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华热点 传家宝(外二篇)
滕久明
一九四九年新中国成立,老爹怀揣的那颗心也该平缓了下来。可是老爹就是放不下,越发来得强烈,心想儿子还活着,会回来的!这天老爹上了芦坡,砍回大担柴火搁在坪场,坐在石凳上,卷起喇叭筒草烟叭哒叭哒吸着,额门的汗水横流在沟壑里,日照下透出闪光。老爹没有去揩拾额头的汗水,起身躬进房屋,去箱子里翻出他那条包裹的红绸。
老爹翻箱倒柜,那条压在箱子底下的红绸连同包裹的三块银花版不翼而飞。急得老爹满头大汗,浑身筛糠,抓翻的双手颤抖不止;嘴里高声叫喊儿子龚长泽。
老爹名叫龚牯子,老黄牛的意思,从小没有了爹娘,跟着奶奶讨米来到修溪给当地财主放牛,长大后长期给财主家做长工耕田砍柴什么事都做。好在龚牯子人长得不错,一米八的身子,走到哪里都要高人一大头,蛮帅气的。财主的女儿刘翠莲,早在自己十五六岁时,看到龚牯子心有所系,时常偷着从家里拿出好吃的给龚牯子吃。龚牯子人高马大,自然平日那点饭菜填肚皮子都不够,经常饿着肚子犁田插秧一整天,饿得像根竹竿,直不起腰来。刘翠莲心疼龚牯子,偷着把厨房好吃的饭菜用荷叶包送到山田坡地给龚牯子吃。一天刘翠莲包着一只熟鸡往芦坡山弯里赶,途中遭遇土匪头子独眼龙下山被抓。刘翠莲大声叫唤龚牯子快来救自己。正在山弯坡地里翻耕麦地的龚牯子听到呼叫,放下犁柄赶快冲下坡坎,背挎柴刀,徒手解救了刘翠莲回家。土匪头子独眼龙心有不甘,到手的鸭子飞了,不出半月纠结二十几号土匪,扛枪带刀包围了刘翠莲四方天井屋,摸进屋内,四处乱翻乱抓。不巧那天龚牯子不在,刘翠莲也到她外婆家去了。只有刘翠莲的爹妈在家里睡得迷迷糊糊的俩口子惨遭土匪头子独眼龙杀害,家里财产洗劫一空。
等到刘翠莲回家,眼前的惨状让她晕了过去。醒过来的刘翠莲躺在床上,坐守在床头的龚牯子劝慰翠莲不要伤心。他知道翠莲有多难受,发誓要替翠莲爹妈报仇。翠莲扑拥在龚牯子怀里放声痛哭。后来龚牯子真的替翠莲爹妈报了仇,独自上芦坡,守株待兔在芦坡涼亭里。终于有一天土匪头子独眼龙一人一枪,路过凉亭。龚牯子趁土匪头子凉亭里歇脚,舀饮凉水时,抢步上前,用手腕锁住独眼龙喉咙,背后抽出锋快的茅镰刀要了性命。割下匪头独眼龙提到翠莲爹妈坟前,与翠莲二人跪地叩头,祷告爹妈仇人已杀,现提着人头前来叩拜,愿爹妈在天之灵成全女儿翠莲与龚牯子结为夫妻,延续香火。
往后龚牯子夫妻二人的日子并不好过,与芦坡的土匪结下生死仇恨,双方斗来斗去二十年。龚牯夫妻先后生养一女二男。女儿是大的,长到十五岁那年被芦坡土匪劫进匪窝虎鸣涧,惨遭杀害,痛得龚牯子夫妻二人日思夜想,如何为死去的女儿报仇。时间到了三六年,贺龙摔领红军二万五千里长征北上抗日,路经辰溪。夜宿辰溪县城的红军就听到修溪芦坡的土匪猖獗,更有传奇色彩的龚牯子夫妻与芦坡的土匪苦斗了一辈子,弄得家财弃尽,四方天井屋遭土匪焚烧,居无定所,一家子只是游击在芦坡与土匪周旋,生死搏斗。
宿营在辰溪大街上的红军营指导员挑选一个尖刀班前去修溪芦坡探路,先要找到龚牯子一家,摸清芦坡土匪的行踪窝巢,好一举歼灭,为当地百姓剿灭匪患。王班长接受任务,晚上没有休息,带起十一名红军战士先行进入芦坡。
