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人简介:

匡文留,女性当代诗人。满族,生于北京,长于大西北。中国作家协会会员,甘肃省作家协会第三、四届理事,甘肃人民广播电台主任编辑、记者。现在北京兼职、写作。获“中国新诗百年百位最具实力诗人奖”。

1980年步入诗坛,在全国二百多家报刊发表诗作三千多首,作品被收入百余种选集并介绍到国外。出版诗集《爱的河》《女性的沙漠》《第二性迷宫》《西部女性》《情人泊》《女孩日记》《匡文留抒情诗》《爱狱》《灵魂在舞蹈》《另一种围城》《古都·诗魂》《我乘风归来》《回眸青春》,长诗《满族辞典》,散文诗集《走过寂寞》《少女四季》,散文集《姐妹散文》《诗人笔记》《围城内外》,诗论集《匡文留与诗》《匡文留诗世界》,长篇小说《花季不是梦》《体验》《我的爱在飞》,长篇纪实《少女隐情》《我爱北京》《我爱我的祖国》《我爱中国共产党》等二十多部专集。多次获全国及省级文学奖,生平与创作收入国内外近百部权威性辞书。
匡文留自选诗(24首)

灵魂在舞蹈
把花园锁上
枯叶以匕首的勇气
直刺暗夜的心脏
踩动音乐边缘
镣枷如碎裂的珍珠项链
于虚妄的白光后躲藏
灵魂在舞蹈
让身体的一切缝隙
都像一只乞讨的碗
伸向月光
沿途贴满金属薄片
回忆在其上熔冶
灵魂在舞蹈
在金属中央一丝不挂
深紫色的穹庐
此刻在我的四肢上展开
结在灵魂大树之上的
银色的苹果与金质的葡萄
勾紧星星灿烂的脖颈
岁月流为汁液
我的鲜血和历程就此握手
灵魂在舞蹈
毕剥的石头擦身而过
风的黑翼闪烁磷火
女神或女巫
是舞蹈的同一影像
在你的火舌切割里
盐滴着酒味
通往花园之外的蒺藜径
烙满月亮的溶洞

另一种围城
躯体是行为的门锁
情绪是躯体的门锁
理念是情绪的门锁
纯粹的自由与独白
蜷缩于一重重门锁之后
我两个层面和高度的
冲动 激烈 或者鱼样的
柔滑 冰样的华丽
爱以及更为深刻的性爱
在围城
另一种围城中
自导自演 以高处不胜寒的
舞姿
邀月成影 泪酒当歌
围城不大 却城中有城
类似于秘室或小小方舟
我的城中之城
至上的舞台与绝美的舞技
只消我打开一重重门锁
尽善尽美的演绎
神驰天外的享受
未突破围城一步的我
一霎间 令普天下所有围城
旌折池陷 丢盔弃甲
男人啊 手拿我门锁
唯一一把钥匙的人
虚无或是存在
又有何妨
我的围城是我
真正的钥匙
是自己

今夜有雨
晴朗的时日过于久了
阳光与月光
像相互厌倦并背弃的情人
那种卑琐与无聊
谁能不怀疑自己
曾经的质量和鉴赏力
蒙尘的谁又能说
仅仅是路边的树园中的花
不管有没有一间爱的小屋
有没有一张爱的床
更要紧的
是有没有一个爱的人
那人的身体
有或是没有
久久无雨的心
哪颗不疲惫而烦嚣
完美而纯粹的滋润
岂是祈愿的恩赐么
可遇而不可求的雨啊
可遇而不可求的雨啊
就在我的躯体 圣女贞德般
在烈焰中燃成一棵树
焚为一朵花的时候
源于他 一个模糊而清晰的
男人的雨
恣肆优美 柔情百转
叫我的梦 梦里那真实的身体
绿成海洋和草原
淅淅沥沥的雨
在窗外载歌载舞
几乎赤身裸体的我
迫不及待 以树的高贵花的妩媚
融入你也汲进你
今夜有雨
爱还会干涸么
我觉得自己正从烈焰尖上
美人鱼般醒来

