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爱也觉天涯远

杨丽琴

这不能算是旅游，但我确确实实登了泰山。

冥冥之中，也许是天意，安排了我这一次泰安之行，我得以来到你的祖籍泰山脚下。

短暂的泰安学习交流，异乡陌生而又似曾相识的景致，不觉让我有了真实的羁旅感觉。室友和其他学员们见缝插针地浏览各处景点。早早晚晚，很多学员都散步到泰山脚下，朋友圈里更新着许多优美有趣的图片。我却因为不能适应气候和水土，每天只在客房、临时教室、餐厅之间往返；还有，想你。

我所住的客房窗户面北，隔着一片树，隔过一幢又一幢的楼，远处的泰山就像一幅天然的水墨画铺展在苍茫天际下，仿佛近在咫尺却又遥不可及。窗户下有一张精致的小圆桌，圆桌旁边是一张大沙发。休息时，我泡一杯茶，坐在沙发上，静静地复习课堂笔记。不经意间，抬起头看向窗外，云雾缭绕，起伏连绵的山体，就入了眼，也入了心，也拨动起心底里的那根最柔软的弦。每一个授课的老师，上课之前的开场语都离不开泰山，或许山有了故事和传说，就有了丰厚的文化底蕴。“五岳之尊”的泰山，俨然成为了中华民族的文化瑰宝，也赋予了泰山脚下人们的人文精神和质朴情感。

你的祖籍就在泰山脚下，现在你到了更为北方的城市里工作。面对着泰山，我不禁痴想：或许就在我不远处的一个角落，生活过你的祖先，有过你曾经的身影。如果时间可以穿越，我在窗前读书，你背着书包，经过我的窗前，我们彼此对望一眼，“嗨！”轻轻打一声招呼，然后，微笑着跑向远处。

我们描绘过在一起的生活图景，你读书，或者处理手头的事务，我静静地待在一边，我们的房子不要大，只要能容纳两个人就行，这样，可以转过来，是你，转过去，还是你。

我说，我不善家务，你说，你负责买菜做饭。我们细细碎碎地探讨了各自的饮食习惯，如何荤素搭配，供给身体营养。

我生于、长于气候湿润温暖的南方，有着“随风潜入夜，滑物细无声。” 悄然无声地水润滋养，有着“十月江南天气好，可怜冬景似春华”，十月处处亦春色的盎然景象。而一说起北方，我的眼前不尽呈现出“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的雪野，还有“寒风吹我骨，严霜切我肌”的寒冷……

你说，习惯了，就好了，常常的，我们为爱，为那一颗情思涌动的心，去适应，去习惯。不说这一南一北，有着万水千山，重重叠叠的隔阻，走过了人生风雨，阅尽了沧桑世事，我们终于明白，情与尘之间，也相隔着一道无法逾越的天堑，从爱到不爱，也要去学会去适应，去慢慢地习惯。

学习结束的前一天，室友就在筹划着泰山之行，我担心自己的体力不支，也只能忍痛放弃，室友极力做我的思想工作：既已到了泰山脚下，岂有不登山揽胜之理，机缘机遇，此生也许只此一回。人生就是如此，每个人，除了自己生活的地方，可以周而复始地循环往复，别人的地方，或许走过了一次，就此一别后，从此一梦天涯，如心海沉沙。很多事也只遇一回，艰难坎坷，顺心如意，积淀的是那一次经历。

夜里，我睡得很不安稳，做了一个奇特的梦，梦里，我感觉自己一直一直，使尽了全身的力气，艰难地向山上攀登着，感觉步步登高之后，回望，却发觉自己还是在山脚。忽然，我听到有人叫我，那叫声在山峦间回荡，在云雾间缭绕，我听出是你的声音，似有似无，似远似近。定睛远望，烟云葱茏，云山雾绕，你就在山中，若隐若现，但我始终无法抓到你，我越急越迈不动步子，越急腿越发软。我和你隔着云，隔着雾，隔着长长、长长的山路……梦醒来，窗外，灯火迷离，远处的泰山，黑黢黢的模糊不清，忽然好想再看看你的容颜。

上山时，我们分成两组，坐了两部缆车。下山时，同行的都步行下山，只有我一个人坐缆车。缆车如一只吊篮，挂在一根粗粗的钢绳上缓缓行进，车窗外，一片苍葱笼郁，莽莽苍苍，飘然移动，而我就像悬在空中的一朵浮云，登了泰山，却没有真正投入山的怀抱，没能体验那脚软疲劳、酣畅淋漓的痛快。

或许，泰山之地只是你的前身后世，而我，终究是匆匆一别的异乡过客。此一行，只让我再一次回望我们的爱。

有爱也觉天涯远。爱是生活，但爱不是生活的全部，我们都还生活在各自的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