到了修溪桥头。王班长寻到一户人家,推进柴门,吓得一家子往后门上了山坡。一时找不到寻问的人,过桥往芦坡山脚走,在一个山坳搭起的茅草棚里见到了龚牯子一家人。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外,得来全不费功夫。王班长向龚牯子一家人说明来意,喜得龚牯子一家人不知说什么是好。龚牯子拉起站在身边的两个儿子,一个叫龚长泽,一个叫刘递来。俩兄弟都有一米八的身才,虎背熊腰,典型的湘西汉子。龚牯子带起两个儿子替王班长带路,上了芦坡,过了凉亭,指着云山茫茫的山岚,飘移的虎鸣涧就是土匪独眼龙的老巢。王班长在龚牯子引导下很快摸清线路,画了地形图本,叫一个战士送回红军营部。赶回的途中,碰上先行红军营指导员,拿到地形图样马上组织兵力,配合尖刀班,在龚牯子一家人引导下一举歼灭芦坡的匪患。为当地百姓除去一大祸害。
临别前,龚牯子要两个儿子随红军前去替穷人打天下。营指导员见龚牯子年岁大了。只要他的一个儿子刘递来参加红军,留下龚长泽在爹妈身边。告别那天,宿营在辰溪县城的红军聚齐在修溪桥头,列成长队翻越芦坡。长长的红军队伍举起火把旗帜,像一条长龙盘旋在芦坡山腰。龚牯子一家人,还有修溪百姓相送在桥头。离别的情景可塑成一幅油画,深深烙印在辰溪百姓的脑海不可抹去。
龚牯子大儿子刘递来参加红军去了,留下二儿子龚长泽在身边。告别那天傍晚,红军大部队跨过修溪桥头,沿着沅水河岸边,开始上了芦坡。龚牯子拉着儿子的手在桥头告别。儿子刘递来着上军装,高大的身材越发帅气。儿子松开爹爹紧攥的大手跑进红军队伍,接过王班长递来的一根三角红绸,外加二十块光洋,叫他送回给自己爹爹留做家用和记念。刘递来又跑回桥头把红绸包裹的光洋交给爹爹,说是红军给爹爹的奖赏。龚牯子把红绸打开,光洋递给二儿子龚长泽,自己亲手把红绸系戴在儿子刘递来脖子上,一手推开了出去。儿子望着爹爹深鞠了一躬,跑到桥头边的一棵酸枣树下,解下爹爹紧系在脖子上的三角红绸,捆扎在树梢,随风展摆,自己跟跑进了红军队伍,接过王班长递来的火把上了芦坡。龚牯子望着儿子入队的身影,融入红色的长龙,盘上了芦坡远去……
龚牯子携妻儿回到遭土匪烧成灰烬的屋场,重又修建起一栋普通的三柱民房安居。红军给的光洋用剩三枚,龚牯子再也舍不得花掉,包裹在三角红绸里藏在箱底,当做传家宝。龚牯子为了怀念红军,思念儿子刘递来,盼望儿子会有朝一日胜利归来,特意将留在身边的儿子龚长泽的儿子取名龚红军。每到送别儿子参加红军的这一天。无论天晴下雨,他都要上芦坡一趟,顺着山道走走看看,到了山坳凉亭处眺望群山茫茫,烟岚飘荡,红日普照,望着蜿蜒的羊肠山路,幻影出红军队伍行进成一条红色的长龙,幻影出儿子高大的身影,着上军装,那个帅气的模样……龚牯子这天走看了芦坡,顺带一担柴火回家。到了夜深人静,龚牯子从箱底里取出红绸包裹剩余的三块光洋,垫在枕头底下,仿佛儿子睡在自己身边一样安然……
龚牯子得到新中国成立的消息。他更加坚定自己的儿子有朝一日会回来,兴许不定哪天,还给自己带回一二个孙儿孙女回来呢!这天他翻找不到箱底的红绸包裹的银花版急得他大声喊叫儿子龚长泽。回答他的竟是他的孙子龚红军,从门外拿着红绸跑了进来,三块银花版玩丢了一个,孙子手里的红绸泛出了白色。龚牯子一下子想到该给这条红绸重新染染红色了,好把红军精神一代又一代地传承下去,永不褪色!