我点亮一颗颗小红灯笼
传统的中国道德
叫我由表及里
细数自己的情感步履
女为悦己者容
贴花黄的灿烂
理云鬓的旖旎
哪个传统的中国女人
不曾因美德盛开
盛装出演的时分
勇气与热烈最圆熟丰沛的时分
心的支架上
那柄小小烛火
正无声地滴滴褪去
血红珠泪 灵与肉的音符啊
这支疯狂的歌
是否能唱亮又一个黎明
索性把自己交给夜
黑纱黑裙 妥帖又安全
让男人的眼睛
夜一般失明吧
让他们所有的脆弱 自卑
以及渴望逃避寻求庇护的本能
在我的视野之中
以囚徒的形象 顾影自怜
我让夜珠玉璀璨 蕾朵红艳
是我双手双足指尖
那一颗颗小小红灯笼
叫生命的颜色 发言
每当夜深人静之时
蘸着月光与风声
我精心涂红一颗颗指甲
这一种独特而深刻的自我陶醉
在我营造的传统中国美德中
与梦牵手 无酒亦徘徊

素描桑科
会升腾的
是云絮还是山峦
会流动的
是夏河还是草滩
舒缓的天穹笼罩桑科
还是自由的桑科
轻举起蓝天
动和静失去参照
滚过的羊群
捎来风的语言
马匹汗水涟涟
埋头啃掉一簇又一簇野花
裸肩的骑手
拥袍席地
瞳仁深褐色
掠过鹰的弧线
藏犬和牦牛犊
难辨大小
一样翻卷的长毛
拱弯草的脖颈
惊碎蒲公英梦幻
帐篷散落滩腰
像伞像蘑菇又像帆
牛粪火燃起炊烟
奶茶和糌粑的浓郁
就开始流浪
迅速下沉的暮色
恍如青稞酒味厚重的
醉汉
男人牙齿雪亮
噙住刀刃
热腾腾羊腿
隐约血丝一闪不见了
铜壶滚烫撞响银手镯
长辫子敲打氆氇
给剪罢羊毛的阿哥
蹿蹿的奶茶添满
山样扎实的羊毛堆间
光屁股崽子们
横七竖八顶头蹬脚
脑袋的小石头蛋
把笑的火星子
种遍草原

风上红柳
在扭曲的肢体上
在怒放的手指上
颈与颈纠缠
臂和臂撕扯
酒醉的探戈荡气回肠
哪个为爱流血的女人
这般极致
偷袭所有的领地
穿行于沟沟壑壑
便也从一切开始的地方
破门而入
纵贯血脉中心
叫自己与生熟悉的隐私
空空荡荡 仿佛误入
陌生的房间
被称作风的异性
导演这些性感的舞蹈
哭泣碎裂的叶子
在风的爱情之上自由来去
赤裸的早已不仅是肉体
这些有着漂亮名字的西部女子
有着比名字更漂亮的女人味
风上的极致
几乎是每天的高潮
风紧贴我的所有细微处
美轮美奂
我不由以你的舞姿渐入佳境
我就成了你 在风之上
从原始抵达未知

藏女和牦牛
我是星光与草原的私生子
是她们隐秘耳语的细碎神灵
小小的赛尔金花 起伏女性姿影
起伏淡紫色的倦慵与新鲜
牵动你的氆氇花边
有一滴 一滴
又一滴 颤抖着快乐
无与伦比的暖热和沁凉
集结成的小身体
匆匆赶来和我接吻
在我刚刚苏醒的舌尖
奔向另一种存在
我淡紫色的迷离视线
游经这些结实的乳白珠玉
看见你黧黑匀称的十指
像跳舞的孩子 祈祷满月
硕大的母爱光辉
一轮一轮将银色的颂歌
响彻草原和之上王者的天宇
与这些母性牦牛共舞
你紫铜色的裸臂抒写音乐
圆圆的日头和圆圆的月亮
就在这一个瞬间交颈共枕
这生命的唯一源头呵
纯金的星光和淡紫色的草原
从这里无际无涯 无始无终

冰大坂香魂
我凌空而立 若有若无
在神祗意志之上
飞鹰和云缕顶礼膜拜
我以粉白交融的美人形态
冷视天上人间
六瓣超尘的矜持幽香旷远
冰大坂 千年万年
如一尾美人鱼婷婷玉游
远古的奥秘缄默无语
横空出世之际
唯一的爱情
簪做鬓旁那朵冰雪莲
空灵如是
倨傲如是
了却凡心 在神祗意志之上
任天籁随脉息颤动
来路无痕 去路无程
冰雪莲
冰雪莲
千年一日的绝尘冷艳
等谁的手采摘
那个唱着见到了雪莲花的流浪歌手
何时走过我的家门
边弹边唱
让跳跃爱情的音符编一顶花轿
拥我做个幸福小新娘
千年万年的冰大坂
婷婷玉游的美人鱼尾
开始落地生根
一路走出梦幻
走出生命

