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短章四题
文/南 瓜
老家的土屋
老家的上房,是父亲手上盖的土坯房,迄今已有几十年了。2017年9月的一天,经受不住一场风雨的洗礼,房的一面墙垮塌了,四弟怕全塌了下来,压坏旧箱破柜之类的东西,找来一根钢管顶在梁上。
小时候,我就住在这间土房子里,直到在外地读书离开家。父亲去世后,母亲便独自住在这个屋里。屋里有一爿土炕,一到冬天,母亲把驴粪、麦衣之类的填炕搅晒干了,把炕填得烫烫的。天寒地冷,窗外飞雪的时候,那爿土炕是衣衫单薄的我们躲避严寒,得以享受温暖的好地方。 今年几次回家,有过拆掉土屋盖新房的打算,无奈,四弟老大不小,至今沒有家室,母亲年迈,还要做饭刷锅,加之拆旧建新得要好几万,四弟和我迟迟拿不定主意。如今,土屋已不能遮风挡雨,拆建其实已是早晚的事了。
四弟看过一些风水方面的书,说再过一向进到腊月,院子北面就空了,空了就能拆。盖房先得备料,我想办法先把砖给拉上了。前些日子,在院子外修了一座厕所。四弟手里中用,做了一扇木门,房顶还安装了一个大水箱,心想这样一来,就能方便老母如厕,夏天还会有热水用。 在我的眼里,土屋简直就是一位老人,残残颓颓,喘喘嘘嘘斜在那儿,以其龙钟之态,述说着一个家庭的沧桑……
华家岭之夏
最近很少有工夫去乡下,昨天乘着外出拍摄的机会去了华家岭。
华家岭地势较高,常年刮风,风就成了当地得天独厚的一种自然资源。一进入华家岭地界,你便会看到高高的风电塔筒矗立在每座山头,宛若一个个巨人,不停地划动着他们长长的手臂。
梯田地里,庄稼长势喜人,半人多高的燕麦子实繁繁,一大片一大片的荞麦泛着绿浪。墨绿叶片拥簇簇白花,这是老乡们种的洋芋正在放花。顺手摘得地边的一朵,嗅了嗅,真香!洋芋花竟然会这样香,这可是我第一次发现。
各种树木织成的绿带缠绕着整个一道山梁,树下面尽是小草和野花。蓝天飘白云,树上鸟儿鸣。
早晨下了一场小雨,空气仿佛在牛乳中浸过一样清新,铺满山坡的小草纤尘不染,一颗颗晶莹的露珠挂在草尖。野兔不时从草丛里钻出,蹲在草地上,用两个灵巧的爪子梳洗着被露水打湿的面庞。锦鸡一边啄食草叶,一边唤着同伴慢步山塬。这里的一切显得那么祥和、宁静。
又见炊烟起
以前在乡下,常能够见到炊烟,而今,炊烟已是很少见到了。
前几天,去安定农村拍摄,偶然看到了炊烟。淡青的烟从农舍烟道中升起,在蓝天的映衬下,给人一种诗意朦胧的感觉。炊烟的另一端连着厨房,厨房里做饭的是一位朴实的农家妇女,50岁上下,待人十分热情。她也是我们这次要拍摄的一位大学生歌者的母亲,我们来到她的家里,不一会儿她就炒好了茄子辣椒,还有一大盘黄黄的土鸡蛋,馍馍也是在家里烤的。好客的主人上完了菜后还端来了几碗香喷喷的荞面疙瘩,同去的吃了,只说香。
我们拍摄完时,已近傍晚。驱车离去,行走在对面的山路上,远处,夕阳、炊烟、农舍被车窗隔成了一幅美丽的风景画,嵌在初秋的黄土高原上。
我忽然有一种感觉,贫瘠的地方会有沃土,荒凉之处也不无美景。
乡音
家在山乡,孩提时代经常听闻的两种声音,至今还萦绕在心头。
一种是喜鹊的叫声。早晨一睁眼,喜鹊的喳喳声从窗外传来。门前有棵枝若盘龙的老榆树,几对年轻的喜鹊夫妇在这里筑巢,生儿育女,繁衍着它们的后代。
喜鹊叫,亲戚到,庄户人家常常这样说。说实在话,喜鹊的叫声并不好听,但这种声音从小便种在了我的心里。
另一种声音就是蝼蛄之声了。秋日的傍晚,当你蹲在种有洋芋或谷子的地埂边时,蝼蛄之声就此起彼伏从田里传来,仿佛是黄昏来临时的一场音乐盛会,此消彼长,悠扬婉转,让人心旌摇摇。
我没有深究过这两种声音为何会幻化为一种思乡曲的。在我长大以后,不管漂泊到哪儿,每当听闻这两种声音,故园之情便会悠然而生。
这些年常去老家,想再听听喜鹊的叫声,没能如愿,因为喜鹊早就远走他乡了。秋日傍晚的田野里,也没能听到此起彼伏的蝼蛄之声。
2014.7.2
作者简介
南瓜,定西市广播电视台记者。