★游斗贪脏枉法于瑶
一
1926年9月,辰溪县议长兼县长杨海珊被诬告撤职,近半年时间这个位置空缺。省国民政府忙于北伐,对地方官员调任来不及,轰轰烈烈的农工运动的重担自然落在刘支浩,杨长宽等人的肩上。
这天刘支浩早早起床,一个人急急忙忙往县暑办公室走。低头思考着问题,没等他走进大门,杨长宽风是风火是火从身后赶上刘支浩说:
“你昨天不在办公室,省府下文派于瑶前来接任辰溪县长一职!”
刘支浩头顶简直晴天响了声霹雳:
“什么?是不是我的耳朵听错了?”
刘支浩在心里掀起了波澜,又似自言自语,眼睛紧紧盯着杨长宽足有半分钟的时间不说话,似要在他的脸上找出不正确的答案来。杨长宽拉了刘支浩一把,二人齐步赶往办公室。杨长宽从抽屉里取出省府下的公文。刘支浩没有接,抽开屉子那一刻,他已看到公文上的蓝图文字于瑶两个字,就像两把尖刀扎进刘支浩心窝。
二
于瑶1922年在辰溪警察所任所长。于瑶在辰溪人眼里就是个流氓地痞加魔鬼,无恶不做。只要说起他,上到各阶层人士,各大商会,事企业单位,下到平民百姓,乡镇村民谈于色变。刘支浩没有心事看公文,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脑子里闪现的是1923年春潭湾镇桐山杨沛的女儿杨玉芳那惊心骇人的场景,至今让他心有余悸。那时刘支浩年轻,刚在镇上任普通职员。杨沛膝下一女名叫杨玉芳,还没长到十六岁,念不到三年书,就在家跟随爹妈做阳春。杨玉芳跟着爹妈牵起牛犊到潭湾牛市场卖牛。潭湾牛市很有名气,在百姓口头有句话叫得响:“潭湾三八场,桐山好婆娘”。周边各乡村都在牛市交易。也有各村里的年轻人相亲看人成亲的不少。这天杨沛一家三口同时赶牛早早入了市,市场还很冷清,少有买卖人走动,牵来上市的牛还不见多。杨玉芳好奇,一个人在周边走了一圈,归到爹妈身边给小牛犊身上翻捉虱子,等待买主的到来。渐渐牛市人流多起来。杨沛的牛犊生长结实,加上又是一头母牛,喜欢看中的人较多,同时走来两三家买主,拉着牛犊套的牛耳绳左看看右瞧瞧,满意得心里打起了算盘,开口问起价钱。杨沛开口价是28个光洋。买主听到价格,把手松开牛耳绳。另一个买主见松开牛耳绳,赶紧接抓了过去说我出25个光洋,伸手在自己衣袋里把光洋弄得叮当响。那个松了牛耳绳的买主又赶紧抓住牛耳绳,我先问的价格,还没有说好,你怎么能插手出价呢!双方争吵了起来,你推我搡到牛市管理处。管理处摆在牛市拐角出口处,三张桌子,长凳上坐着三二个工作人员,背后一张太师椅上坐着眯眼皮笑肉不笑的警察处处长于瑶。牛市每一场交易他都要亲自到场,收取交易费,他是卖买通吃,名义上是维护秩序市场管理,最大的是座脏收取不义之才,顺带猎取美色。今天杨沛一家人牵牛进场,在门口他就盯上了杨沛的女儿杨玉芳的美色,想不到俩娘儿都有几份相貌,让他动心的还是杨玉芳,居然还是一双大脚,这难碰得上的口味少见,难得!于是他派手下装做买主,有意争吵到管理处,趁大家忙于理论时机,他叫下手挤站到杨玉芳身边夹持到后宅上了马车。吓坏了的杨玉芳只是呼叫一声,就遭堵塞了嘴巴,等杨沛俩口子明白过来,已不知去向。
