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痕迹之一 偷猪
作者:张昆荣 诵读:长铗归来

青春,美好中往往会有一些冲动,甚至是不堪。 我叫吕建中,出生在军营,成长在矿山,军人的血脉和大山的巍峨,让我胆大而野性,常常打打驾,闹点事,最过分的一件事,就是十八岁那年,我居然独自去偷了一回猪! 那是一九七六年,在冬天的一个月夜,年轻的我躲在一篷竹林中,忍受着天气的寒冷,脚有些麻木了,寒风把猪粪的臭味一阵接一阵地吹过来,真恶心,可是我不能撤退。我把口罩戴好吧,后悔的只是没有把军大衣带来。 月光下看了看表,才11点,还得再等一等。真想抽一支烟啊,可这是绝不可以的,火光会暴露目标,烟头也常常是公安破案的线索,电影里都是这样的。 想起了爹,他常说,他们剿匪时吃的苦,可多了,餐风饮露,整夜的潜伏,也是常事,要说冷,在朝鲜打美国佬,长津湖的冬季,那才叫冷呢。 可是爹,你好好在部队当营长,干嘛来当什么军代表,把我们从城里带到这山沟沟里,军号声也听不到,来管什么矿山。 去年我初中刚毕业,就让我当矿工,下井干活,又苦又累又危险啊。工资,你们还拿走一部分,说帮我存起来,抽点烟喝几口酒,不够我花嘛,因为我不爱读书,就这样整我吗。 惠子家就在公路旁边,离矿区不远,他哥是我的酒友,人好处。前几天去他家玩,我帮惠子提着猪食去猪圈,她眼晴有点好看,笑起来牙齿却有点黑,她竟然还看不上我,如果不是我眼晴有点小毛病,老子早就去当兵闯天下了。再说了,惠子,你也没有工作,老子也不一定要你呢。 但你家的猪我是想要的,二百多斤,弄出去卖了,能挣两三佰元呢!够老子花好久了,老子气死你全家!惠子家的猪圈,离家有点远,中间隔着一片竹林。 竹林下的蚊虫真他妈多,“嗖嗖”,一条菜花蛇,从我身旁爬过,危险,还是换个地方歇息,待一会儿再回来吧,当机立断,向后转,转移。 等待,再等待。哦,灯全灭了。好的,他家要睡觉了,进入一级战备! 再检查一下装备,电筒、木棍、棕绳、玉米,胶把钳,还有军用水壸,都齐了。 玉米有啥用?重要着呢,猪不愿走时,这诱饵就起作用了,嘿嘿。 一个小时后,我猫腰从竹林前绕到了猪圈。胶把钳很可靠,猪圈上的小锁被轻松解决了,可拴猪,老费劲了,冬天里,我也淌汗水啊。 凌晨一点,终于把猪赶上大路了,准备的玉米,起了作用的,慢慢走吧,二十多里路,先下坡,再上山就到乡街子了,天亮前,应该能到达的。 抽支烟,《金沙江》这烟 味道不错,爹也抽这烟,我寂喜欢爹的“五四式”手枪,有机会就偷偷玩一下,再就是这款香烟了,不过不喜欢爹的大手,那手挥舞起来,我的脸,有时会留下红色的指头印。 不止又想起爹的军用望眼镜,有派但太旧了,女澡堂的破窗户不过距离三四十米,也模模糊糊地看不清楚,不知打仗的时候能有多少用。 月色不错,我在前面拉着绳子沿公路往下坡走,“月照征途风送爽”,凌晨三点多,河水的哗哗声传来,到坡底了。 歇歇脚吧,又点燃一根烟,路已经走了大半,再爬十里山路,这目的地就到了。 一片乌云吹过来,遮住了月亮,月光不见了,不好,难道要变天吗,猪老弟,我们抓紧走吧。 手电筒可得用上了,猪走得很慢,山路弯弯,又是上坡,我心急啊,木棍抽打猪屁股的次数增加了,可是,我们行军的速度还是很慢。我告诫自己,道路是曲折的,前途是光明的,坚持就是胜利! 终于有一抹曙光出现,雾色中,天渐渐亮了,我估计离乡街不远了,心里一阵高兴。环顾四周,见前面路旁耸立着三棵错落的大树,天啊,这里是三颗树!路走岔了!我脸色一惊,心慌起来,你这蠢猪!我往猪身上狠抽了几下,哎,我他妈也是蠢猪! 冷静下来,我盘算了一下,午饭前还是能到达乡街子的,掉头走吧,而今迈步从头越。此时肚子不争气地响了起来,太饿了,抓了两把玉米,一把扔给猪,一把自己嚼下去,虽然不好吃,想想红军吃的草根树皮,这好多了。 山路上行人多了起来,都是赶集的农民们,空气中飘着山区农民的汗味,十一点,终于到达目的地,胜利在向我招手!喜悦涌上了心头。 我把我的战利品,赶向街道旁边的小树林,那是牲畜交易的地方,刚刚把绳子在树上拴好,突然,听到一声怒骂:“吕建中,果然是你狗日的!”背后冲出三个人来。啊糟糕,是惠子她哥!来不及撤退,头发被揪住,手被扭到背后,疲惫不堪的我当了俘虏,一顿拳脚,惠子他哥的翻毛皮鞋,真疼啊!可是我是军人的后代,咬住牙,我一声都没吭。 可恶的是,他们把拴猪的棕绳解下来,捆着我送到了公安派出所,这让我很气愤 。 爹还是很有面子的,第二天,我从派出所,就接回了家里,爹不顾我的伤痛,立刻又语重心长,重手重脚地教育了我一台,深刻啊,直打得我跪地求饶,怎忍心啦…旧伤痕上又添新伤痕。 从那以后,爹的腰也像受了伤一样,再也没有以前直了。帽徽和领章,仿佛也暗淡了些。 我呢,心理素质不错,伤好后,坦然地回去挖矿上班。遇到有人讥讽,我笑骂自然。可爹呢,成天哭丧着脸,难道他忘记了,失败是成功之母,胜败乃兵家常事吗? 当年的我,就这么荒塘。不久,父亲写了退伍申请,带着我们回了北方老家,我也有了新的工作,还担任过领导工作。以前的这一切,仿佛都没发生过,可在我心里,这件糗事,却至今无法忘怀。

作者简介:张昆荣,男,云南人,矿工子女,毕业于昆明理工大,热爱生活,喜欢文学。

焦学军 ,笔名长铗归来72, 山东青州人,现居淄博。中学语文老师,写作有小说《小时候》问世,创作诗歌千余首即将结集出版;朗读写作为一生所爱,追求意蕴深长,在深沉委婉中娓娓道来,希望作品有疗治灵魂的效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