堪学此物到老终
文/孙希彬
单位搞绿化,在我的住室前面栽了一大片竹子。由于是移栽,因为水分缺失的缘故,刚开始显得有些萎靡不振。连续浇几天水后,逐渐英姿飒爽。尤其是雨后,清翠欲滴。每天到住室,从竹子旁经过,只见竹子亭亭玉立,婆娑有致,清雅秀洁。驻足观望,只见竹子在风中摇曳,如同礼仪小姐挥动多情的玉臂欢迎你的到来,令人心旷神怡。
自古以来人们就喜欢竹子,赞赏竹子。“值霜雪而不凋,历四时而常茂”是它的特点,“未出土时先有节,到凌云处仍虚心”是它的风格。人们总是将它作为贤人君子的象征将“竹”与“梅”、“兰”、“菊”合称为四君子。
人们常常在自己的屋舍书斋旁种上竹子。唐代诗人姚合在《扬州词》里,描述当时的扬州“有地唯栽竹,无家不养鹅”。2007年我到扬州考察扬州鹅时,确实见到很多竹子。尤其是在扬州的“个园”,更是见到了千姿百态的竹子,真真感受到了大唐遗风。
竹子更为历代文人所青睐。《世说新语》载:东晋的王徽之,有一个特别的爱好,就是喜欢竹子。一次,王徽之临时寄居在一间空屋里,便令身边的人在屋旁边种上一些竹子。有人对他说:“你在这儿住不了几天,何必要种上竹子呢?”王徽之指着屋旁的竹子说:“何可一日无此君!”此后,“此君”就成了“竹子”的雅号。宋朝的大文学家苏东坡,生性爱竹,他的《于潜僧绿筠轩》诗中有这样几句:“可使食无肉,不可居无竹。无肉令人瘦,无竹令人俗。人瘦尚可肥,士俗不可医。”
清代扬州八怪之一的著名书画家郑板桥更是有着竹癖,他通过对竹子长期而又细微的观察,致使他笔下所描绘的竹子千姿百态,达到了匠心独运、神韵高远的境界。郑板桥画竹能取得如此大的成就,原因是什么?对此郑板桥有一段朴素无华的生动自述:“余家有茅屋二间,南面种竹。夏日新篁初放,绿阴照人,置一小榻其中,甚凉适也。秋冬之际,取围屏骨子,断去两头,横安以为窗棂;用匀薄洁白之纸糊之。风和日暖,冻蝇触窗纸上,冬冬作小鼓声。于时一片竹影零乱,岂非天然图画乎!凡吾画竹,无所师承,多得于纸窗粉壁日光月影中耳!”郑板桥不仅善画竹,还写了一些咏竹的诗,那首“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西东南北风”即是咏竹诗中的名篇。
我少年时代,只知道竹子可以建房,可以做钓鱼杆,可以撑蚊帐,可以做竹筏等。后来在小学语文课本里读了《井岗翠竹》才知道,在井冈山时期,竹笋可以食用,竹筒可以煮饭、运水,竹竿可以做梭标,当武器,帮了红军的大忙。随着年龄的增长,阅历的加深,对竹子的典故、风韵才有了更多、更深地了解。2007年9月,我曾到云台山一游,见到过一大片竹林。有人说,那就是魏晋时期“竹林七贤”活动过的地方。我尝想,嵇康、阮籍、刘伶他们为什么在竹林里聚会、饮酒、唱歌,而不是在杨树林、松树林抑或槐树林?想想他们肯定也是借助竹子来凸显自己的个性和品格——昂扬向上,不屈不挠,气节凛然,虚怀若谷,这不正是君子情怀,雅士风范吗?
推窗而望,一棵棵青竹默然伫立。竹虽不语,我心钦然。遂思:世事浮华我自静,堪学此物到老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