杨沛俩口子大呼小叫,四处寻找不见女儿。其实于瑶早已备好马车,几个人推拥上车不见了踪影。于瑶光天华日强抢民女已成贯例,平常只要他看中的美色,不管是谁家的都要想尽办法弄到手。遭污弄的女子投河自尽的不少。这次牛市强抢的女子杨玉芳是刘支浩的远房亲戚。这一过程,当时他在市场管理处,对于瑶的强抢自己亲戚看得清楚,等他赶到门口,于瑶已驾车远去。年轻的刘支浩跟跑在马车后,追到于瑶私匿玩弄女色的房间,没等于瑶开始,刘支浩破门而入,一把拉住自己亲戚往外走。于瑶简直不敢相信有人敢老虎嘴里夺食,高声呼叫手下人拦住去路,连同刘支浩捆绑在房间。得知抢的的女孩是刘支浩远房亲戚,露出满脸淫笑,当着刘支浩面先奸后戏。脱出杨玉芳一双大脚,满脸淫肉的于瑶拿起一双三寸金莲的小鞋比画在杨玉芳的大脚上奸笑着说:“刘支浩,你看你亲戚这双大脚怎么穿得进这双漂亮的鞋子?你们是想留着大脚好闹革命造反是不是?我今天先去掉你亲戚的大脚趾。我看你们怎么闹!”于瑶说罢抽出腰带里的尖刀,可怜的小女孩杨玉芳齐刷刷砍下十个脚趾,丢拉在地。痛得小女子昏迷了过去。于瑶叫放了刘支浩和他的亲戚刘玉芳,推门扬长而去。
刘支浩见状,大声喊叫,浑身用力挣扎不脱,眼睁睁地看着于瑶的魔刑。解了绳索的刘支浩猛扑上前去,捡起衣裤给杨玉芳穿好,用牙咬下自己身上的衣衫,给杨玉芳双脚包好,躬身背起往外奔驰。刘支浩一气跑到中南门码头,来不及等待轮渡,叫了一只划子船过江往回赶,等船划到江心,苏醒过来的杨玉芳,叫唤了一声叔叔替我报仇!嘭嗵一声从划子船上扎入了深潭……
三
刘支浩狠起一拳砸在桌案上,马上招集农工协会及各阶层人士开会,商讨如何阻止拒于瑶来辰溪担任县长。这条恶魔入室辰溪百姓将轮入地狱。一个小小警察处长,就把辰溪搞得鸡犬不宁,要是手握重权,辰溪人就不要过日子了。刘支浩把任务交代下去,决定后天在新市街召开万人拒于瑶入县大会。任务布置下去后,刘支浩坐下身来,伏案奋笔疾书,字字句句,滴滴血泪,道出全辰溪百姓的心声。不用半个时辰,草就一份呈书。写好拿给杨长宽看并签名盖章,快骑快马驰呈省府。不到开会那天,消息传出,辰溪县城所有百姓纷纷上街示威游行,眨眼传遍周边乡镇,也都涌入乡镇抗议,张贴于瑶滚回去的标语,布满大街小巷,乡村城镇。新市街开会聚积上万人。刘支浩亲自上台控诉于瑶在辰溪期间犯下各种滔天罪行。天足协会妇女代表刘支浩亲戚上台痛诉于瑶惨无人性的行为,说到她十六岁女儿杨玉芳毒遭于瑶削足去趾投河的惨烈,已是泣不成声,声泪俱下;接着更多各阶层人士纷纷上台痛诉于瑶的罪状。
声讨于瑶万人大会过后,刘支浩和杨长宽回暑,还没来得及坐下,听到县暑外大街上人声鼎沸,于瑶纠结二十多个流氓地痞冲进县暑砸烂桌椅板凳门窗,还打伤工作人员。好在刘支浩和杨长宽即时组织农工协会人员,扛起锄头扁担反抄进暑,打散不少流氓地痞,当场抓获于瑶及大批流氓地痞,押进农工协会关押了起来。
