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止的陀螺


终于改变旋转的弧度
你卸下春播秋收轮回的艰辛
静静地躺着，聆听脉搏
一天天消瘦岁月积累
窗外阳光如昨日黄花凋萎


握着你的手，触摸筋骨里的倔强
吸管细微已经撑不起旋转能量
贫血指标拖累所有代谢机理
拒绝旋转，让自己慢下来
我不愿看到一座山正缓缓地倾斜


重复你曾经轨迹，整理旅途
——生如陀螺，旋转在大江南北
农耕、采育，归乡、复农
每道轨迹切换在起点和终点
大雪临近，终点向着起点
​
​
父亲的拐杖


​拐杖寂寞，斜靠床边
如曾经的犁铧尘封一隅
不再扶持你晒太阳，吹吹风
不再点读你脚下尺寸光阴


久卧掏空躯体的柔软
一床棉被盖不出曾经的健壮
触摸你手脚暴露筋骨质感
夕阳透过窗帘散出淡默


一只猫蜷缩拐杖脚下
与你的虚弱形成共鸣样子
而电子钟细数嘀嗒声，时紧，时缓
几片落叶堆砌冬的深度


我枯坐你的床头，腰脊渐弯
成一根拐杖弧度，等你起身倚靠
窗外暮色渐浓，树影迷离
深深浅浅的气息随寒意弥漫


​立冬序时


荷塘翻阅春秋纪事
皴染或白描，褪去浓妆
抽出筋骨，收拢洒向天空的网
握紧时光的脉络
低头凝思过往闪亮瞬间


北归的雁阵带来生机
是芦花和残荷涅槃希望之光
风起寒意，暗香落于桂下
银杏叶一片一片地记录
晚霞离退倦意


父亲的胃口越来越差
从立秋到立冬越过几个春秋
卧床或偶尔坐起
看到的暮色如鸟鸣落地
只是我怕一场雪逼近的风声
​
​
寒露


​父亲静描小院一侧光影
收拾春夏种下的秋色
银杏叶未黄，果实早已落地
一树金桂浸出晨光里芬芳


鸟鸣漾动枝头，与微风为伴
细碎的光景突出寒露氛围
桔猫懒散，轻轻描上一抹轨迹
与一枚落叶悄然无声


是小院葱绿换妆缤纷时候
端详一杯菊花茶，或白或黄相间
厨房溢出新米熬粥的味道
归雁循声掠过，轮回终点起点


​乙巳年端午小记


​盆栽艾草菖蒲是家与端午的信物
中午就餐前搬到室外仍然由父亲收割
四代同堂的欢笑和祝福视频发到朋友圈
几簇蜀葵依次绽放出节日盛装


听杜鹃声声拔高温度曲线
不同口味粽子承载不同处世哲学
芦苇或箬竹叶子包裹端午挂在堂前
与麦穗一起触摸芒种的距离


水乡的荣耀从龙舟浮出水开始
棹影斡波，鼓声劈浪虚化岸边观众
直道竞速或环绕展示的五色龙舟
一面招展的旗号亮出团队凝心的写意


这个端午五彩丝线编织香囊和饰品
值得期待，那是父母与重孙辈牵手对视
两代没牙齿人的幸福感落在江东
小院树隙碎影葱绿，聚拢出新的年轮
​
​
​暮归阊江畔


灯火阑珊倒映江水，与歌声涟漪 
桥串起夜色散出的凉意 
处暑在仁济桥赭石桥面桥栏沧桑处


总要再来一次，不需要理由 
扶栏拾级，蹒跚的身影泄露了年龄 
让自己站成了祁山下一祯剪影


父亲的江南与林结缘 
森工游牧式砍伐、扎排、放排、归堆轮回 
至采育工时，手中斧头换成锄头


再吹一次仁济桥上缕缕晚风 
听用方言聊天纳凉人走过石板桥面 
阊江无声，与粼粼波光互赠虚实​
​


在人间


​一行白鹭盘旋，掠过湖面
水杉流彩与倒影对峙出冬日意象
阳光温情拥抱岁月之痕细节
晒秋的人收拾起四季耕读冷暖


菜园葱绿喂养一日三餐
父亲坐在避风处享受初寒里风景
橘色的猫懒散仰卧尺寸光阴
几只柿子压低墙角外枝头


智能手机刷屏的小视频延续
配音配乐啃蚀时光碎影
偶尔和风描出炊烟落地的样子
蓝天点缀白云浮出天际线外


在人间，我逆光展开自己的双手
从每个指纹里理清来路
挺起腰杆屏蔽所有的酸楚，再启程
每缕阳光绣出金色的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