格桑花开了
一座座山川相连
是罡风与天空的摇篮
奶茶和糌粑的浓郁芳香
随九百匹骏马的长鬃飞扬
这个早晨 露珠
在一万株草尖和两颗眸子上
同时醒来 甜甜醒来的
是一条巨龙玛瑙般的脆鸣
飞上日月星的翅膀
歌 笑靥 祝福吉祥
便在青藏高原
自由翱翔
骑手阿哥驶向远方
阿妹的一颗心捎上
马蹄儿敲响暖窝窝
格桑花开了
蓝色多瑙河
绿茵茵的起伏
托起挺拔的躯干
三片叶子旋转天空与河流
风车 犹如凯旋的勇士
把欧洲写满我的呼吸
这就是多瑙河啊 三月的浪涛
闪闪地染蓝天空
点亮了原野 银鱼般的音符
叫维也纳在华尔兹之上
优雅着古典
我听见小提琴的乐声
从这里流向无极
浪涛上的施特劳斯
大朵大朵的玫瑰匍匐在你脚下
你美发飘拂 燕尾服张开翅羽
一个瞬间的琴声
漫过无数岁月
我掬一掌多瑙河水 贴近耳朵
想谛听你河水般流逝的
忧郁 爱情 弦上的秘密
你的眼睛用音乐的色彩
在三月的温柔里诉说
在金色大厅前石阶坐下来
和风一起拂过
维也纳贵族味十足的宫殿与城堡
施特劳斯铜雕下的玫瑰
舞步正华丽
对我回眸一笑

音乐之声诞生的小城
萨尔茨堡
奥地利的小小边城
山坡坡滚动羔羊和珍珠
珍珠般金发碧眼的孩子
那七个孩子闪闪彼此敲击
七瓣花盛开乐声
是音乐之声啊
丁当脆响 缀满女教师的蕾丝
漂亮如月的笑脸
叫萨尔茨堡又一次
升上天穹
我走下天穹 有星星牵着手
走进细窄古街
九十九扇门楣上方
九十九样灯盏互抛媚眼
铁艺灯盏缤纷着万方仪态
光影若河 流聚在那扇古门
青铜的音符璀璨如焰火
一个金发男孩 口噙音符
推开青铜古门
他的十指珠钻生辉
舞动细窄古街 舞动萨尔茨堡河
有一种奏鸣顷刻
舞动了世界
浮雕的贝多芬浓缩了夕照
灯盏与星光交响着
我的耳朵变成琥珀酒杯
斟满风与河流
小小边城的孤傲和幽伤
一颗硕大的早星
跳出来了 音乐之声的山坡坡
许许多多孩子 珍珠般彼此敲击
音符的焰火昼夜不舍

