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香入屋清欢相伴
作者/雷道菊
在我喜欢的那方小天地里，雪松擎着苍绿的冠，松针泛着浅蓝的冷光，像冰雾凝成的绒团，梢尖沾着霜白的细芒，透着几分冷意。油松的枝桠间藏着松塔，炸开的松果倚着针状叶，殷红的顶芽在风里轻轻颤，一旁的冬青把浓翠铺成矮矮的屏障。
这是我闲暇时最爱的去处。常常立在松树下，看阳光穿过枝叶筛下细碎的金斑，听风掠过松针的轻响，空气里揉着松针的清冽与冬青叶的淡香，呼吸都觉得清爽。目光总打量油松的松果上——它们蜷在叶簇里，像棕褐色的小塔，炸开的鳞片紧密排列，边缘泛着浅黄，支棱得利落又倔强，活脱脱是凝了时光的木质地花。裹着半缕冷冽的草木香，带着草木独有的憨直，在细枝上轻轻晃悠。
日子像松塔的鳞片，一片叠着一片，渺小又重复，却也简单纯粹。忍不住伸手摘下许多松果，衣兜被塞得鼓鼓囊囊，满手沾着松脂的黏腻，携着满袖的松香归家。
回到家，我将松果放进圆肚玻璃瓶里，像是把大自然的零碎，收进透明的温柔中。玻璃瓶被搁在客厅一角，闲时凑到鼻尖轻嗅，淡淡的松香即刻漫开，清清爽爽不浓不烈，混着松脂浅浅的甜，恍惚间又站回了那方松影摇曳的小天地里。这些炸开的松果，浸着焦糖般的暖调，鳞片铆足了劲儿舒展，每一片都撑得坦荡，像被时光捻开的花，瓣是硬的，香是沉的，即便入了屋，依旧守着一身清芬。
曾在网上见过无数松果雕琢的精致饰品：松果花束、花环、风铃，还有各式动物造型的摆件，也动过改造松果的心思。可一想起它们在枝头慵懒自在的模样，便又作罢。我偏爱的，是它们炸开后的原生模样——鳞片舒展自带风骨，无需粉饰，不必雕琢，那一缕淡淡的松香，才是最本真的味道。
想来松果许是也偏爱这屋中的安稳。少外面的霜雪侵袭，不必在风雨里瑟缩，只需静静立在玻璃瓶中，将一身清芬缓缓释放。我借它的香气涤荡心绪，它赖我的居室避却寒温，彼此静默相伴，无需言语，便已相契。这般互相取悦，两两相安，便是寻常日子里，最稳妥的清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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