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错了(散文)
文/老憨
今夜我失眠了
听到睡在我身旁熟睡中七岁儿子均匀的呼吸声,又想想我今晚上对他的暴行。思绪万千中责问自己,难道真的是他的错吗?
不,不,全是我的错,而且错得我真想扇自己几个耳光,来清醒一下曾经狂暴的我。唉一一
(我与他妈的结合,从一开始就是一个错误。加之婚后我又穷困潦倒,而怀他时他妈又带着某种企图与我无休止的争吵,最后在不足月时生下了他。为了挽救他脆弱的生命,我不得不债台高筑。所以在他有一岁零八个月时,我不得不含泪与他妈在第三次对薄公堂上签了字。然而日子照过,生话还得进行,在吞糠咽菜的苦熬里一一牛井打工才是我唯一的出路)

<一>
今天中午王老板家的活计干得比较顺手,还设到吃中午饭时我就把活儿干完。
因思念幼小儿子之故,加之我在牛井已一个多月。而田里的大蒜自从栽种上后,我就没有回去照看过。所以,现在大蒜长得啥样也不知道。
遂在活计干完而中午饭没有摆上桌之际,便与王老板结算清工钱。待吃中午饭时,我便三碗作两碗的用菜汤把饭灌下肚,就急急忙忙的往公交车站赶……。
回到家时已是下午五点多了,我那幼小的儿子已跑出去玩。而母亲则站在台阶上抱怨我,这么长的时间都没回来,以至于我的大蒜田里长满了杂草,更要命的是那些大蒜已脱肥而枯黄下来。
听到这些情况后,我把背包丢在床上,就急急忙忙的往大蒜田走去,丢下咕噜中的母亲在台阶上啰嗦着。
到大蒜田后,看到的情况与母亲所说的完全一样。遂把思念儿子之疾全然丢在脑后,蹲在田里一心一意的拔草。
不知不觉西边的晚霞已布满天空,加之思念儿子之心又从脑中闪现,遂站了起来便朝家中走去。
幼小的儿子已在大门口用望眼欲穿的眼神,在痴痴的等待中不哭不闹的望着远处我姗姗而回的身影。
当我走到他身旁时,他竟小嘴一瘪“哇”的一声哭了起来,边哭边撒娇的说:“爸爸,你怎么才回来呀?”
见此景,我急忙把他一把抱起。一边为他擦去眼角的泪水,一边好言哄着他:“别哭了,爸爸不是回来了吗!”
抱着哭成泪人的儿子,辛酸的我只得快步朝家中走去。
走进房间后,我把他放下来。急忙从下牛井干活背衣服的背包里拿出回来时,特意在蛋糕店买的水果糖拿出几个,蹲了下来剥开糖纸递在他手中,再用右手帮他试去腮边那还未滴落的泪水,并且边试边劝慰着他:“别哭了,别哭了。”
把水果糖接在手中和听到我的好言劝慰声,幼小的儿子终于止住刚才那嚎啕大哭,但哽咽声却难以止住我撕心裂肺的情感。再看看刚才那嚎啕大哭后我为他试去泪水的痕迹,以及我不在他身旁时、当鼻涕流出来时,他抬起双手用衣袖左右开工擦试鼻涕后而留在脸上的鼻屎渣,我更加心碎了。
站了起来,我温言的跟他说:“走,到厨房里我帮你洗洗脸,”说完便牵着他那可爱的小手。
牵着他那可爱的小手时我才看清,啊!手掌手背尽是泥不说,而且还像刚才把手伸进灶里刨过锅底一样的黑,唉一一!
到厨房后,我打了半盆水端在他前面放下。同时,也蹲了下来拿起水已浸湿的毛巾,那毛巾在我拎起的瞬间还汩汩的流着水,趁着流水的瞬间我把他的手用毛巾捂了一会儿,丢下毛巾我就仔细的为他搓着手掌手背。
搓了一会儿,我让他也蹲下来。拉着他的小手放进盆里,顿时那盆水立到浑浊起来。然而我全然不顾有点浑浊的水,拿起毛巾拧干水摊在我右手掌中,在他脸上顺时针麻几下、又逆时针的麻几下,丢下毛巾便在他脸上有鼻屎渣的地方搓几下,又急忙拿起还在流水的毛巾摊在我手掌中,在他脸上又来回的麻几下……。
帮他洗脸我花了足足五分钟之久,而他也止住先前的哽咽声,闭着眼睛享受着这特有恩赐。
待洗完脸后,他已如出水芙蓉笑吟吟的看着我。
看到焕然一新的儿子和纯真的笑脸,我舒畅的站了起来,拉着他幼嫩的小手朝堂屋走去。