小小三峡船哥
大三峡向东
小三峡朝北
巫山锁紧大江 喷云吐雨
像巫魅十足的神女
长袖善舞
随长袖舞向小三峡深处
舞上罗家寨 恍如被抛进
金庸的武侠
聪明泉利刃般劈开陡崖
风也滴下 雾也滴下
滴成小三峡这制高点
牵目光 蛇一样游往
峡里峡的小小三峡
人也游了进去 山歌做船
在蓝天下绿地间
最大的琴弦之上
荡着秋千
两岸峭壁湘妃竹十面埋伏
光影与风声铿锵
是不是卧着虎藏着龙
万千钟乳石当当作响
以世间最丰富的肢体语言
夜宴和黄金甲叠印着别种意象
越人面具正盛开在菊花台
灯草开花黄呀
庙里插把香
情哥哥下河把鱼打
小妹妹睡在象牙床------
划桨的船哥一张口
斗笠就滚落蓑衣的大羽
小小三峡是山歌摇篮
黝黑精瘦的船哥
声声呼应着两岸
湘妃竹和钟乳石缝里
才起了唢呐 又遍响丝弦
九曲溪
当一次神 成一次仙
做一回比刘三姐
更加的刘三姐
乘上又长又宽的九曲竹筏
千年武夷竹
就是我漂流的别墅
挥洒通感十八般技艺
雕塑与织绣
交相辉映
浓彩重墨的大写意 眨眼间
对接出
五条七线的白描
身体依偎着九曲十八弯
山镌的溪 溪含的山
满眼满唇的鸟语花香
虎啸岩云影才抖落肩头
天游峰松涛又滚过衣襟
撑筏的小阿哥
长篙轻点 三十六奇峰
依次染绿了
我的指尖
都说桂林山水甲天下 其实
青罗带外青罗带 碧玉簪外
碧玉簪 印象九曲溪
天高云淡竹筏上载
几代代桃花源九曲溪漂
溪水珠滑过裸臂和脚趾
踩上岸 串串脚印立马旋成
火红的木棉
雪白的玉兰 美目盼兮
美也美不过
一溪九曲的万年流转
我的大学
正如你故乡那条小河 鱼儿和浪花
妈妈手指般摩娑 拍打
小屁股蛋滑落过星星
正如你家村前的田野
麦穗与月光藏着猫猫 小小红兜肚
碎碎闪闪摇曳了青纱帐
我年年岁岁的拔节
是大学校园里上课的铃声
在蓝球场和图书馆夹道的绿阴
一届届青春笑脸 是我心扉
喷薄的鸽哨
后来 我的课堂置景为山林坡田
尺八锅灶连着的炕沿上 房东
交给我一把镰刀 包谷棒捶打我
石磨一遍遍碾碎我 碌碡又一次次
将我稳稳从老井中提溜起来
一九七七年第一场瑞雪 铺成我
回家的路 父亲的肩背不再挺直
重握粉笔的指节
却粗壮了许多 母亲在讲台朗声依旧
瞳仁深处却添了内容 我
将远天远地一棵小树苗
栽进教室窗外的一片林子
每扇窗户橘色的灯光 燃烧着呢喃
我和我们就这样 重新崭新地踏上
还算青春的又一条起跑线
在一九七七年第一场瑞雪中回家
远天远地的山村炊烟
开始描画今后年年的丰饶与芳香
我和我们 肩头擎起厚厚雪花
正如秦岭南北的山峦或河流
长高并且奔腾
活着与生活
活着与生活
两个貌似相同
实质迥然的概念
谁都知道要生活
而不仅仅活着
可生活与活着
其间却有一条
多么巨大的深渊
每天都想生活
每时每刻都想生活
精彩地生活
每天却都是活着
活着 每时每刻
就像脚下的土
默默踩着 带走
最终消失
就像路边的树
默默立着 长大
最终老去
每时每刻都想要精彩
每时每刻却都
默默成为过去
刻骨铭心地清楚
辗转反侧地无奈
理智是理智者的匕首
我的深刻是自己
不愈的伤口
活着与生活
巨大深渊的两端
谁人为我插翅
我是不是
自己的桥梁
一只酒杯
点燃蜡烛
我开始擦拭一只酒杯
酒杯摩擦着半明半暗
犹如一口陷阱 抑或嘴唇
这一种计谋显然高我一筹
我渴望让眼前澄明起来
清晰起来简单起来
而我的擦拭竟等同于涂抹
在源源不断的晦暗间
我无处藏身
真的不知道 是谁
在什么时候
拿走了我的那只酒杯
薄亮地旋转着 仅仅一滴星月
那盈盈嫣红就花儿样开放
星月流走了
没有谁能抓得回来 原来开放
总在不经意的刹那
如今我擦拭一只酒杯
想象自己用心笑上一笑
想象絮絮的烛火 将我灼伤
刺痛并熨帖着
却有什么湿腻地滚落
让自己真正地深刻一回
让指尖去触摸颜色
我就此颤抖不已 原来
泪浇上萎枝
笑就抽条了
此刻我蜡烛美艳 酒杯温柔
也许一种过程
其实就是结果
从三味书屋到百草园
照壁上的先生刀砍斧凿
犀利依旧冷峻故我
长衫溅湿一橹乌篷 吱呀声
碎了雾霭
老迈门轴欲语不语
古树和梅花鹿耳鬓厮磨间
漆桌雕椅 晃动一脉光影
沉也尘埃浮也尘埃
杂沓游客脚步嘤嗡
我听见迅哥儿们人声鼎沸
须发皆白那高瘦老者 摇头晃脑
手持戒尺 好一声“铁如意”
惊蹿了撂不下的木莲与蟋蟀
木莲蟋蟀覆盆子们
年年春风吹又生 百草园
石井栏久不再光滑
杂沓游客桑葚踩入畦垄
紫红紫红点滴如血
背倚皂荚树 我用迅哥儿的目光
看美女蛇如何露脸墙头
闪眼竟见紫圆脸银项圈的润土
铁叉抛处 猹嗖地蹿过裤裆
轻拈一根何首乌藤 我绕指三匝
皂荚叶片 且歌且舞
模糊了午后斜阳
久长终亦别 短暂亦终别
昔日曾别离 此时当别离
深抚一掌老旧门轴 原来人生
不剪不断唏嘘
看不远处孔乙己正呷酒褴褛
茴香豆 茴香豆
我该去尝一尝
白鹤家园
没有比这更幸福的飞翔
没有比这更诗意的栖息
比云朵还要轻盈地划过蓝天
比鸽哨还要抒情 还要引人遐想
一只 两只 三只------
哦 成百上千只精灵的倩影
高傲而优雅
成百上千颗晶晶亮亮着 就像