刘支浩和杨长宽马上招集农工协会代表以及社会上各阶层人士,商讨如何处置恶魔于瑶。大家一至认为先抓上街市游斗,现场召开批斗于瑶大会,揭露他在辰溪犯下的滔天罪行。刘支浩把工作任务分派到各街道和乡镇,街头巷尾,各乡张贴于瑶犯下各种罪行的标语。刘支浩亲手制了一顶纸糊高帽,圆口尖顶,差不多有一米的高度,高帽上用毛笔写下:辰溪头号地痞流氓于瑶。
头一天戴押于瑶躬腰游走在辰溪大街小巷,接着笫二天潭湾三八场,押游到潭湾市场,早已布置好的批斗现场,老远见押游的于瑶头戴高帽前来,刘支浩亲戚冲上前去,抓起于瑶的衣领提了起来,指手大骂于瑶你这条恶魔也有今日!
1927年,辰溪县中山公园举行北伐胜利大会,刘支浩主持大会;杨长宽大会上讲话。有农协会员,工人,学生,居民纷纷上台发言。打破三从四德,重男轻女,买卖婚姻,笑不露齿,话不高声,足不出户,吃不同桌。等束缚妇女人身自由的清规戒律,鼓励妇女直起腰杆做人,在县妇协会员带动下成立“天足会”明令放足,严禁裹足。迫使陈苞当场划押,将于瑶,土豪唐气元和第四支团团总熊玉卿押往刑场枪决。大快人心!
★复仇
红军转战北上抗日,贺龙率部路经辰溪,在县城沿街屋檐下闲息一宿,沿河东进,过修溪,翻芦坡,一路播下了红色的种籽,一路留下了可歌可泣的传奇故事———题记。
一
一乘花轿,穿行在二月的田垅。新郎手扶花轿,满面春风。秀秀不时撩开珠帘,偷窥郎君,一脸的娇羞。迎亲的队伍一路穿行,渐渐显露出来的村庄,座落在田垅的尽头。撩开轿帘的新娘伏上小舅的脊背,红盖头抢先被乡亲掀开,羞得秀秀挤进人群,丢下一群娃娃争抢炮竹……
嫂子跟着新娘抢进新房,将儿子抱上新床,抓玩满床的莲子糖果花生,坐在床沿的秀秀被新郎揭下了红盖头。争看新娘的乡亲们爆出一阵阵欢笑。赞叹声、羡慕的目光,此起彼伏,说得秀秀赶紧散发糖果,报与最甜美的微笑。
呯!呯!呯!村口响起枪声。芦坡的土匪抢进了村庄,闹新房的乡亲四散。秀秀惊魂不定颤栗地抱紧郎君。没等新郎缓过神来,独眼龙抢占新房,裂嘴大笑,满口黄牙,一手将新娘扯到跟前,枪口顶住郎君的胸口,扣响扳机。应声倒下的新郎血流满地,秀秀扑倒在郎君的身上放声大哭。闻声赶来的爹娘被匪兵击倒在门外。独眼龙抓起秀秀,推倒床头,饿狼扑食一样撕开秀秀的衣裤,发泄兽欲。秀秀挣扎着爬起身来,一口咬住独眼龙的耳朵。门外匪兵冲进新房,妄想掰开秀秀。秀秀一口咬下耳朵,含在嘴里,血顺着嘴角流淌,痛得独眼龙鬼哭狼嚎。匪兵见势不好,一拳打晕秀秀,绑到花轿里,抢走鸡 鸭 猪 牛 粮食,窜出村口……
二
从县城赶往修溪的红军撞上独眼龙。远远听到一路狂叫,一乘摇晃不定的花轿,红军明白了一切,赶紧潜伏到油菜田里,待土匪抬轿走过,钻出油菜田,一齐向土匪开火。独眼龙见倒毙了三个匪兵,不顾一切,黄鼠狼一样钻进油菜田,转道上了芦坡。红军救下秀秀,四方拥来的父老乡亲,把红军接进村庄。苏醒过来的秀秀想参加红军,名额还是让给了弟弟。红军决定:身负重伤的翠翠,留在秀秀家中养伤,伤好后和秀秀一起,组建自卫队壮大革命力量。