〈二〉
今晚上的电视不好看,加之母亲一直在看什么联欢晚会,而我对上全然不感兴趣,遂站了起来想到外面走走。
站起来后,随意的喊了一声:熊鑫,我要到外面走走,你跟我去吗?
他尤如弹簧似的从沙发上弹跳起来并急切的说:“我要去呢,我要去呢!”然后就紧跟着我已迈出堂屋门的步伐。
村中夜的漆黑,让蟋蟀疯狂的弹着它自制的琴。牵着儿子的胖乎乎的小手,我完全忘记夜的狰狞,略带兴奋心情在毫无目的的瞎逛着村中坑洼不平的土路。
儿子也不像往常那样问东问西的打乱着我的思绪,安静却又加快步伐的跟着我零乱的步子。
然而,在这毫无目瞎逛着的时候,我的潜意识总觉得今晚上我少做了件什么事,只是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罢了。
带着少做了这件事的冥思苦想,不知不觉己走出了村口。
突然,我想起来了。
一一他读一年级已一个多月了,不知他现在能否区分声母和韵母,更不知他现在能否背出来和写出来。
于是,我上住了脚步。他惊讶的问我:“爸爸一一,你怎么不走了?“
我把他拉在我前面站着,蹲下来柔声的问他:熊鑫,你今天的字写好了吗?他顺口答道:“写好了”。
听到儿子敷衍塞责的回答声,我对他的话产生了怀疑,带着这个怀疑我又问他:真的吗?
听到我这冷冰冰的话后,他怯懦了一会儿却又斩钉截铁的说:“写好了!”
听到他躲闪的言词我顺势说:走,回去拿给我看看……。