天穹瞬间抛撒开无数颗星星
是你们纯净的眸子 璀璨着
丰沛的和谐与憧憬
就这么闪闪地栖落下来
回家的感觉 真好
相互亲昵梳理梳理羽毛
美丽引颈回眸一笑
白鹤的大家族 我们的兄弟姐妹
是谁叫你们不约而同
不远千里万里 飞越千山万水
让岁岁年年的团圆之节
在鄱阳湖盛开呢
徜徉在翡翠般的大湖池和蚌湖
羽翎弹拨的乐音 多像
孩子的呢喃滚过母亲的胸怀啊
就让来自遥远的北大荒 青海湖
更为遥远的西伯利亚
那丝丝缕缕的呼吸与脉动
融入这里白鹤的家园
鄱阳湖绿色丰润的强健生命力哦
就这样擎起你们的身影
星星般的眸子愈加璀璨
冬天的童话
便年年岁岁
写满大汊湖 梅西湖 以及
鄱阳湖远远近近的草洲湖滩了
我们的白鹤家园 真美
更美的 还有三百多万羽候鸟
在鄱阳湖 我们相亲相爱
“一湖清水”的和谐
怎能不感动得世界和生活
诗意地栖居呢
名唤紫薇的妹妹
女人是水做的骨肉
汉江滋养长大的女儿
格外具有水的风韵
水的睿智 水的情思
名唤紫薇的妹妹 你回眸一笑
注定是汉江这硕大绸缎之上
灼灼燃烧的芬芳么
名唤紫薇的妹妹 你灵秀手指
能叫波涛耸立成峰峦
那可是鹿门山么
石鹿夹道处 崖涧林瀑
正呼应着“江水东流猿夜声”
你叫更多浪花 胜似珍珠玛瑙
织成经纬 缀成四季
盛开成汉江女儿
岁岁年年的美丽 恰如
朝霞与虹霓 笑语和歌声
早市晚市活色生香的嘈杂
好一幅“枇杷甘橘荐清樽”
全都是
美丽襄阳的一部分啊
有时 你也会很坊间很民俗
下笔“郎食鲤鱼尾”
泼墨“留醉与山翁”
让大名襄阳的布匹与绸缎
乘大汉江滚滚波涛
去渲染长城内外 乃至
比太平洋大西洋
更加遥远
名唤紫薇的妹妹 你的幸运
堪比诗词 画幅 与乐音啊
为汉江喷薄笑靥 一任
“花开大堤暖”
“襄阳好风日”!
十年
十年 有的人把漫长
过成短暂
有的人把短暂
过成漫长 十年
所有的日升月落 明朗或者阴霾
被仓促粗疏地
勾画为置景 随心所欲
拼切并转换
在平淡地设计着预谋的
水面之下 只有自己的眼睛
摄录下一些
珍珠的诞生与藻类的磨难
十年 我在京城的早晨醒来
夜晚做梦 即使流转的
早已不是青葱
那些唤不醒或磨不钝的尖锐
冰冷地堆砌我
炙烈地窒息我
在快乐的日子里
遗失了快乐 痛苦时的痛苦
必然成倍膨胀 十年
我在京城成为
一个无家可归的孤儿
没有故乡便无所谓天涯 甚至羡慕
游子这个称谓 浪迹着
终归有老屋与田野
田野上亲人的坟茔
点一柄烛火
接你穿透弥漫的暴风雪
回家
父亲早已去了无限的远方
母亲 也追随着去了
有父亲有母亲的家 那个给了我
几十年卵翼与亲爱的家 有没有
一条唯独的小路
等着我
我寻找一条小路
于一片古老土地之上
一条小路 如何能犹如一条纹缕
在手掌间一生一世地怀旧呢
游子远归 我循一条老迈小路
它浮沉于父亲泛黄的诗词间
在母亲陈年的讲述中
微微喘息
这是我年轻父亲的小路哦
草棵舔舐
深蓝长袍的襟摆
腥润的海风 将书卷与油纸伞
叩击出疾行的平仄韵律
走出博洛铺小小村落
父亲的小路黯然神伤弹指经年
如今我寻找这条小路
满溢肺腑的慨叹与魅惑
令黑白色蒙太奇
叠印于大道通衢
吟哦顿挫 目眩神迷
这个依然被称作
鲅鱼圈的地方
怀旧已深深地潜入海底
大路朝天 四通八达袖舞霞光与星月
鳞次栉比和璀璨亮丽
两个平易通俗的中国词汇
让故乡的白昼与夜晚
声声诠释着
家 人民 生活 乃至
中国与时代
极其细腻又铿锵壮丽的
一页页足迹
其实 何须寻找并太息
历史基石之上 荣光与功勋
早就满融父老乡亲的热血和挚情
故乡还是这个故乡
故乡赐予我的风采与笑靥
叫我今天今夜的幸福
令世上所有的语言
已然苍白
又见高仓健
好多好多年了 被木村拓哉
张东健 皮特或莱昂纳多
层层叠叠所掩盖 高仓健
你仅仅是 张艺谋镜头中
那个瘦削寡言的岛国老男人
为了不至于心碎
我只匆匆擦肩而过
青春的汹涌
情欲的澎湃 不经意于
一晨一昏揽镜之时
是如何地 推磨似的
灰飞烟灭的呢
老去的高仓健 因为你的见证
谁又不怕痛不欲生呢
蓦然 “啦呀来”雄浑响起
小飞机击拍海水
高头大马惊魂新宿 让无数女人
寻找的高仓健
回来啦 回来啦
肯定不止一个人 一个女人
覆满沧桑的爱与欲 一个激灵
见自己喃喃着“我喜欢你”
紧揽狂鬃 笑亦太阳亦月亮
喷薄荧屏
那些个花样年华 霎时璀璨了
身体的里里外外
狂怒
狂怒是一辆
美式坦克的名字
狂怒的主宰是一个名叫
布拉德·皮特的美国男人
男人更是男神 是全球女人
心旌荡漾的男神 可比派克
德尼罗或者高仓健
幸运多啦 因为
现在进行时
狂怒的皮特腮帮很鼓很劲
胡楂很浓很硬
唯独峻峭的碧蓝双眸 不经意流泻
独一无二的缱绻
缱绻得令人心碎
狂怒的皮特 那曾经的
血气方刚的加州少年杀手
至死不渝的爱尔兰叛逆
那同刻骨铭心的特洛伊
一样刻骨铭心的
阿喀琉斯啊
与曾经的自己时空对视
纵是男神 岂又能击败
岁月的锋刃 于是
让自己赶紧乘上再乘一次
现在进行时的狂怒 好好感受
几乎最后的年轻 唏嘘间
男神哪
便会老去
女人老去的心
又该去哪里栖息

