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家村的两棵酸枣树

        文 / 武耀辉

在箭括岭的余脉下，时间仿佛被刻进树皮。景家村的两棵酸枣树，已静立八百余年。如今其归属的行政村为岐山县蒲村镇景令村景家组。为何称之为景家村，说法不一。经景令村贾建会主任牵线，我找到了生长在酸枣树旁的景永相先生，听他讲述了景家村的来历。景先生说，这些皆为传说，无史料可考。

景家有“三景”，才得名“景家村”：一景是魁星楼；二景是上马石；三景为酸枣树。魁星楼早已不见踪影。相传，此楼雄伟高大，人立楼顶，可远眺渭河水的涨落。旧时外出谋生者，常以此预测天气——潮涨则天将雨，落潮则可启程。因此，魁星楼不仅是地标，更成了百姓生活的气象台。

第二景为上马石，位于贾家组涝池边。一块巨石巍然矗立，历经多年风吹日晒、四季更迭，石面上仍清晰留着一个女人的脚印。当地人已对其采取保护措施。传说女娲补天途经此地，上马困难，便以此石为垫脚石，方得登马。故称“上马石”。

第三景，便是那两棵酸枣树。相传女娲上马后，将口中嚼过的酸枣核吐于此地，遂生出两株酸枣树。景家村的酸枣树，远近闻名，人人皆知。共两棵，根脉相连，形貌相似，粗约两尺，高逾四丈，一人难以合抱。“一棵端直挺立，如守土将军，凛然不可犯；一棵斜卧横躺，似俯首沉思的长者，静阅沧桑”。秋日里，两棵树依旧枝繁叶茂、果实累累，远远望去，绿叶葱茏如云，红果艳若玛瑙，璀璨夺目，美不胜收。

关于酸枣树，另有两种传说：一说王莽追刘秀时，刘秀边吃酸枣边逃亡，将枣核吐于此地，遂生此树；另一说，周文王伐西岐时，欲在此地栽一棵“圣树”，随手种下一株酸枣树，后竟生为两株，代代相传，备受呵护。

岁月流转，这两棵酸枣树已成为景家村的标志性风景。谁家有喜事，便往树上系红布、挂被面，或系带红之物，以祈吉祥。春、夏、秋三季，树下热闹非凡：孩童嬉戏，老人下棋、打牌、谝闲传，男女老少齐聚，其乐融融。冬日里，树干缠满红绸与被面，宛如披衣戴彩，琳琅满目，别具一格。当地人还有烧香祭拜的习俗，视其为神圣之树，悉心保护。

当地还流传一则感人故事：景孝全，年方二十，父亲早逝，与病弱母亲相依为命，家贫衣单，而其极为孝顺。一日，母亲病重，心愿是吃一口包子。孝全知母时日不多，决心成全其愿。安顿好母亲后，他冒雪赴县城买包子。天降大雪，山路难行，他将包子紧揣怀中。归家途中，包子早已冻成冰块。半夜到家，母亲已溘然长逝，未能尝愿。几日后，母亲葬礼结束后，他跪于酸枣树下，摆上包子，焚香磕头，痛哭失声。自此，村民将这两棵酸枣树尊为“孝子树”，并立下三条规矩：一、孩童不得上树采摘果实；二、任何人不得攀爬；三、人人须加以保护。

岐山县林业部门曾对酸枣树进行科学考察，通过钻芯取样，推算树龄约有820余年，并挂牌列为国家重点保护的古树，采取了相应保护措施。“虽然传说久远，科学测定树龄八百余年，或为后世重植，但其精神传承未变”。不知何故，其中一棵已悄然枯萎。令人称奇的是，枯树的根部沉寂多年未曾萌芽，近年却在根旁新长出两株小酸枣树，此等奇事，非亲见者难以相信。

酸枣树在西岐大地随处可见，多生于山坡、沟边、塄坎，果实如红玛瑙，酸甜可口，枣仁可入药。我从未见过像景家村这般粗壮高大的酸枣树，我翻过保护栏，伸手触摸其树皮，纹理沟壑纵横，指尖仿佛能触到八百年的风声，不得不信，传说或有其源。

周原大地，乃一片宜耕之土。穿越数千年兴衰沉浮、沧桑变迁，始终播种着实实在在的希望与梦想。酸枣树的传说，我愿信其真。因为信，它们就一直活着。树在，村在；树亡，记忆仍在。

                     (本期编辑:武双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