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长篇小说连载(8)
远方来的祝福
文/夏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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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王玉琴呢,自觉得虽然做了实际上的奶奶已经好几年了,但总感到自己的实际年龄并不大,与那些已是五十多岁还没有做上奶奶,依然被叫作大妈的妇女们比,总感到有些不自在。但老师和同学们,包括李校长都叫自己徐奶奶,而且满校园的叫得应天响,似乎自己就是徐奶奶。
细想想,才四十六七岁的人,长得又不老,却被人前人后的叫着徐奶奶,是不是太滑稽了点?每每想到这里,她就自感莫名的出奇,常常心生涟漪,喜自得有些想发笑。但转身一想,管他呢,反正习惯了,爱怎么叫就怎么叫,不就是个破称呼嘛。
徐奶奶代课两个月,把一个落后的班级变成一个名列前茅的先进班级,的确是出名了,也深受学生和学生家长们的好评和期待,希望她能复出再来代个毕业班的课。
毋庸讳言,她自己也曾经有过无数的憧憬和梦想,常常想象自己就是一个光荣的人民教师,一个深受学生和家长喜欢的人民教师。但转念一想,代课毕竟是代课,不是正式工作,尤其是没有正式编制,没有教师上岗证书,除了所谓高中毕业的文凭,就是一肚子的所谓文字的梦想,甚至是乱七八糟的文字梦想,而想做正式教师很难的。当然,凭着她扎实的高中生底子,考个小学教师的上岗证书是不成问题的,但想取得正式编制就不是那么容易了。没有编制便进不了教师队伍的序列,除非行政主管部门网开一面,允准办个特聘教师手续。
当然,临时代课没问题。李校长也有心让她再执鞭代课,于学生于学校于她个人,无疑都是件好事情,可惜目前没有缺岗可顶,总不能让正式教师让位吧。
李校长已经不止一次的思考过这件事情。他从课堂下课回到办公室,沉思片刻,便倒满茶水,再点上一支烟。那烟雾和茶水的淡淡热气交织在一起,袅袅腾腾,缓缓上升再散开,直到无形的消失,有种天然成趣的意韵。
他天天这么消费这茶和烟,但从来没有留意过它们如此的有机的交融,如此的富有这般的情趣。他似乎无意间像哥伦布发现美洲新大陆一样的惊喜这茶雾烟雾相交融的情趣,竟是这般的美妙。欣赏这妙曼情趣,何尝不是人生的乐趣,一种别样的,享受?
倏然,他的思绪又回到徐奶奶的事情上来。他从临时账本支出表上看王玉琴,而不是徐奶奶,好像第一次发现她叫王玉琴似的。
回味这个平仄又平的抑扬顿挫的名字,就像看远方两山一谷,充满氤氲一样的美妙。他觉得王玉琴这个名字竟是这么的美好,富有诗意。可过去只知道叫她徐奶奶,却从没有留意过她的名字,就像从没有留意过那茶雾和烟雾交融的意韵一样。
爱屋及乌!这古老的汉语词典中,竟有这么恰切的文字珠联。想到这个成语,他竟情不自禁的笑了起来。
但很快,他又陷入沉思。他是在思考她的特殊的能力,思考如何利用好她的这种天生的特殊的教长。
从他本人来说,很为她有这方面的突出天赋而惊奇,同时又为她的这种天赋无处可用而惋惜。是体制的缺陷,还是她命运的不济?于是,心生莫名的不平。当然,或许还有一丝的难以言表的复杂因素,是风是雾是情是义说不清,虚无得像初春早晨那弥漫着的丝丝氤氲,有感觉但难捉摸。
他觉得她是那么的单纯直率又富于睿智,而她的那位大喜子又是那么的憨厚和诚实,就像天仙配一样的不可思议。每每想到这些,他自己也觉得莫名得不可思议,怎么会关注这样一个清洁工,又有这些无厘头的思绪呢。
徐奶奶依然是清洁工。但徐奶奶也依然是快乐的清洁工,无疑还是称职的清洁工。她并没有因为自己改变过什么,而觉得有什么值得沾沾自喜的资本。她还是兢兢业业的打扫每一个应该打扫的卫生,平平淡淡的走过她的每一个紧张而又快乐的属于她的天际线。而校内外的人们也依然像往常一样的和她点头、微笑,或是问声“徐奶奶好”,并没有因为她是清洁工而鄙视她怠慢她。
当然,个别老师可能心有不快,但人家仅仅是个干清洁的雇员,威胁不到任何人的饭碗,即使代课也是临时的权宜之计。况且还有李校长一言九鼎的维护着。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