朝圣喜马拉雅
喜马拉雅就在眼前!
亿万斯年的惊涛骇浪
跌宕成峭壁 磅礴为峰巅
有红焰如帜如血
猎猎翻滚 由淡粉 浅绯
直至猩浓
落日无与伦比的袭击和镌刻
叫金戈铁马的大战阵大壮烈
自最西天际 攻略而至
瞬间凝固的惊涛骇浪 红盖头红盖头
洇润得脸颊美目
好个倾国倾城的新娘
喜马拉雅就在眼前!
喜马拉雅夕照就在眼前!
我惊立于纳加廓特山顶
迷离恍惚 似沉沉
大醉三日而后初醒
起伏的加德满都擎我而上
身体内外尽飘七彩经幡
博大哈大佛塔 双目睿智
神庙和鸽子的杜巴广场
煌煌尖顶与鸽翅 旋即褪为远景
钟磬声袅袅 追随缭绕于
纳加廓特
我似沉沉
大醉三日而后初醒
究竟有无夜呢 有无梦呢
仿佛日落与日升仅在一刹
甚至来不及换种心境
甚至来不及换个表情
最西方天际之血之焰 径自滚滚
由最东方天际
冠戴上喜马拉雅
无以超越的高贵头颅
就在血焰直溅九霄的分秒
啊 珠穆朗玛 珠穆朗玛
攻陷了我的视野
为碎片 成齑粉 我在漫天漫地
血焰的奏鸣蒸腾里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