红军部队走了,翠翠躺在床上流下热泪,趴到窗口张望红军部队,越过修溪桥登上芦坡。秀秀挨着翠翠姐坐下,给她抹去泪水,想到从不离开家门的弟弟,自己也淌下了热泪。翠翠的伤在秀秀一家人精心疗治下,慢慢好了起来。秀秀和翠翠结为姊妹,翠翠每晚向秀秀讲述红军故事,传播革命思想,没等伤完全复愈开始组建自卫队,与匪兵展开了艰苦的斗争。由于势力,各方面条件不成熟,遭遇独眼龙牺牲了两个乡亲。翠翠不幸被土匪捉上芦坡。乡亲哭诉向秀秀讨要亲人。没有法子的秀秀发誓,她不想牵累乡亲,早已将自己的生死放在一边,独自展开了行动。
秀秀思来想去,土匪抓去翠翠姐肯定要喝庆功酒。明天修溪赶场,匪兵会下山猎物打酒。何不在酒里下点功夫?秀秀挤在集市的人群里,摸清匪兵的动向,正在商店里打酒。秀秀挤了过去,乘匪兵不注意将酒调了包。秀秀知道,计划初步得手,要想营救翠翠姐必须摸清路线,深入虎穴。秀秀一身便衣,背起柴架,腰插柴刀,跟在匪兵身后摸上了芦坡。
天渐渐黑了下来,秀秀根据白天摸清的线路,伏在离匪窝几米远的地方探望,借洞穴里的火光,看到翠翠姐赤裸裸地绑在岩柱上,划开的胸口已被土匪挖去了心脏。秀秀接受不了眼前现实。咬碎钢牙的秀秀,强忍着揪心的疼痛,继续向洞穴接近,伏在石头后面,探听洞穴里的动静。一个个烂醉如泥的土匪,瘫倒在地。独眼龙斜卧在翠翠身旁。秀秀恨不得扑上去一刀砍死。转念一想,翠翠姐尸首还在这里。要是惊醒了匪兵自己死在这里事小,不把翠翠姐转移出去,还会遭这群畜牲污辱。秀秀向翠翠身边爬去,砍断绳索,把翠翠捆到柴架上向洞外跑出。秀秀穿过密林翻过山岭,在涧水旁边放了下来,想挖一个坑给翠翠姐掩埋。转念一想,姐姐的心脏被独眼龙下了酒,何不趁机诱出独眼龙给翠翠姐和死去的乡亲、夫君、公婆报仇?即使自己死在芦坡,也要把独眼龙另一只耳朵咬掉!秀秀想了许久,趁着朦朦月光,在土匪来回的路上涧水四周安放了地套和天套。
三
夜风冽冽,远处的狼嗥声不断传来。黎明时分,东方渐渐亮出鱼肚白,隐隐从芦坡的断崖处,传来猛虎的吼鸣,久久地在沟壑里回荡。秀秀做好一切准备,回到涧水边天已大亮.一轮旭日从山凹里慢慢升起。秀秀从衣兜里摸出一块锅巴充饥。秀秀把翠翠姐的尸首,扶到手臂上,沾着涧水洗去胸口的血迹,不断地用手梳理满头秀发,十指不停地抚摸着脸庞,细细擦去脸上的每一点污渍。秀秀心如刀剜,干涩的眼窝涌出的不是泪水而是血——翠翠姐没有了心脏,死去的人,要是没有了心也就没有了灵魂。没有了灵魂,也就升不了天堂,翠翠姐姐也就魂归不了红军队伍。秀秀想不出好办法 宁肯将自己的心掏出按放在翠翠胸口。当手触摸到一坨圆石时,触发了秀秀——给翠翠姐胸口安放一个心型的圆石?针缝合后,不就是一个完整的人体了吗?。死去的翠翠姐不就可以魂归朝思暮想的红军了吗?
