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父亲画风筝
文/马澜
冬闲,风起时,我又想起了父亲扎风筝,扎风筝是我们的家传手艺,我的先祖及我父辈们基本都会,这可是当年我们养家糊口的本事啊。
在冬天来临之前,父亲就采购了上好成色的竹片,各色颜料、笔墨,母亲老早就把纸张裁好,并把纸的边角料搓成纸捻备用,父亲用一个镰刀的头儿,把竹片劈成细小的竹条,每劈到竹片的节结处,都很费力,记忆中,父亲手上常贴着医用胶布,晚上,在油灯下,父亲把细竹条边烤边弯成各种造型,最常见的是蝴蝶形,鱼形及戏曲人物形,然后用纸捻抹上浆子把这些框架粘到一起扎成风筝的骨架,糊上白纸,接下来用笔墨打底,画出蝴蝶的轮廓,母亲就用鲜艳的色彩勾画出各种好看的图案,一只只美丽的风筝就画好了,待干后,叠放在一起,最后关键是穿风筝的中线,这可是技术活,线偏了,风筝会不稳,扎跟头,穿好中线,父亲会提起风筝看看是否平行。
扎风筝、糊风筝、画风筝,这都不难,最不易的是父亲要把这些风筝卖出去,换回我们的学费及一家的吃穿用度。
天不亮,父亲推出他的独轮车,摆好风筝,怀里揣上一块干粮就出门了,父亲迎着寒风,脖子尽量缩在衣领内,向前倾着上身,冷风无情地抽打着他的脸、他的全身。他为了我们不挨饿,有学上,父亲拚上了全力,他要与自然抗争……
那时人们普遍的贫穷,舍得花块八毛买风筝的人不多,父亲转上一天,很晚回来,也卖不了几个;第二天,父亲早早又要出门,不到年节,他是舍不得歇的,卖钱多时,父亲会给我买个漂亮的笔盒,一把枣或几个冻柿子,父亲自己是舍不得吃一口的。
父亲用弯曲的脊梁托起了我们,我们是他放飞的风筝,飞高,飞远了,而风筝的那一头,我那历尽风霜的老父亲啊,却孤独的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