〈三〉
回到家中后,我让他把作业本拿给我看看,而他却推三阻四的说找不到书包。
面对他躲躲闪闪的言词,我己猜到了八九分,但还是耐心帮他找着书包。
我在堂屋里东瞅瞅、西瞧瞧,又转进我房间把灯拉亮的找。
终于,在我床上看到被子盖着鼓鼓的地方找着(他用被子盖着)。
拎着他的书包我快步走到堂屋里坐在沙发上,并让他站在我前面 ,当着他的面我把书包打开,拿出他的作业本(小楷本)。
面对他揉得如油渣片的小楷本,我不悦的翻开一看。里面那写得歪歪斜斜的字母,一个个像喝醉酒的醉汉和老态龙钟的老人在小楷本的格子里坐着、站着、或斜靠在格子的边缘,更可气的是有些居然躺在格子睡觉,却又不安份守己的把脚手伸向格子外,仿佛抗争着什么似的。
而让我更生气的是,老师每页上给的“认真、认真”,但他却一一。
看着老师批的“认真”二字的奸笑 ,我的头“嗡”的一下大了,怒火中烧里我厉声问他:你今下午写的字呢?
看到我咄咄逼人的目光,他胆怯的指着已过八天之久的一页说:“这一页就是”。但,批着“认真”二字的时间是九月二十六日,而今天是十月三日了。再看看小楷本的最后几页,他连一个拼音字母都没写,居然还骗我说这一页就是了。
我像一头发疯的公狮在散失理智中扇给他一耳光,又暴跳如雷的到园中找着一根小手指粗细的棍子,捏在手中快步走进堂屋坐在沙发上,用棍子指着老师的批语时间责问他……。
看到我扇他的耳光和冲出去找棍子的动作,坐在沙发另一端看电视的母亲也不能好好的看电视,同时也厉声责问他:“叫你写字,你说你写了。哦一一,写了为啥子现在会挨打?”
听到母亲的这些问话后,我更愤怒了。斥责的声音一声比一声还要大的问他:既然写了,在那点?你找出来给我看嘛!说完便把小揩本摔向他。
看到我愤怒的面容和一声比一声还要大的责问声,哇哇哭着的他快速向母亲身旁移动。见此景我“腾”的一下站起来,扬起手中的棍子便雨点般的落在他身上。
看到我落下雨点般的棍子,母亲急忙把他拉过去侧身用身体护着他幼小的身躯,继而把他搂在怀里。
出于怕打着母亲的本能反应,我急忙止住手中的棍子。但,依然用气势汹汹的责问声怒吼着他:你为什么不写,为什么?
看着我怒狂得不着边际的凶狠像和厉声的责问,他吓得缩成一团的绻曲在母亲的怀里,哇哇的哭声响彻整间堂屋,汩汩而下的泪水浸湿着母亲的衣服。
然而我没有就此罢手,从地上捡走小楷本,依然用棍子凶狠的指着那歪歪斜斜、似坐非卧的字母恶狠狠的问他:难道你们老师没有教你怎么写吗?你看你写的什么字呀!
听到我最后的两句问话,他欲言又上的望了我一眼。顿了顿,双手搂着母亲的脖子在止住哭声的哽咽声中一字一句的回答:“放学回家后,人家小朋友是有爸爸妈妈教,爷爷奶奶又不写字,而你又不在家,那个教我写呀?”说完,他把头紧紧的贴着母亲的脸,生怕为此而招来我雨点般的棍子。
听到他的这些回答和把头贴着母亲脸的举动,我顿时五雷轰顶般的惊措起来,手中的棍子也僵硬的定格在小楷本上,惊慌失措的瘫坐了下来。手足无措的颤抖中,点了一支烟开始悔恨起来……。
过了一会儿,母亲抱着哽咽声渐止的他柔声的问:“你要跟我睡,还是跟你爸爸睡?”
他怯懦的看着我,用蚊子飞舞的声香回答:“我要跟我爸爸睡。”说完,用苦苦哀求的眼光看着我。
我更加惊愕失色了,急忙站起来从母亲的怀里接过幼小的他,而他也慌乱的伸出他那小巧玲珑的双手迎合我伸出的双手……。

〈四〉
看着丢了一地的烟蒂和怀中抱着熟睡中幼小的儿子,苍白的灯下又看看满脸泪痕的他。悔恨交加中再把目光移向他的脚。啊!他的脚掌上和拖鞋上尽是泥不说,而且脚背和小腿更是脏得无法形容。
于是,怅悔中我轻轻的把他拖鞋脱掉,脚也没帮他洗就把他抱进我房中。灯也开的黑暗里把他轻轻的放在床上,又摸索中拉开被子轻轻的、轻轻的盖在他身上,生怕我一个错误的动作而惊醒他要与我睡觉的甜梦。
沿着走熟的记忆,黑暗中我凭感觉来到园中安放水笼头的地方,摸索着拧开水笼头简单的冲了一下脚,就急匆匆的回到房间、轻轻的掀开被子,顺着均匀的呼吸声摸着把幼小的儿子搂在怀里与他相拥而眠。
然而,睡在床上的我回想我今晚上对他的暴行,深刻反思中久久难以入眠……。
真的,我错了,而且错得毫无道理可言。
后叙:整理完这篇十五年前的稿件时,我心中压着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下了。
然细读之下,总觉得有品茗的价值,遂拿来与大家共勉。

老憨,原名熊志斌,字洲鸿,号乌龙山人,初中文化,白族,农民。
家住云南省大理州宾川县宾居镇龙口村委会海子田村,文字爱好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