秀秀从涧边找来圆石,不断地打磨光滑,打磨成一颗心的形状安放在翠翠姐胸口。秀秀从衣袖拨下针来。线不够扯来衣角的纱搓紧,穿在针眼里,一针一线细细缝合,脱下自己的外衣外裤,给翠翠姐穿着整齐……
独眼龙醉死一夜,醒来已是第二天。睁眼不见了翠翠,见刀割断了绳索,大声怪叫。半天没有唤醒一个匪兵,发疯似地一路踹蹬,独自一人麻着胆子一路寻来,窜过密林山岭,跨步跳过山涧,一眼看见秀秀披头散发,抱着翠翠的尸首,吓得差点跌进山沟。独眼龙高一脚、低一脚,退到一棵茶树旁。不断地拍打着合子炮,嗷嗷大叫——你…你…是谁?是人还是鬼?秀秀放下翠翠站了起来,伸手抖了抖散开来的披发——向涧边的茶树林里,坟堆里走去(这里掩埋了许多被独眼龙害死的冤魂).独眼龙吓呆了,不断地拍打着合子炮,忘了抽枪鸣炮,两腿站立不住,一脚踩进套子,弹起来的茶树绷直了树干,将独眼龙倒吊在茶树上。秀秀从茶树林里走了出来,站在独眼龙倒吊的跟前,下了合子炮,举起柴刀削去独眼龙暂存的一只耳朵。独眼龙嗷嗷怪叫,向秀秀讨饶,秀秀把合子炮顶在独眼龙脑门上,大骂:
“独眼龙你也就今日!我不取你性命先把你的鸡巴下了!流出的狗血,好让狼来给你开膛破肚,掏出你这狼心狗肺!”
四
天渐渐暗了下来。秀秀守在翠翠尸首旁,燃起了火堆,夜空的月色开始露出云外,远远可以看清倒吊着的独眼龙,冽冽山风。将独眼龙流下的血腥气吹到了狼群里。远远的山梁上闪动着豺狼蓝幽幽的眼光,直向独眼龙扑去。秀秀扶起翠翠姐,在她的耳边轻轻说:
“姐姐你看,独眼龙倒吊在茶树上,狼群围攻了上去。张嘴露出的獠牙,撕开了独眼龙的肚子,拖出的狼心狗肺,被狼狗们争噬着……姐姐你看——这就是独眼龙的可耻下场!姐你看到了吗?死去的乡亲你们看到了吗?!夫君,公公。婆婆,你们都看到了吗?这就是独眼龙的可耻下场!姐你放心地去吧,愿你早日魂归红军队伍……”
作者简介:
滕久明,男,1963年出生于湖南省怀化市辰溪县,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民儿子,一个地地道道的诗歌爱好者,先后在《青年文学》发表诗歌;家庭杂志发表文章,有诗发表在《星星》诗刊,“追寻一群白鹭”获《诗刊》白沙杯百名优秀作品奖,并刊发在《诗刊》;《诗刊》同题诗三等奖,“挑担蜜蜂去赶集”,发表在诗《诗刊》改革开放三十周年专号;“泡桐花”发表在《诗刊》!下半月刊。2008年加入省作家协会会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