙拍掉，她却笑着说：“别怕，这是灶王爷送的福气。”那时我不懂什么是福气，只觉得腊月的烟火，能把冬天的冷都烤化。

腊月的午后，阳光正好。爷爷会搬出竹匾，把晒好的腊鱼腊肉铺在上面。金黄的腊鱼泛着油光，深红的腊肉挂着白霜，在阳光下微微发亮。风一吹，腊味的咸香混着阳光的味道，飘满整个小院。邻居家的大黄狗总蹲在晒场边，摇着尾巴，眼巴巴地望着，爷爷便割一小块腊肉皮，丢给它，大黄狗叼着肉皮，欢欢喜喜地跑远了。

最惬意的，是傍晚围坐在炭火盆边。爷爷点燃一盆栗炭，暗红的炭火发出温暖的光。我们剥着烤得热乎乎的橘子，橘瓣的酸甜混着炭火的焦香，在嘴里化开。爷爷会给我们讲他年轻时的事，讲他小时候腊月里跟着太爷爷赶集，讲他第一次学着写春联，墨汁沾了满手。炭火偶尔迸出火星，像夜空里的星星，我们伸手去接，火星却倏地灭了，只留下一点温热的余烬。

后来我离开家乡，在城里求学。城里的腊月，也有烟火，却少了老家的味道。超市里的腊味包装精美，却没有阳光晒过的香气；街边的炒货摊香气扑鼻，却没有老李叔木铲翻炒的烟火；暖气房里温暖如春，却没有炭火盆里迸溅的火星。

去年腊月，我终于回到老家。刚进村口，就闻到了熟悉的香味。老李叔的炒货铺依旧冒着热气，婶子大娘们依旧在唠嗑，奶奶的灶台依旧咕嘟作响。我冲进家门，奶奶正往灶膛里添柴，火苗映着她的脸，还是记忆里的模样。她看见我，眼睛一亮：“回来啦？灶上炖着你最爱喝的排骨汤。”

那天傍晚，我们依旧围坐在炭火盆边。橘子的酸甜，炭火的焦香，奶奶的笑声，爷爷的故事，混着窗外的北风，织成一封滚烫的信。我忽然明白，腊月的烟火，从来都不是寻常的烟火，那是家乡写给游子的信，信里说：“孩子，天冷了，回家吧。”

今夜北风又起，我仿佛又闻到了老家腊月的烟火香。那香是乡愁的味道，是温暖的味道，是刻在骨子里的，家的味道。原来无论走多远，腊月的烟火，永远是故乡寄来的，最暖的信。

作者简介：我是广东工程职业技术学院现代文秘专业的黄静怡同学，擅长写作，课余积极参与志愿服务，性格开朗，乐于与同学协作完成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