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姜

毛瑞练

腊月里，寒风凛冽。临近年关的鹿野姜市却是一年中最热闹的时候。鹿野姜市在十多年前就已经是北部山区最大的生姜市场 了，因为我们这里的生姜色泽光亮，品质优良，耐储存和运输，所以南来北往的客商总是喜欢从鹿野集的姜市购买大批生姜到济南、石家庄、天津等城市里销售 ，这也间接地抬高了当地生姜的价格，因此周围乡镇的姜农们不顾路途的遥远用三轮车拉着晒好的生姜赶鹿野集卖姜。

人们大都在腊月里卖姜，一是因为这个时候临近年关，需要卖些生姜换钱买过年的年货以及其它用度的花销；二是这个时候卖姜，生姜不折称，分量重，尤其是今年刚圆头的鲜姜，比到明年夏天生牙后卖至少要重百分之十，而且没有烂姜；三是腊月里卖姜，有功夫搭理。

我和妻子从竖井里花了半晌午的时间拿了两大篓子去年产的生姜。生姜在温暖的地窖里长出了洁白鲜嫩的长姜芽，令我们既高兴又犯愁。高兴的是我们储存的生姜完好，没有烂掉；愁的是，发芽的生姜不出沉，分量轻，没赶上发芽之前卖掉。但话又说回来，前几年，姜最贵的时候是在夏天生姜发了芽以后，那时一斤能卖十块左右，谁也没有前后眼。况且，这个时候卖发芽的姜 ，生姜不容易被冻坏，姜市上卖得快，价格比刚圆头的鲜姜价格硬。

我们在洗姜机上很快就把泥姜洗好了。看到色泽鲜亮黄橙橙的生姜呈现在洗姜机的大铁筛子上，心里美滋滋的，对自己的劳动成果感到非常满意。尽管它们还没有变成我们渴望的货币，但心里已经感受到了收获的喜悦！

经过两三天的晾晒，在赶集前的头一天中午生姜必须装在一个专用来卖姜的大铁筐篓子里。装姜是有学问的。在腊月里卖姜，因为天气寒冷，必须在筐篓底层及四壁铺上厚点的毯子，防止生姜被冻坏。然后才开始摆姜。有经验的姜农总是在最底层摆上一层块头大点的生姜，以免姜贩子在最后倒筐时发现自己看走了眼而后悔，引起不必要的争执。因此，作为卖姜的人也要讲诚信，最下面不能只放碎姜。然后，逐渐地把小点的碎姜分批放进筐里，待到平口时，就把块头大、色泽鲜亮、表面光滑细腻的“姜帽子”摆放在最上面，一幅完美的“姜山”作品在精心描绘下顺利完成！

鹿野集的姜市特别早，凌晨三点就上人。为了赶早市，我们不敢睡过了头而耽误了卖姜。幸亏我家距离姜市不远，不一会儿就赶到。我们在黑暗中摸索着前行，忽然一块石头把小推车伴了一下，车子立马就倒了，盛姜的篓筐也随之倾倒，费了半天时间才装好的生姜撒了一地 ，真是令人痛心！恰好遇上了赶集卖姜的同村的人，在他们的帮助下，我们又重装了生姜 ，幸亏块头大的生姜还有不少 ，又把它们放到最上面作为“浮头”。我深深体会到，农村的姜农们起早贪黑，太不容易了！

本来起得不是很早，又加上路上出现了变故，我们赶到姜市时，那里已是人声鼎沸，热热闹闹了。来早的也没有卖掉生姜，只是在那里耗着。这一集，卖姜的很多，本觉得村里没有几个洗姜的，感觉会遇上一个价格高点的集。来到集市却发现是另一个景象：路的两边摆满了姜车，大大的铁姜篓上用毯子包裹得严严实实。河里无鱼市上看。姜市里密密麻麻有序地沿路摆放着两排生姜，一直绵延二百来米，令人望不到边。这可乐坏了买姜的贩子。他们不住地互相提醒对方：别着急，今天碰上好运了，少花钱，买好姜。他们一拨一拨地结伴在姜市上转来转去，一边说笑着，一边暼向两边的生姜。天已经放亮了，卖姜的人们开始把盖姜的毯子揭开，“丑媳妇最终要见公婆了”！但大家都把它们摆放的很条理，都把最大最鲜亮最光滑细腻的一面呈现在姜贩子们面前，想卖上一个好价钱。

卖姜的人和买姜的人自然成了两个阵营里的敌我双方。他们对峙僵持了好长时间，卖姜的想多买个零头，贩子们却想去个零头，有时为了一两毛钱争得面红耳赤。大贩子不太在乎一毛两毛的钱，只要姜好，他们总会比小贩子们给的价钱高。因此，姜市上第一波下市的生姜最好，价格最高，由大姜贩子买去。双方谈好价格，姜贩子拿出一张小纸条在上面写好价格，签上名，就领着他们去过秤，之后再让他们帮自己装到车上。这样，本来宁静的令人窒息的姜市就像平静的湖面投上了一块大石，掀起了轩然大波，姜市上立刻变得乱哄哄的！要买姜的贩子恐怕买不到好姜，就不再犹豫了，果断出价，第二波姜潮又来了，基本上都是三块五一斤，比第一波的生姜贱一两毛钱。我知道我的生姜在第一波卖不了，就在第二波时以三块四毛五的价格卖掉了。我深黯姜市的道道：根据你的生姜品质，尽量在第一波时卖掉，不要太抗价，能出手则出手，不能犹豫不决。我的经验是，你越是抗价想多卖一个零头，你会反而卖得价格越低，越往后越卖不上好价钱。

姜市在进入第二波之后，价格更低，基本上所有的次姜（劣质姜）都在这一波中卖掉。姜市上有兴高采烈的，有垂头丧气的，还有个别对价格不满意没有卖掉的，打算拉回家下集再卖。尽管当下姜价不算很高，但是一大筐篓生姜能卖到一千多元，也确实令人“暗爽”一下。因此，姜农们先是在集摊上花十几块钱夫妻两个人买上两斤油条和两碗豆汁，热乎乎地吃上一顿早餐，再去买过年的青菜、鱼肉等年货。

勤劳的姜农们满载而归，布满皱纹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一年的艰辛劳作又使他们苍老了许多，寒冷的冬天应该是他们修养生息好好冬藏的季节，但他们却总是闲不住。这使我更加怜悯他们了。奉劝他们要保重身体，别太拼了，好好享受一下当下的美好幸福生活。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愿勤劳的姜农们保养好自己的身体，为来年再干，为未来的幸福生活再拼！

作者简介：毛瑞练，中学高级教师，济南市莱芜区散文学会会员，济南市莱芜区作协会员，曾在莱芜五中、雪野中心中学从事英语教学工作。热爱文学，作品散文《家乡的花椒树》、《捡栗子》、《怀念家乡的白鹭》、《乘车有感》、《庭院养花》等先后在《济南日报》（副刊）、新莱芜官方客户端、莱芜区散文学会公众号、莱芜区作协公众号、《都市头条》及爱济南新闻客户端上发表，并获得广泛好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